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生只觉得自己背后冷意顿起，他立刻转了个身，回过头去。
少女十三四岁的年纪，不过因她妆容过于端庄，真实年龄也有可能会小一点儿。
“本公主问你话呢，怎么，是个聋子？”
江府之中，不乏有人是认识上官瑾的，一见到是上官瑾，立刻黑压压地跪倒在地上，“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白羽生半眯起眼睛，心中一紧，却也是迅速反应过来，跟着众人一起跪了下去。
“回话。”
上官瑾仔细地打量着半跪在地上的少年，黑发白衣，墨色相间，气质泠泠，跟她记忆里的那人的确极为相似。
上官瑾只觉得一颗心都揪在一起，七上八下的，连自己的指尖在微微颤抖都浑然不知。
白羽生淡淡地道，“禀公主，小的是江大小姐刚买入府中的。”
面前的少年虽是跪着的，可脊背挺直，只是头依旧是低着的。
“抬头。”
白羽生浑身一僵，缓缓地抬起脸庞。
上官瑾先是一愣，随后一股莫名的怒气上袭，她杏目圆睁，冷声道，“谁准你在本公主面前佩带面具的？！”
周围的气氛瞬间冷了不止一个度。
见白羽生不答话，上官瑾面色一冷，长袖一挥，便要动手把他脸上的面具摘下来！
白羽生下意识地往后一退，左手堪堪按在下巴上，纯银制的面具一侧刻着蔷薇花纹，诡异的光芒一闪而过。
他还敢躲？！
一击不中，上官瑾眸色更怒，右手高高扬起，便要落在白羽生的脸上！
“住手！”
忽然一声冷喝，让上官瑾的动作一顿，白羽生也正好趁机往后退了退。
上官瑾回过头，果不其然，出声制止她的人，正是江楚楚。
“瑾公主，这是我院子里头新来的侍卫，他还不大懂规矩。“江楚楚面无表情，走近道，“他若是犯了什么错，我叫府中管事的教训就是了。”
白羽生心中一动。
上官瑾哼了一声，“你的意思是，本宫没资格教训一个你家的下人么。”
杏目微微睁大，江楚楚似乎十分诧异，“楚楚何曾这般说过？只是这小子武艺虽勉强，可出身卑微，瑾公主千金之躯，教训一个奴隶何须自己亲自动手呢？”
她的语气里不乏几分困惑，神情像是在说，这本是理所当然的意思。
上官瑾反应过来，脸色白青交换，“哼，谅你一个小小的尚书之女，也不敢管本公主。”
在帝都之中，的确是有这么一个不成文的规矩，越是出身名门，身份显赫的世家，府中便有更多的专掌刑罚的管家。
当有不听话的下人犯错，这些管家便会把人带走，审讯斥责，等家主定罪后再加以刑罚，在这期间，主子是不会亲自下场来“撕”的，以防沾染了卑贱之人的晦气。
宫中更是有慎刑司，掌管着一众宫女太监们的内事处罚，侍卫犯错，则是交由刑部。
“楚楚自然是不敢逾矩的。”江楚楚知道上官瑾这么说，是故意表示对她这个“小小”的尚书之女的轻蔑，可她并不在意。
毕竟，以古代封建君主制制度来看，她的社会地位的确不如上官瑾高。
上官瑾没有吩咐平身，底下的人还是跪倒一片，江楚楚站在这样的人群面前，心里头微微的不适应，尤其是当她看见白羽生也垂首跪着的模样，更加不爽快。
这个少年跟她前世的弟弟长得是很像，可抛开这方面不看，这几日的相处下来，江楚楚她也能感觉到，白羽生为人正直，对她始终心存感恩。
即便他现在可谓是处于家破人亡，这样的人生变故之中……平心而论，如果江楚楚是他的话，就算不成为报复社会型人格，也多少会忿忿不平。
可他看上官瑾的眼神，太过平和了，让他的人生翻天覆地之人可是上官瑾的父亲阿！
所以，江楚楚更不愿意让白羽生受这样的委屈。
与此同时，她在心中暗道，幸好当白羽生向她提出，允许他在府中府外行走时，脸上佩戴面具的要求时，她准许了，不然的话，指不定上官瑾真的可能要认出来他是谁！
“对了，公主殿下，我走出绣房的时候，容嬷嬷托我给你带句话，说是贵妃娘娘宫里头的玉兰花，这时候正是开得最盛的季节，做成玉兰花饼，再好不过了。”
上官瑾眉头一皱，心间立刻一跳，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天色，顿时暗道糟糕！
她走之前，有跟母妃约定过时辰的，眼看着落日西垂，她得赶在天擦黑之前，从东侧门回宫！
容嬷嬷说的这句话，也正是提醒她别误了时辰的意思。
“本公主没工夫再跟你们浪费口舌了，哼！他，对我大不敬，五十个板子，一个都不准少！”发号施令完毕，上官御提起裙子，就要离开。
江楚楚却伸手一挡，上官瑾横眉冷目，“怎么？你也敢挡我的路？”
面容精致姣好的少女气定神闲，丝毫不被她故意抬高的声调所影响，“不敢。只是公主殿下初来府中，楚楚不敢招待不周。珠儿，去给公主带路。”
她语气说得极为真诚，可在上官瑾听来，便是在讽刺她不识路，还偏要乱走。
上官瑾脸色极差，想要说不用，却听见江楚楚又道，“手脚都麻利些，别误了公主回宫的时辰。”
“……”
想到假若自己晚归，玉贵妃会是什么反应，上官瑾难得理智了一回，“要带路就赶紧！”
等上官瑾离开之后，众人还是跪在原地。
江楚楚走到白羽生面前，“起来吧，大家都去做事吧。”
白羽生谢过，起身，身体微微僵硬。
透过半边面具，还是可以看得见白羽生俊秀狭长的眼眸的，鼻梁高挺，嘴唇薄而秀气，却不失阳刚。
被江楚楚不发一言地盯着，白羽生只觉得自己浑身都不自在，他心想，莫不是江楚楚已经发现了什么？
只不过是相处了短短几日，可他已经知道，江楚楚极为聪明，心思也远比表面看起来的药缜密许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