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这道中气十足,威严不减的女声,上官瑾暗自叫苦,她要是早知道江大人请来的是这位嬷嬷,那她可是说什么都不会来了!
就算是,再不想被江楚楚比过去,她也不会自己作死到想来上容嬷嬷的课啊!
江楚楚也是面色发白,不过,她关心的点跟上官瑾担心的完全不同,噎不知道这位嬷嬷来了多久了,她担心的是,自己刚刚说的那些话,不会都被她给听去了吧?
她在心底哭嚎着:坏了坏了,我还要树立的乖乖淑女的形象呢?!
容嬷嬷缓缓的走向二人面前,她的腿脚似乎有几分不利索,右腿膝盖处微微蜷缩着,走一步,要慢下一拍,再慢慢地挪一步。
可即使这般,她身上也自有一种不急不躁之感,满头银发梳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一双眼睛神采奕奕,很不像个黯淡老人。
见一直都伶牙俐齿的江楚楚没有说话,上官瑾心中一动,心思急转间,计上心来,竟然打起了恶人先告状的主意!
“容嬷嬷,咱们这才是第一次教学,有人就目无法纪,不守规矩,迟到了足足半柱香的时间呢!你一定得罚她啊!”
江楚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没有听错吧?容嬷嬷?!
虽然知道此“容嬷嬷”并非她想的那个“容嬷嬷”,可她还是依旧一阵风中凌乱。
“哦?是么,此处除了你,便只有两个人。嬷嬷我的确是晚了半柱香的时间,才到。”容嬷嬷微微一笑,自顾自地说着,一边说,她一边拉过来一个凳子,坐了下去。
抱歉地朝着江楚楚笑了笑,容嬷嬷指了指自己的膝盖,“我的膝盖曾有过旧疾,不便久站,让江小姐见笑了。”
江楚楚赶紧起身,规规矩矩地行礼道,“哪里哪里,嬷嬷来教我女红,便是我的老师,千万不要说这等客气的话,折煞徒弟了。”
容嬷嬷也不推诿,大大方方地笑了笑,算是认下了江楚楚这个徒儿。
上官瑾见容嬷嬷轻描淡写几句话,似乎想把江楚楚的迟到就此揭过,不禁又生出几分不甘心来,她心想,自家那个从来不苟言笑的亲兄长喜欢江楚楚,便也罢了,毕竟她算是他未过门的妻子,可怎么连只见了江楚楚一面的容嬷嬷,竟然也这般喜欢她?!
想当年,她在容嬷嬷手底下学规矩的时候,容嬷嬷可是对她严厉得紧呢!
迟到这种错误,别说是半柱香的时间了,就算只是片刻,当日放学后,回去的功课便比往日的都要翻了一倍。
要是犯了别的什么错误,譬如未认真听讲,课业完成得不好一类,她的手指跟眼睛就要遭罪了,八成当天晚上就要禀灯弄到后半夜去!
容嬷嬷对上官瑾这个,自己曾经亲自手把手教了两年的孩子,十分了解,只看她的神色变幻,便已经能猜到她此刻的内心所想。
她在心底暗暗地叹道,瑾公主还是跟从前一模一样的性子,竟然是一点儿改变都没有。
“嬷嬷难道就打算这么放过一个迟到了的人吗?这好像跟我从前的时候不大一样的,莫非是嬷嬷出宫之后,规矩便全改了?”
江楚楚行过礼后,在容嬷嬷的示意下又坐了回去。
听到上官瑾的话,她心中一动,好像是她跟这个嬷嬷,从前便是认识的?
另外,还有一个问题,这个嬷嬷,不是江致远请来,特意培养她的“贵族”气质的么,为何上官瑾也会出现在这里?
只是刹那间,江楚楚想到了很多,那边容嬷嬷已经不轻不淡地回答了上官瑾的质疑,“规矩都是人定的,时过境迁,老身教授的对象也跟着变更,规矩自然也是要改的。”
听了这话,上官瑾不禁又咬紧了牙关,容嬷嬷这是什么意思?对象变更,所以规矩也得跟着改,难不成,江楚楚还比她堂堂的公主还要娇贵不成?
江楚楚坐在上官瑾的后面,自然看不到她的脸色变幻,尽管如此,她身上散发出的阵阵冰冷怒意还是感受得到的。
这个跋扈公主又是怎么了,她虽说是迟到了,但老师都没说什么,为何她偏偏非要抓住这个把柄不放,非要计较。
罢了,反正她们两个从来就没有对付过的时候,江楚楚想了想,安慰自己,只当是上官瑾又不知道发什么疯,她自己犯不着跟小孩子一般计较。
容嬷嬷看得出来,上官瑾还是不大高兴,但她已经打定主意,不会继续在这个话题上面纠缠下去,“好了,瑾公主,江小姐,今日我们先不学习新的,我先看看你们的底子如何。”
江楚楚心底便是“咯愣”一下,她的底子……还真的不知道算是如何,之前在落雁阁,她背着珠儿,也找过一块儿布来刺绣,可压根无法下手,脑子里空白一片,就算是想着原身是如何做的,自己照葫芦画瓢去刺,也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这个时候,她又想到,想必上官瑾从前是跟容嬷嬷一同学过女红的,而且时间应该不短,不然也不至于这么跋扈的公主,一碰见容嬷嬷,就能够乖乖地收了性子。
那上官瑾的底子,定然是不会差了。
江楚楚心底叹了口气,等待会儿自己绣的若是不如她好,可能又要被她好一阵奚落了。
容嬷嬷拿出两个图案来,一个是鸳鸯戏水图,一个是出水芙蓉图,挂在前面,让她们两个观看,此刻,已经有伺候的婢女进来换了新的针线等物给江楚楚,地上也都打扫了干净。
“你们两个随意选其中一个来绣吧。半个时辰之后,老身再来检查。”
吩咐交代完毕后,容嬷嬷便把椅子往窗口那挪了挪,闭上了眼睛。
见容嬷嬷闭目养神,上官瑾才偷偷地转过头来,恶狠狠地瞪了江楚楚一眼,“我的绣工连我母妃跟父皇都交口称赞,你就等着瞧吧!”
这话一说出口,容嬷嬷似乎皱了皱眉,而后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各自绣各自的,不许交头接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