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你要点脸好吗？老娘好心收留你你还真把这当成自己家了！“凌晨两点，李馨香穿着睡裙头发蓬乱一脸燥气的踹开房门。
季伯谦侧卧在沙发上，电视里正放着时下最流行的综艺。
见李馨香出来，季伯谦愣愣地看着她。
李馨香看他手拿遥控器翘着二郎腿悠哉游哉地模样，她真相一板凳丢过去。
李馨香强压抑住心头的怒火，她拢拢头发，尽力挤出一个笑：”你知道你为什么没有影子吗？“
季伯谦被她狰狞地笑吓了吓，他往后缩了缩：“废话，鬼哪来的影子。”
李馨香凑近他，幽幽地说：“孤陋寡闻，人死，是要根据这辈子的功德凭定你是什么鬼，有有影鬼，无影鬼，和地煞。”
季伯谦勾了勾嘴角：“你知道的还挺多。”
李馨香面无表情道：”你知道，为什么你是无影鬼吗？“
季伯谦摇摇头。
”就是因为你这种大半夜看电视扰人休息做的恶！你这样的鬼，就应该是地煞！“李馨香在他耳边扯着嗓子喊。
季伯谦把手指放在唇前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嘘，毕竟别人听不到我的声音，但是你的声音他们还是听得到的。“
果然，门外传来咚的一声踹门声：”大半夜看电视就算了，还他妈吵吵吧喊的，让不让人睡觉了！在闹腾报警了！“
李馨香瑟缩了一下，季伯谦笑笑，坐起来拿遥控器关了电视。
这是李馨香大四实习的第二个月，拖了高中班主任回了自己母校做实习老师，父亲生前在学校附近有套房子，李馨香本以为自己终于可以过上自己期待已久的独居生活。却没想到住进来一个讨厌鬼。
李馨香第二天课一上完就回家来了。
她行尸走肉般的上了楼，打开门，看到季伯谦正坐沙发上看电视。
那支着一双大长腿靠着沙发垫的模样，李馨香觉得他要是个人，自己现在回家看到的将会是满地的瓜子皮。
季伯谦一眼瞥到他，笑得格外灿烂：”小女朋友回来啦。“
李馨香看到他就气不打一处来，她把鞋往旁边一踢：”鬼的女朋友！“说完径直走进卧室倒头就睡。
季伯谦歪着脑袋想了想——我，是鬼。鬼的女朋友=我的女朋友，嘿嘿。
李馨香下午四点多醒的，感觉到肚皮打鼓的她决定去厨房煮碗泡面。
季伯谦趴在门框上谄媚地问：”女朋友，要不要看鬼片？“
李馨香不屑地冷笑道：”我这辈子最不怕的就是看鬼片。“
男鬼用遥控器搜索着高评分的影片，女人坐在一旁吃着泡面。季伯谦：”见到我以后，是不是发现其实鬼和人差不多，只不过是会飘起来而已。“
李馨香拿起一个苹果，用纸擦擦就啃了吃：”我从小见过的鬼多了！人们永远都是对未知的东西最害怕，据我观察，大部分的鬼都不稀罕伤害你，但是一旦被它发现你能看到他，就会变得很麻烦。“
季伯谦点点头，蓦地转头看向她：”你是说我很麻烦？“
”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人我都不想帮，还帮鬼，我帮的过来吗？“
季伯谦撇撇嘴：”是吗，我下午还看到你帮五楼的大妈抬大米呢。“
”你不是在看电视吗？“李馨香嚼着苹果含糊不清的说，”再说那是我心情好的时候，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可能看她不顺眼把那米袋子从五楼踹下去。“
”是吗，那你为什么帮我？“
”城下之盟啊。被迫签订的协议。“李馨香吃苹果的样子十分野兽派，一会功夫苹果只剩个核。”你弄坏了我的猪惊骨，从今天开始你就要担负起猪惊骨的责任。“
季伯谦摇头笑笑：”我可能没有办法呆在你身边太久。“
李馨香瞥了他一眼，咬断一口面：”没有关系，我爷在等亲戚家杀猪。“
季伯谦播了一个网剧，两人看着都没什么感觉，干脆聊起天来。
”你说什么样的人，会成为有影鬼？“李馨香抱着枕头问他。
”肯定不是你我这样的人。“
李馨香低下头：”其实在我知道有有影鬼无影鬼这种区别之后，我就开始有意的做一些好事，但是有的时候，就会想：我凭什么帮你啊？连句谢谢都没有。“
季伯谦背靠沙发枕着手臂，抬头看向天花板：”你知道有一种僧人，叫苦行僧，他们认为世上的苦难是有限度的，只要他们多受苦，世人就会少受苦。“
李馨香皱起眉头：”哪里会有这样的人，我见过的都是为了利益，如果这个人不是你的亲人朋友，或者你喜欢的人，你看到他前面有个沟都懒得去提醒他。“
”其实我觉得人这种东西它非常非常的奇怪，一个从小到大助人为乐成绩优异人见人夸的孩子，竟然是弑母案的凶手；一个预谋好要去杀人全家的人，在途中顺路救了一个挂在阳台上的小女孩。
我开心的时候看什么都是多彩的可爱的，我心情不好我看见垃圾桶都想踹一脚。
也许只有我这样，但也不可否认大部分人人生中既给老人让过座，又往地上扔过垃圾，但很少有人能做到每次都给别人让座，每次都把垃圾装进怀里。
我这辈子没见过这样的人，所以我时常怀疑这样的人存在吗？
还是世界上本就该是这样的人，是我这样的人不该存在。“
李馨香一下子说出这么多自己都难以理解的话，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
季伯谦一直侧着头听她说，这会他枕着头换了个姿势认真地跟她探讨起来：”我觉得这才是人啊，它向往神却摆脱不了本身的兽性，每个外表正正经经的人其实心里都藏着点不为人知的脏事儿。
我在下边呆的这些日子，有影鬼有多少无影鬼有多少，这么说吧不算那些不挂月牙直接去转世的，就地府十个阎王殿，每个阎王殿十六个小狱，案一个小狱一千名狱官来算，无影鬼有多少。
有影鬼，满打满算也就几百。
什么样的人能当有影鬼呀，那是苦行僧，兴怀天下，咱们啊，不做有影鬼不做地煞，就做平平凡凡普普通通放到人堆里立马就不见了的普通人。“
一扭头发现李馨香在那诡异的转着眼珠，季伯谦惊叫一声往后一退：”你怎么了！我在这还能中邪啊？“
李馨香看向他给了他一个看白痴的表情：”我眼睛刚做了手术，盯电视太久会累，我转眼珠放松一下，你在学校不做眼保健操的吗？“
季伯谦还没有从惊吓中缓回来：”现在眼保健操都这么诡异的吗？“
”你做过的最坏的事，或者有过的最坏的想法是什么？“
季伯谦面上的笑滞了一下，而后不正经地靠近她：”你给我什么好处？我凭什么告诉你啊。“、
李馨香严肃的看着他：”小老弟你一点也不真诚，我跟你没什么好唠的了。“说着站起身。
盛从文拉住她：”你这不是难为我吗？我才当鬼当几天啊，能把谁弄死我搞清楚就不容易了。“
李馨香想想：”也对。“说罢又坐回沙发上。
她抬手又拿了个苹果：啃了一大口，说：”我做过的事就是跟我奶说你去死吧，跳河死，被车压死，吃安眠药死，割腕死。
虽然那时候是我有病，说完这话我真想给自己俩耳刮子，然后跪地上给我奶磕俩头。
我奶有什么错啊，她生了我爸，我爸我妈生了我。
我以前想凭什么你们生我啊，我同意了吗？我初中那会想的做多的就是，突然有一辆加长版林肯停在我家门前，有一对珠光宝气的夫妇握着我的手深情地说：‘闺女，当时是我们抱错了，这么些年了，终于找到你了。’”
两人目光在空中相对，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季伯谦笑着说：”我也这么想过。“
“现在想想太幼稚了。而且还特别不是东西你不觉得吗？一个女人要想生孩子她要面对很多包括容貌的改变，还有生理上的疼痛，或者心理上的变化。
我说我将来不想生孩子的时候，我家人都说我自私。我那时候还怪我妈，我听我大姨说，当时在医院里我爷我奶听说是女孩直接就走了。
是我妈妈一个人带着我回的家。
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评判谁对我好，我爷我奶重男轻女，但是后来最疼爱我的还是他们，我爸爸年轻时候不回家，喝酒，做生意失败了还打人，但是他也是给我买炸鸡腿，一分钱没赚来还知道给我买马蹄糕、桂花糕……”
李馨香声音渐渐带了哭腔。
“还有，会发光的陀螺，他还是那个会把我扛在肩上的爸爸啊。
还有我妈妈，她也是一个满嘴脏话的妇女，不会给我编辫子，在我小时候带我剃了光头，在我高三那年出了轨。
我时常在想我要是有一个温柔美丽善良的妈妈该有多好，但是如果不是我妈，她生出来的就不是我了。
只有是我爸和我妈，生出来的才是我。哪怕后来他们各自成家。
不过我爸还没成家呢，家属楼那里好多比我大一点的姑娘觊觎我爸的美貌。”
“那现在呢？“
”他死了。”李馨香弯起还蘸着泪光的大眼睛，“像你一样，不过我能看到他。”
电影结束屏幕播放片尾曲的时候，季伯谦的身影融在夜色中，李馨香缓慢地伸出手，手臂洞穿了盛从文的胸膛，除了冰冰凉凉像风刮过一样，没有任何特别的感觉。
“你干嘛？”季伯谦奇怪的看着她。
李馨香闭起左眼，看到自己的手臂伸到空中，整个客厅只有自己。
她落下手臂：“我有时候会想，是不是你们都是我幻想出来的，其实你们都不存在，是我精神分裂，像电影的结局那样。”
“哈。”知道真相的季伯谦歪歪脑袋，“这样……“
他挺直了身子身子：”你再摸。“
”啊？“李馨香满脸错愕。
季伯谦拿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上：”除了没有心跳，不太暖乎以外，咱俩没啥区别。“
李馨香嫌弃地想缩回手：”咱俩区别可大了。“
季伯谦满脸坏笑地凑近：”是嘛，让我感受感受。“
李馨香一巴掌呼过去，却是打了个空——这种被动地感觉真是太让人窝火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