珠儿当即头皮一炸。
江楚楚最开始看到那个,站在路旁树下,假山旁边的 身影,也是跟她同一个发应。
不仅头皮一炸,还觉得通身发麻,那身影先不管是人是鬼,背对着她的后背宽厚,个子高大,一看便是个男人。
这里是内院!如何能有个男子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这里,还孤零零地一个人,站在这小路正中央!
那人似乎听到了江楚楚说话,又似乎是没听到,因隔着还有些距离,昏暗的月色下,江楚楚她也看不清晰。
万般猜测顿时涌入她的心中,她见他不转身,也不说话,才大着胆子上前一步,“这里可是尚书府,你若是胆敢胡来,我父亲定不会轻饶了你!”
除了江致远这个便宜老爹,她竟想不出第二个人能搬出来的。
那道黑影似乎浑身震了震,而后,他动了动身子,终于转过头来。
一阵风吹过,遮住天边月亮的乌云正好散开。
月光不偏不倚地打在那男子身上,衬托出他的俊美五官。
“本皇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上官御。免神,非圣。”
江楚楚蓦然一愣,“你怎么会在这,你不回宫了?”
上官御脸色极黑,道,“是,我今晚留宿工部尚书府。”
她愣住了。
不对,这个话头似乎有几分不对劲儿……上官御就算留宿在此,也不该走这条路啊?
上官御不知何时,几步已走到她的面前,“你真信了?”
“……”
江楚楚十分无语,仰起头,看着他,双眼冒火。
偏偏上官御就跟没看见她眸中的怒色一般,还继续旁若无人地道,“我以为多聪明呢,原不过如此。”
你以为什么啊大哥,逗她玩儿很好笑么?!
“很好笑。”
江楚楚这才反应过来,她刚刚由于情绪过于激动,竟然把最后一句话说出来了。
上官御满脸戏谑,从她这个半仰起头才能跟他的眼神对视的角度来看,仿佛他就是在嘲笑她。
真是让人火大!
不就是个皇子么,要是没有她这个作者,根本就生不出来他这一号人物来好吧?就待江楚楚磨刀霍霍,正考虑要不要反击的时候,上官御却转过身,冷声道,“跟上了。”
江致远把别人的女眷都安排得不错,连那个庶女也交代了几句,偏独喝醉了的江楚楚没人“看管”,就她一个,带着个比她还矮半头的小丫鬟往这黑漆漆的小路走。
江楚楚还未说什么,珠儿却又是兴奋又是不安,拉了拉她的衣角,“小姐,有二皇子在,奴婢倒是不怕黑了。可你们两个又见面了……”
这都见了多少次了,还差多出来的这一次么。
反正她也不会嫁给上官御。
江楚楚是这么想的,珠儿也差不多是这么想的,只是她心里说的是,反正小姐迟早都要嫁给二皇子的。
夜色愈深,高大的男子挡了大半个道,脚下走得很稳,明明脚步该很重,他却落地无声。
反倒是江楚楚跟珠儿两个,一路踩在落叶上,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是在保护她们?
看着他那副头也不回的架势,江楚楚迅速在心里打消了自己这个荒唐的念头。
“到了。”
前面人声渐渐多起来,只要转个路口,便是落雁阁。
她已经安全。
江楚楚不由自主地摸了摸鼻子,有几分纠结要不要跟他道谢, 上官御却背过身,当着她们二人的面儿提起轻功,几步便翻过了墙头,只留给她们一个潇洒的背影……
“二皇子好生英俊啊!”珠儿作花痴状。
“我怎么只觉得他是在我面前炫耀而已?”江楚楚看了她的花痴小丫鬟一眼,表示无语。
她往前走了几步,把心中那极不舒服的异样感抛却,反正上官御跟她也不会再也什么交集,今天听着那玉贵妃的话,估摸是不想让她做她的“儿媳妇”的。
自古婚嫁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的便宜老爹想要高攀皇室,也得人家亲娘点头同意啊!
是以,江楚楚蹦蹦跳跳地进了她的小院子,指挥着她的小丫鬟,“你家小姐肚子饿了,快去厨房,备起宵夜……”
此刻,江府大门外。
湛卢向来古井无波的脸上有几分焦急,公子怎么还没出来。
“哐啷”一声轻响,门扉旁边的树丛动了动,上官御一边拍打着袍子一角,一边从阴影处走出来,“真晦气,不知蹭到什么了。”
他抬起脚来,瞅了一眼靴底,登时瞳孔放大了几倍。
湛卢见他主子终于“办完事”出来,脸上却一喜,赶紧上前,“公子!你的要紧事办完了吗?”
他也不知是何事,上官御竟破天荒地不允许他跟着。
上官御的视线仍旧停留在自己的右脚,靴底上面。
湛卢的视线不禁跟着他下移,也看向了他的靴底。
咦?那一团可疑的黄色是什么?好像还有几分粘稠,似乎是粘在公子的靴底上的。
鬼使神差一般,湛卢忽然想起一个可疑的可能性,树丛,墙根儿底下,阴影处……好像有一物跟这三个词儿是标配。
狗屎。
湛卢的视线可能有几分太过炽热,终于让上官御他从不可置信,绝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的震撼里挣脱出来,“湛卢,脱靴。”
湛卢的身体不自觉地退后三步,嘴上疑惑道,“脱靴?”
上官御脸上已恢复了往日平淡无波的模样,只是还能看出来几分郁色,“嗯。”
他父皇还在宫中等他回去议事!这霉头!
湛卢懵懵懂懂,似乎有点明白上官御是想要做什么,又似乎有点不大明白,但还是依言把自己的靴子给脱了下来。
上官御也三下五除二,把自己那双,沾染了黄色不明物质的靴子给脱了下来,从湛卢手里接过他的,丝毫没有犹豫,直接穿上!
“我这双既然已经脏了,也不便给你穿。我回宫,你先回府,换好衣服后,再来见我。”上官御十分自然地道,穿着湛卢的靴子,大步往宫里的方向走。
“……”湛卢站在原地,愣了片刻,看着上官御面不改色地穿着比他本身的靴子要大上两号的靴子离开。
地上的白金绣银龙纹路的靴子被随意地扔着,以此彰显他主人对他的嫌弃。
湛卢愣了片刻,回过神来,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这双靴子,该怎么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