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的风愈发紧了,雪也好似无穷无尽般滚滚而来,飘散在人们带着雪毡帽的头顶,压在人们心头,喘不过气来。极目远眺,一片银装素裹。绒绒的雪花朵朵相衔,簇成一团又一团的雪疙瘩,不停地砸向大地,带走最后一丝温暖。
……
在这茫茫雪山深处的一处峡谷中,却另有一番风景。
这里炊烟袅袅,小屋幢幢,谷中的人们不论老弱妇孺个个身负内力,将这苦寒之地过成了江南小村,个个行动敏捷,踏雪无痕。
而在大山的另一边,境况却与之截然不同——
“快到了吗?”
一声威严十足却饱含焦灼的声音砸在人们耳边。那是个剑眉星目,体格壮硕的中年男子,略显黝黑的脸庞在他身上却并不显得难看,相反更为他增添了一丝独特的魅力。
显然,在这冰天雪地里,在俊俏的容颜也是没有用的,大自然不会对任何一个人网开一面。
这队平日在各国大杀四方从未见识过雪山酷烈的战士,艰难地行走在皑皑白雪中,深一脚浅一脚,连最简单的行走都成了最困难的事,更别说在这茫茫山雪中寻找只在传说中存在的神医天谷!!!
探路的老头将头深深地埋进胸前,暗自懊悔为何要贪那一千两银子,如今怕是要贫白将命搭进去。心中懊恼万分,面上却不敢显露丝毫,生怕触怒了领头的人,还没到冻死雪山就先被那白锃锃的大刀抛头颅洒热血了。
诺诺地答道:“大人,小人也只是听人传闻,没有亲身来过啊!小人,小人……”眼见那领头人就要发怒,忙又补道,“大人,这神医天谷若是那么好找,又还能是神医天谷吗?”
“是啊,大人,现在不是发怒的时候,还是赶紧赶路,趁天黑之前找到神医天谷,小公子的病……”领头人身边的随从也劝道,望向身后那个被裹得严严实实,连脸都瞧不清楚,由他们几个心腹手下轮流背着的少年,目露焦灼。
欧阳询也知道现在不是发怒的时候,可是沛儿的病愈发重了,听着那一声声难以压抑的咳嗽,他的心如刀绞,疼痛万分。若不是他给了那些奸人可乘之机,又怎会害得沛儿小小年岁就受此大苦?
都是他的错啊,沛儿是无辜的啊!!!
上天要惩罚就只罚他一个人吧,不要连累了沛儿!!!
一行人各揣心事,迈着沉重的步伐再次踏上了旅途。深一脚,浅一脚,簌簌的白雪看着柔弱可欺,实际上却是一滩深不见底的沼泽,是死亡之谷,一不小心踩入其中,便是被死神扯住了腿脚,再也休想逃脱。
……
“大人,你看前面!!!”
老头早就奄奄一息,若不是这一行人只有他是识路的,千方百计地拖着他一起走,他怕是早就与这雪山共眠了。因此此刻看见前方的人影怎能不万分激动!在这荒无人烟的雪山深处,有人,只有可能是神医天谷的人!!!
欧阳询此刻也快到了极限,他害怕只是他们出现了幻觉,在这茫茫雪山中行走,光照反射,已有好些侍从被灼伤了眼,四周空荡荡的一片,寸草不生,雪都是一个样子的,做不了什么标记,被白雪覆盖下的山头也都是如出一辙,他们只能依靠头顶的太阳大致做着方位的判断,人心浮躁,区区幻觉亦是常有的事。
等再走近些,定睛远眺,虽只有一人,那人还是一动不动的,但无疑那是个人,是真的人!!!
瞬间,他们就像被蒸干了最后一滴水的空竹竿,而那个迷迷糊糊的的人影无疑为他们添了一把旺盛的心火,将他们一下子劈里啪啦地点燃了。使出浑身最后一丝力气,向那人艰难地靠近……
“有朋自远方来,本不亦乐乎,奈何雪山憧憧,从不留人——”刚一走近,便听那人说道。语气虽温和,但这其中的话却是叫这些历经千磨万险刚刚才生出些温度的人遍体生寒。
欧阳询一听便知这是要赶他们走,可沛儿的病还未医治,怎能如此轻易放弃,顾不得惹怒神医,贸然上前道:“这位可是神医天谷的谷主?我乃是翷瑀国的欧阳询,小儿得病,寻遍天下名医也是枉然,只得前来拜访谷主……”
“我神医天谷从不收留外人,请回吧——”谷主云霖坚决道。他虽不问世事,但也知道翷瑀国的欧阳是皇姓,这欧阳家的病怕是要牵扯宫廷秘事,神医天谷向来与世无争,怎能参与这等纠缠不清的皇家事。
“谷主,莫急!当年,云哶谷主来翷瑀历练之时曾为先祖所救,答应日后若有所求便来雪山,这便是信物!还望谷主通融!”欧阳询连忙将贴身放置的信物取出,恭敬地递给云霖。
云霖只看了一眼,却并没有接下这信物,并非怀疑信物有假,只一眼他便知道这确实是云哶谷主的玉佩,上面的纹饰是只有历代神医天谷谷主才能佩戴的流云暗纹,云霖也是听说过这件旧事的,但神医天谷从不收外人,更何况还是皇家人。还在犹豫之时,便听欧阳询道:“若是谷主能救小儿一命,我愿将翷瑀镇国之宝玉蟾蜍送于神医天谷!!!”
云霖一怔,这玉蟾蜍可是稀罕物,世间只此一只,乃是入药良方,万金难求,更是翷瑀国的镇国之宝,连云霖也只是听说未曾见过。这诚意是够大了的,从见面至洽谈,这翷瑀的帝王竟是连一个“朕”也未说,只称“我”,恭恭敬敬,一丝威胁之意也无,也算是十足尊敬。
更重要的是,泽儿……
“欧阳国主即是这般有诚意,那便走吧!只是切记,只有小公子可与我一同进谷,其他人只得在谷外等候!”
这里还只是雪山,离真正的神医天谷还是有些距离的。也算是他们运气好,今日恰逢他出谷寻药,不然怕是找破了脑袋也找不到真正的神医天谷的。更何况神医天谷四周布满了幻阵,无人引领即便是找到了地方也是进不去的。
“好!好!”欧阳询满口答应,只要能治好沛儿的病其它都是细枝末节,无关紧要。
雪下得愈发紧了,心却慢慢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