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观察着铅峰山脚下的奇怪家庭。
47的前身之一莱姆,曾经见过中年男人穿的罩袍,那是圣骑士的服饰。
绝大多数圣骑士来自笃信光神的贵族家庭,因此每件圣骑士罩袍都有所区别。上面绣有两个纹章,一个代表光神教廷,另一个是罩袍主人自己的家族纹章。
中年男人的家族纹章是星空狮鹫。
贝索斯也见识过圣骑士这样的人物。
一个贵族圣骑士躲在荒山野岭,和一个看起来比他大了一辈,农妇模样的女人,领着一窝孩子生活在一起,总不见得是为情私奔?
一窝孩子中,叫幸运的是个男婴,少了一条胳膊,不像受伤所导致,恐怕是先天的畸形。小潘姆是个女婴,瘦瘦小小的,没什么出奇之处。
小黑、嘉莉和大潘姆却是出奇的。他们长得并不相似,尤其小黑的肤色很暗,应当是外海南大陆人种后裔,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都很美。小黑和大潘姆俊美,嘉莉柔美。
很多儿童小的时候长得很可爱,年纪大了却会不幸长歪。
小黑、嘉莉和大潘姆并非那种简单的哺乳动物幼崽时的可爱,而是脱颖而出的美。
倒不能说他们完全没有长歪的空间,也不是说这三个孩子都堪称绝色,但长歪的空间对他们的五官和轮廓来说着实不大,成人后应该还会远超普通人的水平。
圣骑士、三个血统各异,但都很漂亮的孩子,贝索斯很容易将他们联系起来——灵能者。
大多数灵能者的一个共同特征就是美丽的容颜。多数圣光使用者也有同样的特征,但相对灵能者来说美人的比例稍低一些。
同样都是美貌,光神教廷宣称一个为恶魔给灵能者用于勾引世人的邪异馈赠,一个是光神赐予祂钟爱宠儿用于妆点世间的美丽礼物。
47横穿万余年间历史的迷雾,对这种现象的成因有真正的答案。
当初高精灵制造亚空间,需要在使用前进行一些试验,于是他们挑选了一些生理结构类似的动物作为试验品,人类的前身就是使用量最大的试验品之一。
高精灵喜欢漂亮的生物,连选择试验品都是如此。他们在插入并固定能够接触亚空间的基因片段时,顺便将试验品的一些表达外貌性状的基因也固定住了。
尽管同物种审美观的一部分标准都会随时代变迁,更别说跨物种的审美观。但人们所认识的美貌,主体是优质基因和丰富物质条件这双重因素综合作用所导致的表征。
因此从主体来说,审美观是不会随时代而变迁的,而且是一种跨物种的认知。高精灵挑选出的漂亮原始人类的后代,如今仍是漂亮的人类。
云纹巨人仿造亚空间时,倒不曾特意为了审美观挑选试验动物,只是参考了付出沉重代价才夺取到的残缺的高精灵亚空间早期试验报告,在很多方面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简单地亦步亦趋。
在高精灵和云纹巨人消亡后,幸存散佚的试验品及其后代没了主人的教导,很长一段时间内不再主动接触亚空间和光界。一直到这些试验品所属的种族间诞生文明,试验品后裔才逐渐发掘出自己的力量。
之后便是大量的悲剧,彷佛没有亚空间和光界的话,新文明的悲剧还不够似的。
且不提圣光使用者如何经常被虚假的自我认知和宗教狂热迷惑。灵能者更加凄惨,他们的投影在充满危险的亚空间如同饵食。灵能者不使用灵能的情况下,这饵食对堕落的群族,或者说亚空间恶魔而言是不可见的,但灵能者使用灵能的瞬间,投影在亚空间中便会像发光的火炬一样显眼,引来大量的亚空间恶魔。
一旦投影被亚空间恶魔腐化,最好的结果是逐渐疯狂,最差的结果是恶魔分出自己的一部分注入投影,使投影的主人瞬间变为疯狂的混沌怪物。
混沌恶魔本为群族,它们腐化投影或将自身注入投影,其实与原先群族的强制同化和分出子群分别对应。
由于亚空间和现世的阻隔,恶魔并不能控制腐化的投影或者自身分离出的部分,只能分享到投影主人的各种知觉。将自身一部分注入投影这种行为其实是对恶魔的削弱。但很多恶魔足够疯狂,没事也会在亚空间内自行分裂,能够将自己的一部分注入现世生物的精神投影已经是添头。何况恶魔的器官仍能以不可测的方式和不可测的速度在亚空间内增殖,未必会比削弱自己的速度慢。
除了47,曾经有远大目标的群族,如今的生存意义竟然只是为了发泄恶意而看戏。
光神教是围绕着考古结果的扭曲解释形成的宗教,在人类发掘的各种遗迹中,获得干扰群族器官的魔法并不出奇。这类魔法能够干扰群族的器官,以相同的作用机制,当然也能影响到被腐化的灵能者。
圣骑士身为从属教廷的高级武士,被训练为能够使用这类魔法也是合乎逻辑的。
47确认找到了压制自己器官的罪魁祸首。但他为什么会对自己的器官使用干扰魔法?难道他能辨识出真正的群族?从圣骑士对战犬器官缺乏戒心,将其当作人类器官备料的附属,将主要戒心分配给人类器官备料来看,圣骑士并没有这样的辨识能力。
47已经辨认出屋角一个竹篮里,堆着一些处理过的器官干扰魔法专用施法材料。它不理进屋后如坐针毡的器官备料百般招呼,顶着一窝人类幼崽喜笑颜开的抚摸搂抱,控制战犬器官赖着不走,要近距离观察圣骑士的施法行为和动机。
晚些时候,它得偿所愿。
圣骑士不打算灭口,所以已经暗中决定等贝索斯离开后立即带着众人搬走。他懒得叫迷路的旅人发誓保守秘密什么的,因为旅人发了誓他也不信。
既然已经决定放弃这处半地下茅草屋,躲到更荒僻的地方,圣骑士也无所谓在贝索斯面前隐藏自己的能力,以及能力暗示的身份。他甚至还直接对贝索斯点破三个孩子灵能者的身份,叫游荡者不要那么紧张,说灵能者不使用灵能,又有合适照顾的话,并不会变成嗜血狂乱的怪物。
47判断人类能通过考古站到巨人肩膀上,在某些领域超越上古五强族的水平。这判断是正确的。
历代光神教廷中法师将找到的群族器官干扰魔法进行了改造,变成一种仪式魔法。单从效果上说,其实魔法的压制干扰能力是下降了。47的战犬器官受到魔法影响只是掉了一点敏捷属性。但魔法的作用范围却扩大了,以半地下小屋为中心,一平方公里之内的所有器官都被这魔法干扰。同时,魔法的效果也可以保持更长时间。
昆虫器官耐受力差,在这魔法作用范围内完全僵麻。
圣骑士根本不知道四周有47的器官,使用这魔法自然不是针对它。他告诉贝索斯,这是为庇佑三个孩子不被恶魔侵蚀所进行的仪式。
干扰魔法可以干扰已经存在的群族器官间的联系,自然也能干扰强制同化的成功。三个孩子早被教育任何情况下绝不能使用灵能,他们都是听话的好孩子,在清醒的状况下,当然会照办。但在睡梦中,就像说梦话、踢被子、尿床一样,有时可能会不自觉地使用一点灵能。
圣骑士布置这法阵,便是为了防止孩子们在那种时候被恶魔所乘。
尽管圣骑士是无意间压制了47的小器官,但47不能期望现世的文明种族永远无法认识到群族的存在。既然光神教廷有这种手段,那当群族与希望保持个体意识的人类不可避免地发生冲突时,现世文明种族一定会用上这种手段。到时47通过小器官获得情报优势就不那么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