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镜山的历练实际是老人带新生。
把自己学到的东西教给别人,既是检测自己的能力,又是一项传承。
路途的情况了解差不多了,她该带新生了。
橙子合上巴掌大的电脑,左右看了看没找到人,头往后探去,发现淡然如水的少女在走队伍的最后,安安静静的样子乖得不像话。
时初褪去了迷彩服,身上的橙色连帽外衣敞开,清冷中多了几分帅气。
学妹看起来好嫩,感觉不到十六岁。
于是橙子看时初的目光从姐姐看妹妹的温柔流转为姨母看孩子的慈祥,她停下脚步,“怎么不和他们多交流交流。”
时初抬眸,那人侧着身,目光落在她身上,显然是在对她说话,这人她有点印象。
大四学姐,外号橙子,和她一样负责数据分析。
有人问了,时初自然会回答,就,特别直白。
“不熟。”
时初日常说话简洁。
尴尬是不存在的,这种情况橙子不是第一次遇到,而且刚才的话题并不是一个好开端。
橙子笑着,换了话题:“你有什么想知道的事吗,关于南大的。”
先沟通一下,培养点感觉,免得待会儿“讲课”尴尬。
之前时初没什么想知道的,但现在……清澈的眸看着之前说话的男生,声音清越:“他刚才说的是真的?”
顺着时初的视线看过去,橙子想了想他们之前谈论的话题。哦,兽镜山那事件。
黑白分明的眼睛忽明忽暗,浅浅的酒窝陷着神秘的弧度,“或许吧,那件事亦真亦假。”
柔和的声音轻飘飘的,略微有些空灵,模棱两可地话好像暗示着什么。
灵敏的视觉捕捉到了橙子神色的变化,直觉告诉时初这件事是真的。
橙子的态度显然不会说下去,时初也不多问,笔直的腿继续往前走。
或许是昨晚下了雨,,缭绕的雾给兽镜山镀了一层银白。
白雾像一帘帘帷幔,自动放下聚在一块。
哗哗,犹如轻纱被风吹起发出细微的声音。
到底以前接受的训练不一般,没有封力,各项感官都比其他人好。
修长的腿停了下来,时初四处看了看,前面的雾好像更浓了。
橙子还在往前走,嘴里吧啦地说着GIS运用的禁忌,不知道身边的人没跟上来。
时初回头看,走过的路被白雾掩盖,只剩一片银白。
聚雾阵。
白雾好像察觉到了时初的想法,突然以可见的速度聚拢。
来不及走了,聚雾阵,一旦踏入只能等它消散。
不消片刻,所见之处被浓重的雾气包裹,白茫茫的一片,犹如行走在黑夜的盲人分不清南北。
有风在耳边吹过,带着山间的湿气,鬓角的碎发很快被打湿垂了下来。
银白中,隐约能听几句短暂的交流声。
“怎么突然起雾了。”
“雾好大,路都看不清了。”
“……”
声音越来越远,或许是他们在移动,又或许是她在移动。
时初拿出电脑打算联系橙子,指尖在键盘上游走,兀地顿住了,眸光微暗。
电脑没办法接通信号,不是故障,是人为。
这意味着有人在针对她。
纤薄的指剥了一颗非安奶糖,含在嘴里,清澈的眸一动不动地看着手里的糖纸,陷入沉思。
半个小时后。
雾缓慢地消散,四周逐渐明了,地形和环境和印象中的差不多,却没看到人,显然这里不是刚才的地方。
远处偶尔传来几声凄清的鸟鸣。
那人没有要出来的意思,时初先开了口。
“喂。”时初缓缓站起身,漫不经心地:“看了这么久,该出来了。”
暗处,男人的瞳孔收缩了一下,竟然被发现了。
男人很快恢复平静,漆黑的眸不是平静是没有丝毫感情,像一台冰冷的机器。
既然被发现了就没有隐藏的必要。
咔嚓,是枯老的树枝被踩碎发出清脆声响。有鸟被惊动,呼呼,煽动翅膀飞走了。
男人脚底带风,每走一步都会掀起地上的枯叶。
来者不善。
男人映入眼帘。
时初最先注意到的是男人身上的物件。
腰间别一块木牌,錾刻工艺精湛,文字周身环绕鲤鱼跃龙门图,外圈勾勒回纹。
背上背着一刃银光炽耀的长戟,柄系红布飘逸飒飒,首尾锋利,寒光闪现。
脑海浮现出一句话:
腰牌现,战戟出。
见者,死。
“左参。”平静地眸罕见地流露了锋芒,微拧的眉宇尽是防备。
男人看时初的眼神变了变,毕竟能看一眼就知道他身份的人不多,更何况眼前的人还是个普通的小姑娘。
左参收回思绪,像没听到时初说话似的,报了一遍名讳:“在下,左门左参有礼了。”
“左参先生,我和左门没什么交集,左门找我麻烦怕是坏了规矩。”
时初又剥了颗糖放进嘴里,用舌头抵在雪白的牙齿上,眼尾敛着寒凉。
左门有两条重要的规矩。
一是服从门主的命令,二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左参有点明白门主派自己来的原因,这个小姑娘没看起来那么简单,不仅知道他还知道左门。
“奉命行事。”
听到这句话,时初好看的柳叶眉挑了挑,眼底透着疑惑和探究。
左参只听命于左门门主,奉命行事意味着要杀她的人是左门门主。
但她没接触过左门的人,更没见过左门门主,所以这莫名的杀身之祸是怎么来的。
既然是奉命来取人性命的,左参自然不会给时初思考的机会。
飒飒长戟凭空消失,常年握战戟的手有茧却不算粗糙,长戟就那么出现在他手上。
时初拿出纹刃防御。
呛!
战戟出,纹刃挡。
左参无疑是棘手的。
上次顾家派出来二十个人比不上他一个。
三年前和他对上,她肯定没问题,而现在身为普通人的她撑不了多久。
不能正面碰上。
于是时初的手里多了个小玉瓶,手一抛,小玉瓶在空中留下点点粉末,快速地飞向左参。
三,二,一。
嘭一声,小玉瓶在时初的预料下四分五裂,瓶内的粉末散落出来。
现在只需要拖延时间,等药效发挥作用。
时初借助速度的优势往森林深处跑去。
见状,左参顾不得围绕着他的粉末,想着不能让人跑路,立刻追了上去。
奔跑,追逐。
地上的枯叶被凌厉的风托起,又被强大的气场压了下去。
树上的绿叶被刀身锋利的冷芒斩下。
到底是普通人的身体对上封契,即便左参的攻击没打在身上,锐利的封力仍伤了时初的身体。
“怎么打不开。”
时沐急得眼睛通红,雪白的爪子急促地敲打空间的玉门。
“初姐,放我出去,我帮你。”
“初姐……”
“安静。”
时沐惊得一颤,冷冽的声音虚弱到了沙哑的状态,却仍有压迫力。
红润的唇失了血色,棱角分明的脸透着病态的白。
药效没起作用,那把锋利的战戟已经横在眼前。
……
嘭一声。
欣长的身影被人踢了一脚,重心不稳从高空极速坠落,耳边是清晰的风声。
意识已经涣散,轻飘飘的又有些迷茫,犹如迷失在白茫茫的雾里,看不清方向,找不到归途。
眼见着那把战戟冲着她来了,但是她连抬手的力气都没了,狭长的丹凤眼一瞬不瞬的就要闭上。
时初能感受飒飒战戟锋利的冷芒越来越近。
三米,两米,一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