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太这么想，刘姨娘也这么想。
都不是傻子。
太子来了一趟杜府，送了些补品，杜清歌突然就病倒了，接下来又是阖府上下严查，如临大敌一般。
肯定是出大事了。
秋梧院出事了，大太太和刘姨娘反倒安静下来了，都抱了隔岸观火的态度。
府里的内斗暂时消停了下来。
杜清歌一连喝了两天药，总算是好了很多。
而此时宫里头也定下来了闺秀比赛的事情。
一开始皇后不同意比赛，但杜太后十分坚持，江皇后只能将此事告诉自己的哥哥江正德，江正德如今是正二品的太子少傅，专门辅佐季玉彦，当然，更多的是私交朝臣，为的有朝一日能送季玉彦登上龙位。
世上的人，且不论亲情如何，都图求利益。
江正德也是如此，一心一意辅佐季玉彦，不仅仅因为季玉彦是他的外甥，更多的是想将自己的女儿嫁给季玉彦，等到太子成为皇上的时候，他女儿也能跟着一朝为后，荣耀门楣。
利益驱使之下，自然更加尽心竭力去替江皇后和季玉彦办各种事情。
在太后提出来要闺秀们参加比赛的当天下午，江皇后就将哥哥江正德请进了宫里，兄妹二人坐在一起说话。
殿内燃着绿油迦南香，皇后亲自烹了一壶茶，兄妹俩边喝茶边说话。
“……哥，实在不是我不帮咱们静姝，也不是彦儿不听话，只是因为太后那边不同意，太后说了，若想朝臣没意见，若想她没意见，选妃之事就必须公平，说必须让闺秀们聚在一起比赛，胜出者直接选为正妃，一开始我们原本是想选两个侧妃，等彦儿登基以后，再将一个侧妃扶正为后，如今太后的意思是，拔得头筹者直接选为正妃。”
江正德生的十分魁梧，长的也很是粗狂，浓眉络腮胡，倒是和江皇后的秀美看上去不像是一母同胞，说话也粗声粗气的，“我就知道太后定会设阻……”
“那此事你看怎么办？”皇后也拿不定主意，生怕江静姝最后惨败，毕竟京都城中的闺秀确实有十分出色的。
江正德浓眉一立，冷笑一声道，“人家都挑衅到咱们头上来了，难道咱们还能当缩头乌龟不成？比，既然要公平，那就比吧。”
“可是……”
“可是什么？你是怕你侄女比不上别人？”江正德有些不高兴，他在家中最是疼爱自己的女儿们，尤其是疼爱江静姝和江静瑶两个嫡女，觉得自己的女儿样样出色，忍不住道，“静姝如果不行，不是还有静瑶吗？怕什么？再说了，我已经听说了，彦儿那混小子一心想要娶杜将军的三女儿对不对？你别瞒着我了，京都城里的事情，哪一样能逃过我的耳朵，他不是还去杜将军家送礼了吗？”
江皇后脸色有些尴尬，“你都知道了？”
“我怎么会不知道？一早静姝去太子府看彦儿，彦儿说要去杜家看杜家落水的三小姐，命人准备了好多东西，把静姝丢在一边不管……”
“哎，儿子大了，我这个当娘的也管不住了，我说的话，他总也不好好听。”皇后很是无奈。
江正德也是当父亲的人，自然也能体谅几分，道，“此事你也别着急了，既然太后娘娘提出来了，那就按照她说的办吧，她无非就是想让杜家的那位三小姐进宫，最后胜利者是谁还不一定呢，就算不是咱们静姝，也未必会是杜家那位啊，你说对不对？只要不是杜家那位，其他闺秀你倒也好插手管束。”
江正德这话确实没错，只要不是杜家人就行。
杜家和杜太后千丝万缕，宫中有一个杜太后就够了，在多一个，肯定不行。
兄妹俩商议定后，当天晚上，江皇后就亲自将此事回禀了杜太后。
杜太后倒是没想到江皇后答案的这么痛快，还以为她会拖延几日呢。
不过也好，早定下来早省心。
二人商议定，等过完上元节，就将此消息公布出去。
当然，既然要比赛，肯定要设定比赛项目，比赛项目的设定，江皇后和杜太后都不肯让，最后决定每个人设定三个项目，谁先拿到六个第一名，谁就算拔得头筹。
对于这样的决定，季玉彦不赞同都不行，皇后和太后联手的定下来的事情，只能表示同意。
季玉恒也打听到了些消息。
倒是没想到皇后会答应下来。
这场比赛，倒是把他一开始的计划都打乱了，原本想着利用杜清歌来离间皇后和太子，如今这一招，怕是行不通了，只能再想别的法子……
…………
一晃到了年三十。
京都城中热闹极了，连着放了大半天的火树银花。
杜清歌身体才好些，这些热闹倒也没参与，只是私下里悄悄做了些点心，分了两份，趁着府里众人出去看热闹的档口，命冬雪和阿平拿了点心盒子送到大理寺院和季玉恒的府上。
大理寺王琰收到点心盒子的时候十分诧异，盯着冬雪，“你家小姐为何送点心给我？”
杜清歌自己也知道不妥当，但过年了，她很想念前世的家人，不知道她们过年的时候，又会经历怎样的煎熬。
冬雪也很奇怪，杜清歌为啥要给王琰送点心，只能按照杜清歌的原话告诉王琰，“我家小姐说了，今儿过年，她想送些点心给府中老太太和夫人吃，上次她去府中拜访，老太太似乎很喜欢她的点心，她便常常惦记着，本想过年的时候亲自去拜访的，只是近来身子不适，不能出门拜访，只能命奴婢送过来。”
王琰也听说了杜清歌落水的事情，当然，中毒的事情他并不知道。
王琰眨一眨眼睛，还是很困惑。
这理由多少有些单薄吧。
非亲非故的……
冬雪干咳了一声，“上次天悦楼，王少卿您救了我家三小姐，您忘了？您就当是报答您的救命之恩吧，一点心意，请收下。”
这个理由倒是有几分合情合理的。
王琰想起了杜清歌的样子，想起那日在天悦楼，她拽着他胳膊一脸坚定的样子，想起了那日在大路上，她下车要救人的样子。
这个女孩，似乎并没有传闻中的那般面目可憎，既不飞扬跋扈，也不骄纵不知礼数，反而身上透着一股很难得的沉稳。
“王少卿，我得回去了，出来的久了，我家小姐会担心的，点心您带回去给家中老太太吃吧，都是我家小姐亲自做的。”
冬雪不敢耽误，行了礼，赶紧匆匆赶回杜家。
等到冬雪走远了，王琰打开食盒看了看，里面的东西竟然都是他们全家爱吃的点心，尤其是样子，像极了他妹妹做出来的样子……
里面还放着一封书信。
王琰拿出来打开，上面写着几行字，“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一盒点心不成敬意，望王少卿笑纳，来日得空，定会登门道谢。”
王琰看着上面熟悉的字迹，瞳孔再次缩了缩。
这个女孩子，实在是个迷……
不过这个食盒，他并不打算拿回家中给家里人吃，上次杜清歌去了一趟他家，家中老太太吃了点心以后，总是想起他死去的妹妹……
想了想，还是把点心放在了大理寺，打算自己吃了就行。
另外一边，阿平也悄悄将食盒送到了季玉恒的府上。
每年的年三十，季玉恒本该进宫和皇上一起家宴的，但今年皇上不见人，太后那边又着了些风寒，不便见客，皇后忙着打理后宫，所以家宴就取消了，只让各宫娘娘自己设宴过节就行。
季玉恒先去被太后和皇后请了安，然后和母妃宁妃一起用了团年饭，用过饭后就回府了。
他为人素来洒脱，每年团年饭后，都会在自己的王府里设宴款待府中家仆们，今年也不例外，早早命人准备了酒宴和烟花爆竹，阖府上下热闹的很。
阿平去送点心盒子的时候，季玉恒正在亲自放烟火，听到飞尘禀报，说杜清歌派人来送东西，季玉恒倒是愣了一下，“她派人来送东西？”
“您要不要亲自去看看？还是属下去接了东西？”
“不用，我去看看吧。”季玉恒放了手中烟火，拍了拍袖口，去了大门口的门房。
阿平拿着东西在门房里等着，见季玉恒来了，赶紧上前行礼。
季玉恒扬了扬手，盯着阿平手里的食盒，“你家小姐让你送来的？”
他似乎还有些不大相信，杜清歌居然会送东西给他。
阿平递上食盒，“三小姐吩咐，让我亲自送到殿下您的手里，她说感谢您上次仁德寺的搭救之恩，这些点心都是她亲手做的，要您尝一尝……”
哦，原来是感谢他的救命之恩啊！
季玉恒接过了食盒，倒也没看盒子里放了什么东西，只问阿平，“三小姐可好？”
“身子好了许多。”阿平话不多，言简意赅就回答了。
“她……没说点别的？”季玉恒眉峰挑了一下。
阿平摇摇头，“没有，只说感谢您的搭救之恩。”
季玉恒呼了一口气，“倒是我多想了，这样吧，你回去以后告诉她，就说让她好好养身子，过完年会有大事情，身子养好了到时候也好应对。”
阿平听闻有大事，立刻皱眉道，“殿下可否告知，是何大事情？”
季玉恒笑了笑，卖了个关子，故意不说，“若你家三小姐想知道的话，上元节有灯会，你告诉她，我在灯会等着她，当然，她若是不感兴趣，那便不必前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