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单单转过脸来，一张俊脸如玉般隐隐生光，眸中却犀利锐亮，直把江楚楚盯得心头一震。
她本以为古代人的医术也就那样了，再不济太医院派过来的老郎中也“懂”得配合她，总不至于像是现在这样被当面拆穿。
思绪流转间，江楚楚索性不再伪装，目光清冷，“秦太医请讲。”
秦羽笑了笑，浑身的桀骜顿化作满满少年气，他左手一指，“一是，你这的茶好喝，胜在水好，皆是沸了三遍的。”
婢女心道，怪不得这短短的功夫他就让她填了两壶茶。
“二是，这几样点心好吃，配料独特，甜而不腻，入口绵柔，我喜欢。”
婢女点头，可不是嘛，足足吃光了三四碟，不喜欢才怪。
秦羽最后沉吟了下，注视着江楚楚，语气稍缓，“古书记载，有一种与梨花木相似的木种，名为“麝香木”。麝香木出占城、真腊，树老仆淹没于土而腐。以熟脱者为上。其气依稀似麝，故谓之麝香。若伐生木取之，则气劲儿恶，是为下品。”
江楚楚神情变了，腰背不自觉地挺直，“秦太医的意思是……”
秦羽的手在空中从右往左一划，“统统皆是。”
江楚楚后背一阵发凉，她对古代家具的确不甚了解，梨花木还是麝香木，也分辨不出，但若是有人故意往她这塞了这么多麝香木……
秦羽他眸中不无几分同情，却又是痞痞一笑，“我告知于你，便抵了茶水点心钱。江小姐，告辞。”
再转过身去，他脚下丝毫不犹豫，大步走出院子。
当真是如风一般的少年啊！
江楚楚跟众人都看得一愣，连她这个作者都想不出，什么时候她往太医院里塞了这么个玩意儿？
良久，她才道，“把院子里各处的都召集起来，我要开会！”
珠儿只把她家小姐的话听懂了一半，幸好这段日子她也习惯了她家小姐的新奇词语，便只把听懂了的那前半句给执行了。
半柱香的功夫，江楚楚那小小的外院就人头攒动。
“承蒙父亲跟夫人的厚爱，我才能搬进这新院子。在场的，多是府内各位长辈派来的，多亏了你们的照拂，院内才能井井有序。”江楚楚端坐在台阶前，朗声说道。
这麝香木她再不敢用，此刻身下坐着的是卧房里搬过来的旧椅子。
本有几分不明她突然召集众人是何用意，听毕下人们才卸下脸上的紧张，其中站在第一排的一个老婆子眼神闪烁，突然大声道，“小姐客气了！这都是我们这些当下人的，合该做的。”
江楚楚的话茬突然被她截断，也不生气，脸上只挂着温温软软的笑意，“话是这么讲，只是我对各位还不大了解，不知说话的是哪位？”
她这么一说，那老婆子脸上更加得意，浑圆的身体往前一挪，“我姓汤，旁人都管我叫作汤婆。”
汤婆身侧有一个瘦高瘦高，长手长脚的婆子，跟她年纪相仿，闻言从鼻孔里冷哼一声，似是不屑。
江楚楚颔首，客气道，“汤婆从前是服侍夫人的吧？辛苦。”
旁边瘦高婆子再忍不住，冷笑一声，“不过是个伙房管柴火的，忒那得意！”
“你！”
眼见着下面要乱，江楚楚给了珠儿一个眼神，暗含鼓励。
珠儿板起圆嘟嘟的小脸蛋，冷声道，“住嘴！主子还在呢，你们撒什么野！”
江楚楚心底一笑，珠儿年纪虽小，但这架势倒是不差。
不错，自个刚刚的临时培训没白费！
喧闹声戛然而止，汤婆瞅着珠儿，满心不服，反唇相讥道，”是啊，主子在这还没发话，你个毛还没长齐的丫头吵吵什么。“
底下人群里又是一阵嗡嗡的议论声。
“咳咳……”江楚楚衣袖掩面，突然几声轻咳，腰背却软了下去，倚在后面，“我这几日身体有恙，院里的大小事宜实在处理不来，是以，我想问下各位的……”
汤婆子急急地打断，“老奴有经验，可以替大小姐分忧。”
瘦高婆子紧跟其后，“大小姐！她原不过是个打杂的头子，管理全院这般要事，老奴另有推荐！”
“奴婢也有推荐！”
“我原是二小姐院子里的，曾管……”
从林海媚院子里出来的，被江蓉蓉送过来的，还有几房姨娘捎带着塞进来的，都举手喊着，各有各的一套说辞。
院子里顿时乱成一片。
江楚楚两颊微红，止不住地咳嗽，她的呼吸都咳得有几分急促，珠儿在旁端茶倒水，心思都放在她身上，根本无心去管下面人的秩序。
在只有二人视线交汇时，江楚楚朝着珠儿眨了眨眼，她这装得可还像吧？
珠儿眼中无奈，手下伺候却不敢停，当着这么多人面前“演戏”她可还是头一遭。
江楚楚毕表面上体虚无力，耳朵却是支棱着，把底下各人的话都听了个大其概，果然真是什么牛鬼蛇神都有！
“咳咳，汤婆，我累了，后面各人的分工，你且自己吩咐着罢。”听了一阵，江楚楚这才起身，让众人安静下来。
汤婆脸上尤其兴奋，赶忙上前不住点头，”是是是！大小姐放心，老奴一定帮你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她一边心想，这外头还传闻说向来可欺的大小姐变了性子，哪里变了！一样是个软柿子任由人捏不是？
江楚楚微微点头，眸中冷意一闪而过，汤婆只顾着兴奋，压根注意不到。
“珠儿，扶我进去。”
汤婆一脸恭敬的谄媚，“大小姐慢走！老奴恭送大小姐。”
她身后的瘦高婆子恨得不行，低低地道，“这位大小姐果然糊涂！哎……”
等主仆二人进了里屋，江楚楚跟珠儿立马笑成一团。
笑过之后，珠儿后知后觉地担忧，“小姐，你也太用力了，这嗓子干咳成这样，受不得。”
江楚楚的确觉得喉咙痒痒，只用手按了按，“我这不是敬业么，别让那些个看出什么破绽来。现下，你只管按我之前说的做就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