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戕……惨烈。
苏寻从未觉得人心如此难测。
这些冰冷的字眼，原本该跟那个人有着十万八千里的距离。
温璟揽着苏寻的肩，目光凌冽，嗓音冷决道：“没有兴趣。”
苏言竭微微一笑：“那挺可惜，说起来，这位还是苏小姐的一位旧人呢。”
苏寻抬眸定定的看向苏言竭：“你说什么。”
苏言竭笑意不减，但眸底深处荡漾着诡谲：“赵小雅，苏小姐还记得吗？她曾借用我的名义伤害了你，我早就跟温爷说过，赵小雅这厮是个死不足惜的贱人。”
“当初她不仅报复了苏小姐还想把整个苏家拖下水，温爷不信，偏要把她留在我身边，如今，温爷如何看待此事。”
温璟轻嗤：“你与其来问我怎么看待此事，倒不如想想，这个忠心于你的痴女，是否是因为猜到了你的心思，才用命还你自由的。”
苏言竭目光微微一沉，还未启唇，温璟便带着苏寻离开了。
苏言竭盯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兀自一笑。
温璟真是好样的，这个时候还能把责任都推到他身上来。
不过他的想法确实也没错，毕竟，赵小雅是他的人这件事，大家都是心照不宣而已。
苏言竭早就料到了赵小雅在强撑着，但没想到反噬的这天来的这么快。
说起来，白荣也是咎由自取。
他早就奉劝过白荣，对待所有人，包括棋子，都要松弛有度。
偏偏她变得无比暴戾和不可理喻，赵小雅能走上这条路，她自己占着一大半的原因。
可说到底，赵小雅也是这么久来，唯一一个出乎自己意料之外的女孩。
她能残忍到这个地步，很投他的意，只可惜，方式用的太过极端。
白荣……
想到这个人，苏言竭冷冷一笑，苏寻说的不错，白荣从苏家出事后一直在贬值。
如果她还能有当年的一半风骨，也不至于让他厌恶。
只可惜，白荣不自知。
苏寻上车前，猛地顿住了脚步：“我想看看她。”
温璟没有理会她的话，打开车门把她塞了进去：“没什么好看的。”
……
医院。
叶烟澜叠着胳膊趴在病床上睡的香甜。
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她倏然一个哆嗦醒了。
在她抬头看到沈初夏时，心脏差点从嗓子眼里飙出来。
沈初夏不知何时醒的，笔挺挺的坐在床上，眼神略显迷茫和空洞。
她到现在都想不通，赵小雅为什么要这么对她，为什么要一次一次的骗她。
就因为她可怜她吗？就因为她不够狠心，不能放任她不管吗？就因为善良吗？
善良有错吗？不忍心有错吗？她终究还是错了吗？！
叶烟澜盯着发呆的沈初夏看了半晌，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初夏？你觉得……好点了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沈初夏无光的眸微微晃了晃。
她轻轻偏过头看向叶烟澜，蓦地苦笑一声：“我又被骗了，是么？”
沈初夏眼中是无心的失望和悔恨，似乎在嘲笑自己为何善心未泯：“我为什么要相信她。”
说到这里，沈初夏盯着叶烟澜略带慌张的问：“她又利用我干了什么。”
叶烟澜看到她这样子觉得心底非常的苦涩：“初夏，你听我说，事情可能跟你想象中的不一样，我不能说她骗了你还是没有骗你，但她这次……立功了。”
沈初夏眼中有了死灰复燃的痕迹：“你说什么。”
“我不清楚事情到底是怎样的，但就目前的情况来说，她这次找你出去，是想在苏言竭没有怀疑的情况下，把苏言竭的部分情报通过你给阿寻。”叶烟澜道。
“她……她把苏言竭的情报给我们？”沈初夏不可置信道。
叶烟澜点点头：“嗯，她在电晕你以后，在你身上留下了一个U盘，里面都是苏言竭棋子的资料，各行各业，她能打听留有到的，都记录下来了，不止如此……”
沈初夏拧起了细眉，喃喃道：“不止如此……”
叶烟澜垂下眼睛，思虑再三，还是沉声道：“她……她设计杀了白荣。”
沈初夏蓦地撑大了美眸，心脏拧着一痛：“你……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她怎么敢，她……她怎么敢做这种事，她哪来的这么大本事。”
叶烟澜蹙眉道：“我也觉得不可能，所有人都觉得不可能，这件事听上去就跟扯淡一样，以卵击石，狮子和蝼蚁的较量，怎么可能呢，可是！她……确实这么做了，还做到了。”
“做到了……”沈初夏喃喃了一句，眼眶就红了：“她做到了……她是不是疯了。”
叶烟澜别过眼，沉声道：“她是不是疯了，你们比我看的清楚。”
沈初夏脑子嗡嗡作响，只觉得眼前一阵一阵的眩晕。
……
苏家后方，空寂的道路上，萧凝在寒风中站着。
‘萧凝，你说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个牢笼啊。’
‘萧凝，能在这里交到你这个朋友真好。’
‘萧凝，我来帮你吧，你的手受伤了。’
‘萧凝……’
萧凝在路灯的光晕中，看着眼前那栋奢华的别墅。
无数个包含着赵小雅的画面从她的脑海中闪过。
就像老电影一样，一帧一帧，略显模糊。
这么想起来，她们之间的回忆还是很多的。
萧凝不由自主的朝苏家的后门走去。
以前，每次和赵小雅出门采购，她们都会在那个后门墨迹很久不进去。
自从进了苏家后，她们才觉得外面的世界可以那么美好。
萧凝在靠近后门是，目光缓缓转到苏家后方的一颗树下。
在看到那颗树下已经被风吹到的小红旗时，眼神陡然一缩。
旋即，她不受控制的朝那面小红旗冲了过去。
‘以后咱们对暗号，如果有雷我就给你个插个小红旗示警，你看到小红旗就皮绷紧，千万别惹苏小姐生气。’
‘挨揍都挨得皮实了，这苏家啊，处处都是雷。’
‘早晚有一天能出去的。’
萧凝在奔向那棵树时，脚下一个踉跄，几乎是跪在了地上。
她把那面小红旗捡起来，看到红旗下有些松动的土，用双手刨了起来。
在土堆里，有一个已经生锈的铁盒子，打开盒子，里面除了一条项链还有一封信。
信封上写：阿凝亲启。
萧凝盖上盒子，抬头朝周身望了一眼，见没有摄像头，抱着盒子匆匆离开。
她不记得自己绕了多远的路。
直到，走到一个稍显偏僻的地方，才借着手机幽暗的光打开了信。
‘阿凝，如果你有幸看到这封信，就证明我成功了，当然，也说明……我已经走了。’
开头的第一句话让萧凝的手指剧烈的颤抖起来。
她紧紧的咬着牙，眸光泛红。
‘你一直都说我很笨，虽然我没有你聪明，但其实我也不笨，至少，这些年跟你学藏拙，学的很成功。’
‘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显得矫情无用，但我还是想跟你说声，对不起。’
‘对不起，因为一时的愚蠢走上了不归路，对不起，让你失望了，对不起，伤害了你很重要的人，对不起，到最后都没有见你。’
‘不是不想，是不敢，这世上我唯一害怕面对的人，就是你。’
萧凝的视线渐渐变得模糊，模糊的看不清信上的字。
她的手指把信件捏的皱褶起来，咬牙切齿道：“骗我，赵小雅，你还真是出师了，骗我！！”
……
回医院的车上，苏寻一直面无表情的缄默着。
没有伤心，没有高兴，什么情绪都没有，平静极了。
对于苏寻来说，白荣的死无法让她动容，赵小雅所行之事，那是她自己的选择。
这里面的是非曲折看似跟她千丝万缕，实则并无关系。
要说唯一有关系的，那就是最开始的那场局。
这也是苏寻无法释怀的一点。
如果当初她没有加速苏落奕的死期，没有给苏落奕无意间的献策。
那赵小雅也不会经历那场事故，没有那场事故，就没有如今的悲剧。
她总觉得自己能把所有事都尽在掌握，可现实却狠狠的扇了她耳光。
她不是苏言竭，赵小雅也不是她的棋子，用赵小雅来换一个白荣，她觉得不值。
“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温璟睨着她道。
苏寻扭头对温璟启唇一笑，苦涩又无奈：“你这个时候就不要用读心术了。”
温璟倾身靠近她，手掌落在她脸上，逼迫她看着自己道：“你不是圣人，没办法救赎每个人，他们有自己的思想，想做什么，该怎么做，不是你能控制的。”
“我只是想，如果当初……”
“在造成这件事故之前，每个人都有无数个选择，赵小雅也一样，她选错了。”温璟凉凉道。
苏寻蹙眉：“我只是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晚点到医院，裴烨会给你们解释。”温璟道。
苏寻点点头，不再说话了。
回到医院后，苏寻在前，温璟和裴烨在后。
苏寻走到病房门口，在推门时迟疑了。
因为她听到了沈初夏的哭声。
那么隐忍而悲伤，就像一个孩子丢了什么心爱的玩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