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野之间,男孩牵着女孩的手,不断向前奔跑着。
“我们要去哪里呀?”
“找点好吃的,伊人,你想吃什么?”
乡野的山风都是温和的,只是他们腾飞的速度太快了,即使牵着手一起向前,也模糊了那声音。
女孩放大声了问男孩:“什么!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要不要去挖土豆!或者地瓜!你想吃哪个?”
听说烤番薯特别好吃,但是伊人从来,没试过,。她看过隔壁家的门前放着一堆番薯,但他们很少吃,都留着喂鸡了,真是不懂得人间美味的一家人,可惜了自己家没种过,家里的菜园子就这么点大,那一片小小的稻地,只能用来生长水稻。
高书洋带着她,放慢了脚步,走过一个又一个不长的小路口,拐了个弯,差点没掉进田野之中。
“你没事吧?”
“没事,以前都没跑过这么快。崴到脚了。”
伊人的身子慢慢下蹲,男孩撑着女孩的胳膊,让她小心坐在地上,衣服又蹭脏了许多,她用力拍拍沾在身上的泥沙。
男孩陪她一起坐在地上,疑惑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干净了,他看着她两颊上的在日光云影下发亮的圆肉,还有那与女孩的圆脸极其不匹配的纤细的四肢。
差不多整个秋水镇的男孩都知道高雅是最水灵的姑娘,这一瞬间,高书洋像是明白了,这多年一起长大的伊人,其实也是个女孩子。
如此凑近她,才发现,那两条辫子之间,有一股独特的香气,是别的女孩所没有的。
淡淡的香味,像是秋水河的清冽气息,听母亲说,艾娘生伊人那天,好几个姑娘还一起在秋水河边洗衣服,一不注意,哇的一声,小伊人就掉出来了,差点没掉进河里去。
那时候尤苏怡和艾瑶,徐媛辛都是很好的朋友,女孩之间的友谊不分年代,也不分年纪,她们的内心,永远都是少女啊!
但是高书洋才不相信这种没有逻辑性可言的传说呢,但是伊人身上,确实有那清润入骨的气息,令人着迷。
她像是守护着那一片小天地的女神,有一道光,有一股香气,有一个美好的面庞。
不经意之间,男孩揽过女孩的肩,他用力闻着她头发上的香气,想要清晰地感受秋水的凛冽,抱着她,就好像抱着一潭清泉,冰凉之间,温暖几许。
“你,放开我......”
“哦哦,对不起,就是,怕你太疼,抱一下,好一些。”
伊人又想起了那天傍晚,男孩在秋水对面,那时候,她就特别害怕失去他,一起长大的朋友啊,真的会回不来了吗?万一,被淹了,永远醒不过来了怎么办……
男孩温柔的样子就像那夜寂静之中的河水,潺潺流着。
女孩也抱着男孩,安心地,依偎着他。
高书洋抱紧伊人,小村的路不宽,树影与阳光的分界边缘渐渐暗下来,天也黑了。
帮伊人揉过脚,试着站起来,走得稳,但却不快。男孩一路扶着女孩,弯弯曲曲的小路之间,昏黑的傍晚,慢慢从山间爬起的月亮,两个小影,前进着、前进着……
他们悄悄溜进一片菜地,竹子做成的栏杆有一个假锁,轻易就打开了,小身子来去自如地,伊人长得不太高,还没到高书洋的肩膀呢,她单脚跳着,跳着,跳高了,就跳远了,快速跟上了他的步伐。
“哎,伊人,这太小了,找大一点的。”
“哦哦哦,行吧,这一小片都小个,我换一个地。”
“你来我这,这里多。”
这时候,村里的人都到了晚饭时间,一缕缕轻烟从屋子上的烟囱徐徐升起,飘到半空中,与云汇聚到一起。
虽然以正常的声音说话也不怕被人发现,但他们做了这贼,还是心虚,两人低声说着话,也很有趣好笑。童年的快乐,就是这样,来得好简单,也很短暂。
“哎!那两个小孩谁家的!怎么到这来了!”
高书洋回过头,啊!!!真的被发现了,这就麻烦了,他赶紧从口袋里掏出个大麻袋,两人赶紧将地上这些红薯胡乱装进去。
男孩捆好袋子,在手上抓紧。背对着女孩,蹲在她前面,让她赶紧上来。
“啊?这样好吗?”
“快呀!伊人,那婶儿要来啦!”
伊人赶紧搂住他的脖子,趴在他身上,她问:“我来拿袋子吧!”
“不用,这是男孩子该做的,你扶好啦!”
“嗯嗯!”
男孩起身,菜地里有些吃力,他害怕把人家那些菜给踩坏了。跑出了园子之后,他开始放快了脚步,一步一步,向前跑着,加速,跑着!
“哎!那谁啊!是不是高书洋!你这死孩子!老来惹事,这都多大了!还不懂事!”
后面那大婶儿破口骂着,高书洋听着害怕了,就是怕惹麻烦,她们这些女人,要是找上门来,母亲又得被说一通了。
他越跑越快,伊人差点以为要摔倒了,她心里害怕……
“高书洋!我脚好疼,你慢点!”
“怎么啦?好好好,我慢一些。”
放慢了脚步之后,伊人在他肩膀上落下了泪,一滴、一滴……
他感受到了,他知道女孩害怕,伊人天不怕地不怕的,是公认的勇敢的女孩子,大家都说她虽然有两支长长的辫子,长得也清秀可爱,可那性子,像极了男孩,个个都夸艾瑶有福气。
可他知道,她很脆弱,她在球场上,学着炫目的球技,让男生女生都为她欢呼,可她也会害怕被球砸到。她欢脱的性格,差点掩盖了,她原本是个长得标致的姑娘这个事实,她会时刻紧张,球砸到脸,砸到牙齿会不会变得不好看。
他知道,她很脆弱,她会时常想念外婆,她特别害怕死亡,害怕受伤,害怕失去。她也经常想念父亲,她渴望团聚,渴望陪伴,渴望爱。
他专注地感受着她在他后背的温热,他好想学会,如何去保护一个女孩,他想给她温暖,给他柔情,给她爱,给她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