沣县通往庞郡的小路上,一家马车晃晃悠悠行驶着,车里的小姑娘跟着母亲编小动物。小姑娘的手很巧,经过一天的学习,她已经能够把一些草虫编的活灵活现。
“娘亲,你怎么会这么多东西啊?”
“有些是看到别人做了,觉得有趣,就去学来,还有的是娘亲自己琢磨的。”
马车晃晃悠悠来到庞郡。庞郡要比沣县大很多,人口几乎是沣县的三倍,路面修得也平整,光滑的青石板路足够两辆马车并排行驶,道路两旁有阴沟,每到雨季,雨水就会随着阴沟流出城外,流到运河或农庄的水沟里,大街上,男男女女来往不绝,街道旁的铺面开得红红火火,吆喝声,号子声,叫卖声,不绝于耳。
文瑶自从进了城,就兴奋不已,手里的草虫也不编了,探出头去瞧城里的热闹。姜蛮干脆让车夫停了车,自己和文瑶两个人顺着街道慢慢走。
文瑶对一切事物都很好奇,无论是路边卖的珠花,还是摊子上捏的面人儿,经常撒了手跑去看新鲜,看够了再跑回来叽叽喳喳讲给姜蛮听。姜蛮只是不紧不慢走着,微笑听着文瑶的讲述,漫长的生命给了她足够的耐心。
“娘亲,你怎么不去看呀?可有意思了!”
“娘亲以前看过,看得多了,见得多了,也就不觉得新奇。”
“是吧是吧?娘亲可真厉害!”
小文瑶又开始习惯性崇拜娘亲。
走不多远,前面看见一家客栈。
“娘亲,我们进去看看吧?”
“客栈有什么好看的?”
“咱们不是开了一家客栈嘛,要看看别人家的和自己家的有什么不同才好!”
文瑶扯着姜蛮进了这家福来客栈,这家客栈是标准的配置,门脸儿前用青布搭了凉棚,供客人饮茶歇脚用,进了正门,里面一间饭堂,掌柜坐镇台前,转过正堂,从楼梯上二楼,是雅间和上房,扒着栏杆能看见下面的书座儿,那是给说书先生预备的。客人从正门儿进,或是吃酒,或是住店,和掌柜商量好了,有伙计带着把马车送到后院儿饮水喂料,伙计或是歇在主人屋里脚榻处,或是歇在后院儿通铺上,等走的时候有人把马车备好直接走。
伙计带着两位女客来来来回回介绍一圈儿,口干舌燥。
“两位,咱们小店不大但是干净,保管让您住得满意。”小二擦着额头上的汗。
“小二哥,这附近就你们一家客栈吗?”
小二哥脸上顿时有点儿不好看。
干嘛?要走?来这人消遣我来了?
“不瞒您说,庞郡这么大,怎么可能就我们一家客栈呢?您要是有那个本事,住驿馆去,那儿钱大气粗,亏不了您,再者内城有一家贤客居,那是长公主大人为了招揽天下贤士,在庞郡开的分店,虽然是分店,也不是一般人住得起的。”
文瑶和姜蛮对视一眼。
驿馆她们不稀罕,但那个贤客居听起来倒是很有意思。
“有劳小二哥了。”姜蛮丢了一袋铜板过来。
小二赶紧接过,脸上的神情也从讥讽转为了恭敬。
“谢夫人赏,贤客居常年招揽各位有识之士,夫人要是有些文才,不如去碰碰运气,如果夫人没找到合心意的住处,小店的上房随时给夫人留着。”
姜蛮点了点头,带着文瑶出门打听了贤客居的所在,乘车去了。
贤客居,在整个大盈国都十分有名,文帝驾崩,幼子登基,长公主监国,清吏治,改田法,大盈朝堂不仅没有因改朝换代而风雨飘摇,反而河清海晏,表面上的风光人人称羡,但暗地里有多少风云涌动确是无人知晓,人们只知道,长公主利用无处不在的皇商把眼线布满了整个大盈国,其中被长公主用来招揽有识之士的贤客居,在平定朝堂一事上居功至伟。
去贤客居要进入内城。
庞郡内城城墙原本是为了抵御外敌所建,后来大盈承平日久,内城不够住,百姓就自发就住到城外来,久而久之,就形成了这种城门在城内的奇怪格局。
守城兵丁见官了来往于城内外的商贩和贵女,只看了两人的路引,就放二人过去。
内城比外城更加繁华,却不如外面热闹。主街道上全是高大气派的店铺,没有当街叫卖的小贩,来往的车辆除了豪族的马车,就是给豪族送货的板车。
原来有钱人的生活是这样的吗?文瑶看得两眼放光。
唉!自己孩子眼皮太浅像个土包子怎么办?姜蛮有点儿犯愁。
贤客居在内城一角,看起来不像客栈,倒像是豪门贵族的大院儿。高高的门匾,宽敞的大门,里面绿树掩映。进到门里,有侍者迎接。
“姑娘可是来参加今日诗会的?”
“不是,我们来自沣县,路过此地,久闻贤客居大名,想来拜访一番。”
“原来如此,只是今日我们这里有文会,恐怕不太方便招待二位。”
“放我们进去有什么关系嘛,我们又不捣乱,就进去看一眼。”文瑶学着姜蛮的样子,摸出一个钱袋子塞到侍从手里。
姜蛮忍不住扶额,用钱开路她倒是学得快,只可惜用错了地方。
侍从很有礼貌地微微一笑,把钱袋子递回到文瑶手中。
“这位姑娘误会了,文会是庞郡各家贵女云集的雅事,奴婢身份低微,不敢贸然放人进去,还请姑娘体谅。”
“诶?”
文瑶手里拿着钱袋子,不知所措。原来送出去的钱袋子还可以被送回来的吗?
“喂!秋蝉!你干什么呐?”
一个衣饰华丽的少女站在甬道口,向这边张望。
“殿下!”秋蝉俯身行礼。
“行了行了你快起来!”又看向姜蛮二人。
“她们是谁?”
“回殿下,这二位是沣县来的客人,路过此地,想一瞻贤客居的风采。”
“偶?”少女往这边走来,心里有些不屑,当这里是什么地方?谁都可以进的?
可当她走近时,却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眼前两名女子一人穿黑,一人穿白。穿白的明显是个女孩子,白袍上绣的蓝丝金线,没有过分装饰,却将她衬得神采奕奕,再加上她本就生得极好,虽然不施粉黛,却透出几分英气。至于旁边幂篱罩到脚的那位,虽然看不清形容,但她身姿窈窕挺拔,明显也是个美人。
有这样了两个人在,怕是能震慑一下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死丫头了吧?
“不用阻拦,你们跟我来吧!秋蝉,都这个时辰了,你不用等了,再有人来让他们跟门僮说去就行。”
“是!”秋蝉盈盈一礼,踏着小碎步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