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吃人......你当是食人族啊？”余悦一脸无语，“小白，还是你告诉他吧。”
江小白小声地道：“‘蛮人宴’就是外民特色的美食，‘帝国宴’是第一帝国的菜系，‘王朝宴’是洪王朝的菜系。‘土著宴’则是以前祖拉大陆上原住民常吃的食物，他们的族群虽然被征服了，烹饪技艺还是留下来了。”
其实，不必她解释，秋离也猜得到这些。倒是从她口中，听到了“祖拉大陆”这个古老而少见的称呼。因为这块原本是世外桃源的孤立大陆早已被两大最强的旧势力攻占，瓜分为殖民地，连都会联盟也拥有它的一小部分。
名字不再重要，好比在现实里，不会有多少人关心曾经的玛雅人或阿兹特克人把美洲大陆称作什么。
如今的祖拉大陆也已失去往日繁荣，子民要么被屠杀，要么归顺了旧势力，要么入籍了联盟，还有为数不多的后裔，沦为丛林中的隐士和强盗。可悲的是，祖拉人的饮食文化却得以保留，成为了侵略者们享乐的项目之一。
“三位贵宾久等了，三种宴席已经备好，请问先上哪一种呢？”
半小时左右，那名侍者又走进雅间，礼貌地询问。
“不能一起上？”秋离翻了个白眼。
“可是，桌子摆不下啊......”
“你不会加桌子啊？”
“是是是是是是......”侍者忙躬身退出，招呼了几个同事又搬进来两张大桌子。
一名名侍者目不接暇端着各式菜肴鱼贯而入，按菜系区别，分别摆在三张餐桌上。光是美食散发的香气，已让人食指大动，而数十种菜肴一起摆在面前，加上杯盘碗碟，几乎堆满了视野，找不到主次。
“行了，都出去，用完餐会叫你们的。”秋离挥挥手，让侍者尽数退出，一按墙上光路，锁住了雅间。
秋离三个人，每人面前一张塞满食物的大桌子，不知道情况，还以为是要进行大胃王比赛。
细看之下，“帝国宴”类似西餐，但又不是现代西餐，更像是中世纪的菜色，肉类和蔬果区分摆盘，哪怕经过烹饪，也都保有原本外形，一瞧就知道这是什么，那是什么，每道菜还都辅以浓郁的酱汁，荤、素、酱料色彩饱和，层次分明。
“王朝宴”则偏向中餐，口感细腻，造型精致，都跟艺术品似的。没一道菜不细节繁琐，栩栩如生，加工到已认不出所用食材，甚至尝都尝不出来。有道汤品里，浮着不知什么叠成的小舟，居然还雕有舟夫在摇橹，驾小舟顺着碗沿缓缓绕圈。
“土著宴”相比之下就粗暴多了，大部分都是卡通片里那种带骨的巨型烤肉，早调过味了，全搁在脸盆大的容器里，堆积如山，烟雾袅袅。不过，越是这样有视觉和味觉冲击力的食物，反而越让人觉得更有食欲。
秋离扫完了“蛮人宴”三大菜系，内心只有一个感觉：“在吃的方面，文明自诩的都会联盟，彻底败了。”
无论秋家的家常饭，还是治安官的食堂菜，均是按照都会联盟统一推荐菜谱烹制的套餐，若算起种类来，绝对也不少了。加上搭配合理，营养均衡，并能补充足够的能量，让居民体力充沛投入工作。可除了这些，也没别的优点了。
“也是，文明和秩序象征的是自律，可吃是一种欲望，明知是不健康的，往往也抵挡不了诱惑。就连原本世界中的上流人士，奉行什么素食主义，健康主义，还不是一忍不住就去撸串烧烤，大嚼汉堡炸鸡。”
秋离转眼便又释然，世界变了，文明变了，人的本质却没变多少。
“啥时候也带上颜颜来吃顿好的。”
作为广大妹控中的一份子，秋离有好事都不会忘了妹妹。可问题是，秋颜学业繁重，见一面的时间都没有了。
“哎，反正还不少钱，等下次有机会吧。”
秋离举起一副刀叉，舔了舔嘴唇：“组长，你先来致个词，然后我们开吃吧！”
“好，为了庆祝我们五组顺利出勤，我代表，代表......”饿了大半天的余悦，思绪早被美味佳肴左右了，口水决堤，一下词穷，忽然双手一抬，多出两把勺子，“还代表个鬼啊！开吃！”
“噢！”三人一同欢呼，扑向眼前的美食。
两个小时后。
“呜......好难受......”秋离挣扎从桌子底下爬起。
“我这辈子再也不想吃东西了......”余悦倒在椅背上气喘吁吁地赞同。
“我、我吃饱了。”只有江小白比较节制，但肚皮处制服也明显隆起了一点。
“服务员，打包！再来板健胃消食片！”秋离声嘶力竭大喊。
“对，打包！消食片！”余悦无力地附和。
“打包和健胃消食片是什么......”江小白莫名其妙看着两人。
然而“打包”这种操作，不存在于新世界，吃剩的菜肴会得到妥善处理，进入都会的食物循环系统。
“组长，秋离，谢谢你们款待！明天放假，所以，今晚我想回家，看看我爸妈。”
饭店门口，江小白向二人道别。
“唔，小白你是本地人，今天出勤又这么危险，是应该回去和父母团聚。”
余悦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扶着墙，勉强点点头，目送她离开。
“秋离，你还走得动不？我俩去江边走走？”
“好。”秋离见他的眼底有一丝忧愁，微微一怔。
永恒河正好跨过新都的中线，与四大扇区都相接，三人用餐的饭店也在江边不远，几步路就到了。
背靠灯火通明的商业区，平静的河水半藏在夜色中，除去河面上仅有的几艘信号船，就只有簌簌的夜风和哗哗的水声。
“很像咱们以前的世界，对不对？”余悦忽然开口。
“嗯，很像。”单看眼前一幕，没有都会塔、光墙、光路那些奇观，的确令人恍惚，如回旧地。
“你跟我说的，包括承载者，以及那位把恢复旧世界当作理想的太史公，这些事，我都考虑过了。”
“怎么样？你也赞同他，希望恢复过去的一切？我注意到你说要小白回去和父母团聚时，语气挺伤感的。”
“当然，我也是有家的，可如今孤身一人。”余悦将身子靠在河边的栏杆上，“跟你不一样，你说你的父母和胞妹，因为你的缘故，也出现在了这个世界。”
秋离去参加入学礼时，就暴露了自己有妹妹。这与承载者的身份相悖，为了取得信任，特意对余悦解释过。
“没错。可能是我对亲人的执念比你深吧。”秋离苦笑一声。
“也可能是你的承载力比我强大。”余悦摇摇头，话锋一转，正色道：“我是2017年春来到新世界的，我经历的世界崩坏的情况，跟你描述的差不多。在那之前，我在上海一所大学念硕士研究生，专业是社会学。”
“卧槽，组长你还是个学霸！”
“到新世界后，我降临在旧势力地盘，起初跟一群蛮人厮混，后来随他们归化了联盟。因为我入籍时在身份上做了点手脚，为了不被追问，没几天便主动转到新都，报名加入了外勤团。”
“做了手脚？”
“嗯，我可以制造类似乱码的文字，干扰档案记录，利用它躲过了很多审查。”余悦从腰后取出一个记录球，右手一发力握紧了。突然，球面上流淌的文字全都变了模样。
秋离弯腰一看，上头写着：“←№茹蜾?愛?，綪sんのň?愛?，?愛?菿痳ξǐ儘緻罘痛赽~→☆......”
“瞎了我的狗眼！这啥火星文......组长，你的承载力究竟是什么？”
余悦身上黑光一闪，瞬间又变回那副乌漆嘛黑头发爆炸的造型，无奈叹了口气。
“还看不出来么？我承载的，就是‘非主流’，或者说，‘杀马特’的概念啊！”
秋离无语了，耳边自动响起某个洗脑旋律：杀马特杀马特，洗剪吹洗剪吹吹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