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咱们观测站分配来了个新人啊。”
“嗨,早就知道了。我还见到他了呢!叫苏非,是个大学生。不过那家伙是个怪人。”
“你看!就是他!”
“等下我们捉弄捉弄他吧。”
啪!拍桌子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女生,长相甜美,但脾气一点也不甜美。
她怒视着窃窃私语的几人:“你们,没事干了吗?”
“!队队队长!”
几人端着空翻盘落荒而逃。
“谢谢。”苏非正在吃饭,抬起头腼腆地道谢。
“不用客气。”女生爽朗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我叫熊小小,嗯,虽然不该这时候见面。不过提前告诉你哦,以后你跟我混啦,我就是你的队长哦!”
自那天开始,苏非与熊小小形影不离。熊小小是商羊镇的本地人,对附近了如指掌,又学识渊博。大学毕业后回到商羊镇加入了观测站,不到一年时间,她成了先遣队最年轻的队长。
“我想申请去考察。”
苏非递上申请表。
“这件事你们队长去绰绰有余。”
“我一直对商羊镇的历史很感兴趣,请您务必同意!”
“......可以,但这次考察不算你的业绩。”
“没关系。”
熊小小觉得苏非的的确确是一个怪人,他总会参与不算业绩的工作,每当面对古迹石刻,苏非总是比研究气象观测数据认真一万倍。
但熊小小很开心,她终于找到一个与她志气相投的人。
熊小小从小就酷爱考古,苏非则喜欢中国各种的古传说。两人经常共同出任务,直到有一次熊小小跟苏非说起她十分感兴趣传说中的商羊鸟。
苏非便对她说要送她一个生日礼物。
“小小姐,我们要不去找找阿非?”满面忧虑的吴豆豆一天来找熊小小八次。
原因是某天,苏非突然独自申请了考察任务。而后三天也没消息传回。
熊小小情急之下去搜寻苏非,在一处山坳下找到了摔伤的苏非。
见到苏非的第一面,苏非满脸兴奋地解开怀里的背包,一个毛茸茸的小家伙探出头来:“好不容易找到了,商羊鸟!它真的存在!给它起个名字吧?”
“咕啾?”小家伙叫。
熊小小一把抱住苏非:“就叫它咕啾吧,以后它就是我们的孩子了。”
“啊?”苏非愣了。
熊小小脸颊红透,扭捏地问:“你,你,愿意娶我吗?”
半个月后,苏非和熊小小在商羊镇举办了隆重的婚礼。
伴郎是苏非的好朋友,是熊小小领导的队伍中另一队员,吴豆豆。
伴娘是吴豆豆的女朋友王兰。
......
苏非端详手机里那张合照,这张照片本来已经找不到了,是哈尼在电脑上拷贝下来的。
“现在我们互相知道对方的秘密了。”哈尼蹲在地上研究苏非之前画的奇怪图案。
“不过啊,你和吴豆豆那么要好,居然会......”
“早晚的事。”苏非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很轻。
在他们谈话的时候,本已黯淡的蓝色光芒忽然亮起。
沙常飞的影子又浮现其中,看起来正瑟瑟发抖:“喂——你们在的吧?”
声音压得很低、很轻。
“怎么了?”
“这里比观测站还不妙啊,他们已经发现神殿了,我根本出不去。”
借用沙常飞的视角,苏非和哈尼看到现实世界中,刘橙橙和列昂尼德已经带领商羊镇民来到地下神殿。
“鸟王在哪里?别耍花招!”
苏非拿出从怀里拿出奇特仪器,上面标示着乱七八糟的图表:“植日系统已经启动,正在调用能源。沙常飞,你再坚持会。”
另一边镇民还在催促着刘橙橙两人,镇长用匕首的刀背敲打着陆桦蓉的脸:“小心你们朋友的性命。”
看到列昂尼德和刘橙橙不为所动,镇长抬起手。
啪!得一巴掌扇在陆桦蓉的脸上,陆桦蓉的脸立刻红肿起来,她的嘴巴被封住,只能呜呜地叫出声音,或许是疼又或许因为同伴因为她被要挟而自责,眼泪顺着红肿的面颊留下。
“姐!”
“别出声!”沙常飞差点叫出声音,被苏非制止。
“呵。”刘橙橙冷笑,“我知道你们做的事情,放了我朋友,我们可以商量。”
“哦?”
刘橙橙指着上面:“根本没有什么鲲鹏。你们把一种叫商羊的鸟类困在空中,它们似乎能加剧云层中的雨量。”
又指着脚下的石桥:“告诉你们,在我们的脚下就有一架气象武器。如果你不放了我朋友,我就立刻启动气象武器,让你们的努力全都化为泡影。”
“既然这样的话——”镇长抄起刀子,刺向陆桦蓉的后心。
嘭!
在刀子将要落下的时候,有人撞了上来。
镇长连同撞上来的那个人一起摔进了水里,列昂尼德瞬时反应,不等其他人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中反应的时候,抢回了陆桦蓉。
沙常飞扑腾出水面,扯开嗓子大喊:“就在嘲风雕像下!按钮!噗!快!”
列昂尼德把陆桦蓉交给刘橙橙,独自对抗扑杀上来的镇民。
刘橙橙迅速帮陆桦蓉解开绳子,并把之前从沙常飞那里要来的手枪交给陆桦蓉:“我去找按钮!”
“小飞!”陆桦蓉朝着其中一个镇民开枪,麻醉弹即刻剥夺了他的行动能力。
一边躲避着,陆桦蓉来到水池边朝沙常飞伸手。
沙常飞想游过去拉住陆桦蓉的手,却突然感觉自己的脚被人抓住。不用想就知道,是被他撞落水池的镇长。
这时又有镇民扑向陆桦蓉,陆桦蓉惊叫着开枪。显然意识到只要再次俘虏陆桦蓉,就能夺回主动权,开始有人将目标转向陆桦蓉。
列昂尼德发出暴怒的吼声,他手腕一转,原本刀背向外的战刀在他掌中翻转,刀刃露出森森寒芒,刹那间围攻他的那些镇民尽数负伤。
列昂尼德原本苍白如纸的脸,被怒意渲染成了青紫色。他左手握刀,右手持枪,横行于人群里,所过之处留下的只有惨叫和倒下的敌人,宛如行走于黑夜的煞神。
陆桦蓉不断地后退,枪筒发出阵阵的低吼。那些司麟使们如同发了疯,一个又一个前仆后继地扑向陆桦蓉。
虽然口中仍然念念沙常飞,可她已经自身难保。
神殿里一片混乱。
刺骨的寒冷一点点侵蚀着沙常飞的意识,镇长发狂似的笑着、叫着,死死抓着沙常飞的脚踝,沙常飞奋力拽住镇长的衣领,生怕这个发疯的老头游上岸。
明明他是那个最怕死的,这种逞英雄的事,不是他最不想做的吗?
但看到镇长一耳光打在陆桦蓉的脸上,他还是下意识的冲了出去。
也是啊。
有谁不想当英雄呢?就算是再怂再面的男生,也总会幻想过吧,在美丽的公主落入恶魔手中的时候扛着全村最好的剑,狂笑着说:你的英雄来了!
谁都想当正义的奥特曼,谁都想做救世的英雄,然后得到夸奖。
这是虚荣心啊。
可是面对危险不恐惧的有几个人呢?
但在那一刻,沙常飞仍旧冲了出去。
老实说,在刘橙橙来找自己的那一刻,英雄梦什么的完全不重要了。活着挺好,沙常飞由衷这么觉得。
但在那一声耳光响彻整个神殿的时候,他却本能地跑了出去,带着怒火撞向那个混账老头。
谁都会害怕、会恐惧啊。但有人伤害自己重要的人,就算是哭着、就算是尿了裤子,也要捡起短剑拼命!
这不是人之常情嘛!
沙常飞的脑袋越来越昏,最后仅存的一点理智被怒意支配。他的脑海中浮现的是小时候,其他孩子欺负他的时候陆桦蓉紧紧抱着他,两个孩子被逼在角落里一起挨打。
脑海中浮现的是陆桦蓉扑向他,说:小飞好久不见啦!
浮现的是陆桦蓉气喘吁吁地对他说:分开走,这样我们才能安全。
是陆桦蓉遍体鳞伤,是红肿的脸颊。
“啊——唔——!”沙常飞拽住镇长的领子,一口狠狠要在发狂镇长的脖颈间。
“啊!!”在剧痛间,镇长撒开了手。
沙常飞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困倦,他已经没有力气向水面游去。只想就此睡去,任由自己坠入水底。
在意识一点点远离之际,他听见了牛鸣般的声音,空灵、悠远,仿佛来自深海之渊......
咕嘟......咕嘟......
一个又一个气泡从水面冒出。
刘橙橙用枪托砸晕了挡在她面前的镇民,然后一脚踢在嘲风背后的墙面上。
那座扭头望向身后的嘲风并不是提醒人们去看它身后的壁画,而是在说启动气象武器的开关就在它的身后。
沉寂了数毫秒之后,整个地下神殿发出剧烈的颤动。
土里簌簌从顶部落下,与此同时,神殿中纵横交错的桥面发生断裂。
列昂尼德带着陆桦蓉及时来到安全区域,刘橙橙也在嘲风旁边的甬道里发现了仍然未苏醒的熊小小。
“我们快离开!”刘橙橙抱着熊小小跟随其他落荒而逃的镇民一起跑向宗祠。
“小飞!”
“走。”列昂尼德强硬地拽住陆桦蓉,把她带离地下洞穴。
在天崩地陷般的“轰隆”声中,那庞然大物终于露出了它的本来面目。
潜藏在地下的前文明留存的气象武器“射日”。
是的,上古神话传说里,尧帝曾遣大羿开弓射十日并非空穴来风。
而是来源于一次切实存在的灾难。
尽管神话故事记录的事件具体情况已不可考证,但经过象限多次追本溯源的探寻,这件事大致情况早已记录在案。
苏非就是“大羿射日”真相的考察者。
远古时期,曾经有过一次极为严重的天灾。根据地质考察,极有可能是彗星群撞击地球。
大羿射日的真相,事实上是古人在某种指使下启动了这座气象武器,在彗星群即将撞击地球之前命中彗星群,使其在上空爆炸,以保证地球人类的存活。
“喂!!沙常飞!”苏非和哈尼突然失去了与沙常飞的联系。
“怎么办?怎么办?我们的通讯员光荣牺牲了啊!”哈尼郁闷,“我说啊,为什么只有沙常飞可以啊?我们不可以联系别人吗?”
“不行,只有沙常飞是特别的。”
哈尼突然冷静下来,看着苏非:“你啊,有底牌吧?”
“没有。”
“我不信。”
“......”
两个人对视了一会儿。
哈尼站起来,他从怀里掏出那个随身携带的本子,径直走向气象武器的启动开关:“人不能只活在过去。好吧好吧,我知道我知道。我一个外人跟你说这些,是有些道德绑架,有些强人所难。你要是不同意我觉得才正常。”
“丧妻之痛我是不懂的。毕竟黑客不需要女朋友。”哈尼用手在头顶比划出一个握剑的姿势,“你应该比我更了解熊小小。我也只是见过小时候的她而已,但至少从你讲得故事里,我还是能知道的。”
啪地合上本子。哈尼轻轻抚摸已经有了些许裂纹的牛皮封面:“我也是经历过死亡的。
自己殚精竭虑地想要维持的美好回忆,突然要被残酷的打碎。
对不起,我很想这么跟你道歉,但这么逼你做决定的我没说这句话的资格。”
哈尼转身,那张痞气的脸上少有地出现悲痛:“不过,你自己不也说是早晚的事吗?摆钟里充满了不确定,一切美好和丑陋都是泡影。
苏非。你缔造了摆钟世界,因为你从不敢面对现实。这一点你甚至还不如老沙那家伙,虽然之前我也有点看不起那个胆小鬼。
但要说现在谁才像个英雄,那肯定是沙常飞啊!”
他指着苏非怀里的咕啾:“你这个该死的混蛋。
看看那个小家伙啊!
说什么妻子离开了你,可她把你们之间最宝贵的记忆留给了你,就算忤逆父亲,就算被商羊镇民俘虏,她也不肯说出咕啾的下落。”
“你却在亵渎她的灵魂,愿上帝惩罚你!”
“够了!那我该怎么做!”苏非怒吼着,他的双眼红的像两团火。
“你可以哭,可以害怕。但是为了熊小小,为了吴豆豆,为了那些你仅存在心里的珍宝,也要跟毁掉一切的人拼命!这才是英雄!”
“你是——尹索?”黑暗中,奄奄一息的少年睁开了眼睛。
他看见苏非和哈尼坐在他的面前。
又看见一位衣着奇特的老人低头看着他,仿佛在做祷告一般。老人慢慢蹲下,用手掌抚摸沙常飞的眼睛、耳朵、嘴巴,最后亲吻他的额头。
这个场面就有点让他接受不能了,就不能换个美少女来吗?
“说吧,孩子。喊出你的声音。”
啪!骰子音效,沙常飞脑内那只小蜘蛛强行活跃起来。自我意识在小蜘蛛的努力下重新回归,沙常飞从濒死中被拉了回来。
检定:聆听(大成功)
检定:科学(大成功)
检定:手术(大成功)
沙常飞腾地从废墟中跳了出来,用自己平生最大的嗓门,与苏非同时呐喊:
“小小!醒醒吧!yi——su——lu——sa!”
刘橙橙怀中的女孩悠然睁开眼睛,她环视这个世界,不是久违重逢、不是大梦初醒,却像是在道别。
眼神深情、温软却又决绝。
熊小小挣开了刘橙橙的怀抱,她飞也似的,向着气象武器的基座奔跑着,然后呼喊着一个名字:
“苏非!苏非!”
那一刻,所有人都听见了,有什么东西发出了清脆的碎裂声。
就像脆弱的玻璃被打碎。
哈尼打了个手势,苏非来到启动按钮的面前。
现实世界中,沙常飞握住熊小小瘦小的手。
在摆钟世界崩塌之际,两人同时按下启动按钮。
值日系统的供给能量准备就绪。
在巨大的嗡鸣里,气象武器“射日”充能完毕。
矫正轨道完毕
蓄势程序就绪
发射
3.......2......1
在雷鸣与巨响交错之际,在天空与大地共震颤的同时。
“射日”以惊天的威力冲破了云层。
乌云消散,显露出空中巨大的电网。
那张巨网的底部被撕裂了一道口子,被网罗其中的鸟儿们扬起头颅发出长鸣。
苏非怀里的咕啾,扑腾着小巧的翅膀雀跃着飞上天,和它的眷族们重逢。
所有人向天空望去,那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观。
数十只毛色艳丽的鸟腾飞在空中,它们组成其他的阵型,犹如一只翱翔九天的大鱼。
苏非怀抱着虚弱的熊小小,和她一起见证这一刻的到来:
“一万年前,有一种鸟叫做商羊。
每逢冬夏,它们自北冰洋向赤道迁徙。其身上的羽毛能在飞行的途中沿途储存冷气,这些冷气会促使空气中的云滴凝华,降为大雨。
降雨过程中,商羊鸟会在雨中盘旋以便重新储存冷气,宛如在雨中舞蹈。
古人见之,以为神鸟祥瑞。起初只是尊敬,直到后来有人开始大肆捕杀它们。
人们剥下它的毛皮,因为能储存水平,可在夏季做供凉之用;
砍下它的头颅,因为商羊鸟顶冠毛色艳丽,尤其眼圈之外那一抹炫彩极为好看;抛心挖肚以作烹煮。”
连沙常飞也感叹:“数万年里,有无数的动物因为人类的贪婪而无辜灭绝。
为了给自己找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他们称之为弱肉强食。
渐渐的,许多动物灭绝了。有的甚至尸骨无存,人们没见过,所以说是神话杜撰、说是空穴来风。
如今,司麟使们肆意捕捉幸存的商羊鸟。
地球震怒了,所以降下大雨。仔细想想我们也不那么无辜。”
苏非握着熊小小的手,两人相视微笑,再没有一句话。
就这样,看着熊小小消失在自己的怀里。
商羊鸟们高声齐鸣,向南飞去。好像在为熊小小和死去的人们送行。
翌日
第九集合五个人收拾行装,准备回归江城的象限支部。
出门看见苏非提着行李箱和他们打招呼:“HI。”
“干嘛?你被辞退了?”哈尼上下打量他。
“才没有!”苏非拍拍行李箱的拉杆,“我要和你们一起回象限。”
“哈?”
“你们不知道?这次任务以后,我就正式被委派为第九集合的测数人了!”
众人齐刷刷看向队长刘橙橙:“别看我,我也不知道。”
“走,上车!”苏非一屁股坐进驾驶室,“我来开,我自愿当司机。”
其他人无奈地钻进斯库巴的驾驶室,车辆发动,引擎发出轰鸣声。
还不等,车开出去。
车窗外,忽然响起啪嗒啪嗒的声音。
众人错愕地看向窗外,车窗上的雨点逐渐密集。
攸忽间,天空传来一声炸雷。
雷声过后,斯库巴的通讯联络亮起,沙常飞略有印象,是之前象限前台的那个接待员的声音:
“第九集合的各位!不好意思!紧急任务!”
“什么情况?不是暴雨已经结束了吗?!”哈尼怪叫着。
“象限检测到,东太平洋出现强烈风压!疑似超大台风!
代号是:
——利奇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