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面前摆着的这一大碟子‘爆炒野猪肉’，陆昀不由得问出了声：“姐。”
“怎么了，弟弟？”
拜托你能不能别叫了，我实在是扛不住。
即便如此，陆昀还是露出了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这爆炒野猪肉，我咋没看到猪肉的影子呢？最起码得对得起这个名字吧？”
“猪肉？有啊，在辣椒底下不是压着一片呢么。是不是放多了？那我把它挑出来咬一半在放进去。”
一片...
说着，菜花婆婆伸手就要把那可怜巴巴的一块肉挑出来，吓得陆昀连忙阻止：“别，咱还是积点德，放在里面吧。”
不知道哪位仁兄能三生有幸吃到这片猪肉，你可要感谢我。
不止如此，后续弟子们摆放在面前的什么咸水鸭、烧白鹅、回锅肉、清蒸多宝鱼什么的，基本上都只有蔬菜汤汁打样，肉类可怜的都要看不到了。
那八宝鱼看起来倒是不错，身子被浓浓的汤汁浇灌，一颗颗鱼头浮在汤汁上面。但是当陆昀将它挑起来才发现是只有鱼头没动，身子上就只剩下裹着面粉的鱼刺了。
最过分的就要数蒸熊掌了，几颗黑溜溜的指甲连着一层外皮摆放在盘子中，周围还有一些烧糊了的毛发证明的确有这么一盆菜存在过...
感情山中这些弟子也是生存不易啊。
“我说姐姐，这是不是太...嗯...清淡了些呢？”想了半天，陆昀还是用了一个比较委婉的词语说道，虽然菜名都是带肉的说。
菜花婆婆也是一副愁眉苦脸的表情：“唉，弟弟你是有所不知啊。最近山内开支吃紧，拨给我们厨房的经费直线下降，再加上这外头通货膨胀的厉害，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如果不是生活所迫，谁有愿意这样呢。弟弟你说是吧。”说着又撕了一大口鹿腿肉。
抱歉，我还真没看出来。
“但应该还不至于到现在这一步吧？”
“怎么不到这一步，就这伙食，可比我在后山养的那几千头猪吃的好多了。”
看着那一叠叠的菜品，陆昀干笑了一声，说道：“吃这些，还不如直接给他们喂猪食呢。”
除了有调料，还是炒熟的外，还真不如猪吃的。
菜花婆婆听着话，眼睛一亮，像是遇到了知己一样，脸上的肉颤抖的上下起舞。她抓住陆昀的手，一嘴的油都快喷到陆昀脸上了：“终于找到知己了，还是弟弟和我能谈的到一起去。我本来的意思就是直接给他们喂猪食的，反正都是食物，就当吃饭也是修行多好，还能够节省支出。但是掌教那个老家伙打死不同意我的主意，说什么人畜有别，喂猪的东西怎么能给人吃呢。呸，无知，肤浅，愚昧，迂腐！”
“姐姐骂得好啊。”陆昀咧着嘴，心里面暗挺刘叔封的做法。这可不能如菜花婆婆的愿啊。
“后来我气不过，就把这山的名字从末竹峰改正了未竹峰，谐音喂猪峰。”
陆昀一愣。原来还以为是什么文艺名字呢，搞了半天这个样子。
“对了。”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菜花婆婆将鹿腿一扔，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身体震得这房子都晃了三晃。“我昨个儿新创了一道菜，叫做生死轮回，姐姐做给你尝尝怎么样。”
厨房内几个听到这道菜名的弟子浑身一颤，陆昀也跟着他们打了一个哆嗦。
谈到做菜，菜花婆婆的确有一手，毕竟沉浸厨房几十年的老厨师了，就算是头猪也能学会做菜。
但是时间久了，老是这个样子难免会感到厌烦，因此菜花婆婆闲暇之余最喜欢的就是研究新的菜品，而且还净是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比如什么仰望星空、三生回首、彼岸花开随手就来。
菜花婆婆创新菜品的实力很强，强到完全可以用一句古诗来形容：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在这方面，陆昀是深有体会。
那是他第一次来厨房，二人刚聊对眼，菜花婆婆就邀请陆昀试了下自己的新作。
那是一场陆昀一辈子都无法忘了的邀请，当时菜花婆婆做了一道叫做‘生生不息’的菜品。
看着盘子中的菜，那一圈不知道使用了多少种食材混合成的黑炭，一股82年的老坛酸菜味扑面而来，浓烈的就像是恶魔在自己的耳旁循循诱导一样：吃我呀，快来吃我呀。
在菜花婆婆鼓励的目光中，陆昀带着礼貌性的笑容强行咽下那道菜，立刻六根清净。当时看着陆昀龇着一排锃光瓦亮的黑牙，菜花婆婆笑的别说多灿烂了。
……
还未等陆昀有所拒绝，菜花婆婆就飞速跑到了砧板前，一屁股把原本在砧板前的弟子挤飞出去。双手一伸，两把菜刀嗖的一声飞到了她的手上。
下一刻，一个极其绚丽的刀花在她的手中绽放，继而刀光乱舞，那双肥胖到令人别扭的双手竟然轻盈到让人怀疑的地步，双刀在她手中犹如游龙戏水，猛虎归山，精湛的刀工更是早已炉火纯青，银白色的冷色光芒自开始便未有过片刻的停歇，看的陆昀是目瞪口呆。
果然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不是别人太牛逼，而是自己不努力。
手中双刀向着天上一扔，五指指向面前摆放众多的食材，菜花婆婆大叫一声：“菜崽子们，此时不来更待何时？”
话刚喊完，菜花婆婆双手舞动，一道道法阵自她掌间拍打在案板上，紧接着便看到那些盘中的菜品便一个接一个的自盘中跳起，以根为脚，以茎为手，向着砧板上爬去。
此为驭物之术，讲究的便是以神驭物。这种法术最适合考验的便是分神分心，菜花婆婆这几十年早就把这门法术摸透了，用在厨房刚刚好。
陆昀看着那些‘送死’的食材，内心羡慕不已。自己什么时候才能修炼出这种法术呢？
这个时候桌子上的那些菜品在菜花婆婆急速舞动的双手下基本已经清理完了。手往案上一推，再猛拍一下，旧的砧板让出位置，一个全新的砧板飞身上来，上面还带着一个铜盆。
菜花婆婆单手成爪，对准不远处的面粉，大吼一声：“面来！”
就见袋中面粉自袋中挣脱，犹如一道平地瀑布飞扬而来。
“姐姐，这...”
陆昀刚出声，就被菜花婆婆打断了：“无他，唯手熟尔。”
那这面粉是怎么飞到我身上来的？
陆昀看着自己身上的面粉，猛然想起来这菜是要做给自己吃的，吓得他连忙开口，想要打断菜花婆婆的做菜节奏：“姐姐累不累，要不咱们歇会儿吧？”
“不累。”菜花婆婆手动飞速，盆中加水的面粉都快转出一道龙卷了。
“渴不渴，要不喝杯水？”
“不渴。”
“差不多要到吃饭的时间了吧，咱们还是赶紧上菜吧。”
“没到。”
“那弟弟有些事，先行告辞了呢。”
陆昀刚迈开脚步，一柄菜刀径直从他面前飞过，砰的一声插在了门上摇晃不止。下一刻他就重新坐在了椅子上，笑的跟哭一样。
“姐姐我说着玩的，别在意。”
他奶奶的，看来今天自己还脸书了？
正所谓有病乱投医，陆昀这个时候为了活命也顾不得其他的了，脑海中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听说山里有个叫‘泠儿’的，不知道姐姐认不认识。”
一听到‘泠儿’，菜花婆婆立刻停止了手中的工作，手中菜刀往上一扔，在空中旋转十来周后砰的一下砍在了砧板上。
陆昀一乐。哈，有戏。
菜花婆婆站在砧板前，随手抓过一个围裙擦了擦手，说道：“泠儿？你是说泠儿？你见过她了？”
“不，我没有见到过她。”陆昀摇了摇头，说道。“只是昨天听涂霜...额...涂师姐提起，我本人并没有见到过她，”
菜花婆婆错愕地看着陆昀，目光中带有一些警觉，道：“涂师姐？霜儿吗？陆小子不简单呐，居然能哄骗到霜儿。”
陆昀谦虚道：“菜花姐姐说笑了，只是讲了两个小孩子喜欢的童话故事罢了。”
然后差点没憋死。
既然新的话题产生了，陆昀也就顺水推舟，只要能让菜花婆婆离开砧板那就行。
“听姐姐的语气，似乎很了解她们？”
菜花婆婆站在原地好一会儿，陆昀这慌乱中选中的话题刚好切中她的心思。深深地叹了口气菜花婆婆说道：“也罢，与你说了也无妨。”
说着，她将一个未用的铁锅的灶火点燃，对着和好的面团和切好的食材们命令道：“上来，自己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