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江蓉蓉泪水涟涟,一张瓜子脸已经憔悴的不成样子,只不过几日的光景,她竟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大圈儿,眼眶下面也是青紫两块。
“蓉儿,你怕什么!她死了也不过是个贱婢,你是堂堂的江府小姐,她不敢如何的!还有娘亲在这里,别哭。”江蓉蓉的这几声哀求,直把林海媚喊得肝肠寸断,恨不能化作是她,来被所谓的“厉鬼”纠缠。
江蓉蓉窝在林海媚的怀中,嘤嘤地抽泣几声,“她昨晚就在我的窗下,女儿几乎以为她就要进来了,不行,我一定要赶走她,娘,我再也不想在这个院子里住了!”
顿了顿,她恨声道,“要不是因为江楚楚,我也不会受这个罪!”
墨兰低头侧立在床边,听得这一句,不禁心中疑惑,明明是江蓉蓉失手杀了芙蓉,芙蓉化作厉鬼来找她索命,本是天经地义之事,怎么这也能怪在江楚楚身上?
她本以为,是江蓉蓉突然之间开了窍,猜测到这世上本不该有这么多的厉鬼,只独独死了一个芙蓉,便能化成了?怎会偏偏有这么巧合的事!
可她紧接着便听到,江蓉蓉恨声说道,“要不是因为芙蓉那丫头在落雁阁打探不出什么消息来,还被人家从大门口赶了出来,我也不至于那么生气……“
后半句话便是,她若是没那么生气,便也不会下那么狠的手,没想到只不过几巴掌,踢了她几脚,这不长眼的丫头便两眼一翻,后脑朝下倒了下去——正好一个折身,倒进了菡萏池。
因为芙蓉折下去的时候是处于昏迷状态的,正是悄无声息地,连个声儿都没喊出来,便在水下消失不见,江蓉蓉当时便受了不小的惊吓,带着墨兰转身就走。
“小姐,不喊人来救么?”
“救什么救!等人来了也都死透了,走。“
想了想,江蓉蓉又加上了一句话,“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谁都不准说出去。”
林海媚心疼女儿,只跟着她附和,却不经意间把自己去了落雁阁要收拾江楚楚,反倒被她伶牙俐齿地给打了回来透露给了江蓉蓉。
她的眼底除了恐惧,登时便燃起了熊熊的烈火,“娘!一定是江楚楚那里有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所以这才沾染到我的蓉香院了,你快去请道士再来一次,去落雁阁驱邪除鬼!”
江蓉蓉实在是怕得紧,她甚至都忘了,本来一开始,这“落水的女鬼”便是没有的,是她横空找了人来假扮的。
林海媚的心头也有这层疑惑,只是她喉咙上下滚动了几次,见江蓉蓉已经怕成这副模样,终究不忍心再“说出来”,只嘴上答应道,“好好好,蓉儿别怕,娘这就去把上次请来的高僧,道长,全都请过来,再让他们做一场法事!”
江蓉蓉摇头,尖声道,“不行,他们上次来了,但根本不顶用,你这次要给我找最好的!京都里最好的庙,庙里最好的和尚,道观也是一样!“
她猛地从林海媚的怀里挣脱出来,神色竟然有几分疯狂,“而且,一场法事也不行,要两场,不,三十次,九九归一,要做满九天才行……”
瞧着本聪明伶俐的女儿成了这副疯疯癫癫的模样,林海媚只顾着心痛不已,根本不管她说的是什么,她提的要求有多荒唐,她都是直接满口答应。
次日。
江府一大早,便洁地洗尘,说是要迎接要客,熙熙攘攘的一大堆下人,在后院里来来回回的折腾,惹得不少进府送瓜果,蔬菜,鸡鸭肉禽等的小贩侧目。
“啧,不知道是要迎接什么人,好大的阵仗。”
“可不是嘛,听说是这家的主事夫人,连夜派人去了昆仑山,把昆仑道长请来了,说要给这家的小姐做法事呢。”
有人疑惑地问道,“做法事?哪个小姐啊,这江府不是有俩么。”
“还能是哪个,总不会是死了亲娘的那个。”
几个人正在树荫下闲言碎语,忽地从廊上走来一位冷着脸的俏丽佳人,呵斥道,“我家夫人叫你们来,是让你们坐着歇着的吗?不干活儿也就罢了,在那边闲言碎语什么!”
正是受命前来监督的墨兰。
经过这么一番训斥,那几人才讪讪地起身,行礼作揖完毕后,才默默地去干活了。
另一边的小路廊下,江楚楚刚转了个弯,便正好看见这一幕。
墨兰脸色端得凝重无比,一身紫色衣裙,竟然还让她穿出几分莫名的沉稳大气,江楚楚嘴角不禁勾起一抹笑意,“哎,珠儿,这墨兰是什么来头,刚进了江府,爬的就这么快?”
珠儿冷哼了一声,道,“也没什么,天生的会谄媚,会说话呗。而且,也天生的一肚子坏水儿,闹鬼一事,就是她给那位出的主意。”
“哦。”江楚楚了然地点了点头,随即也不多问,转身便走。
珠儿跟在她的身后,右手提着一屉雕花红木食盒。
江楚楚刚被江致远解了禁足令,只是,芙蓉的死,还是没有一个准确的结果——自然,也不再需要什么结果了,连她的禁足令都被解除了,还需要什么结果么?
只是,江致远不愿意再处置真正的栽赃陷害她,那个幕后之人罢了。
“大小姐,你……”等江楚楚到了书房门口,那守在外面的下人却愣了一下。
他看了看江楚楚手中的食盒,似乎还尚未反应过来。
江楚楚像是完全没看见他脸上的惊疑神色,言笑晏晏,“父亲在里面吗?我做了几道小菜,请他尝尝。”
这本是再寻常不过的父女之互动,但看在那下人眼里,却是从来史无前例的,不由得犹豫了片刻。
恰巧这时,珠儿右手一抖,不知什么东西掉落到了地上,发出一声脆响,珠儿赶紧“哎呀”一声,连声说着“抱歉”,却也是一弯腰,把那东西捡起来,塞入怀中。
就这片刻的功夫,书房里的江致远便听见了外面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