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
路李两家相距三公里,在其中一条对角相望的久安街。
路家城西管事施开山一马当先砍翻了三个李家武者,他怒吼一声,刀刃血渍未干再次挥向李家人,紧随其后,一起十来个七八九境的武者倍受激励,如狼似虎地扑向李家先锋军。
“施开山,老夫来杀你!”李家七供奉之一的一个武炼拍马而下,他手中长矛一转,巧如灵蛇狠如毒蛇地扎向施拓山。
不得不说,李家一队虽然人数几乎两倍于施开山,可这水平实在是、有够水的。
同样水平的武者交锋,路家以少敌多竟还有狮入羊群之势,这令他们对手自己都傻眼了,他们平日间也没少发生摩擦,看起来道行差不多谁也奈何不了谁,如今真个儿动起手来竟是一面倒。
他娘的,李家旗下的武者自己人都骂了起来,自己这八九境的都没别人一个七境的敢打,咋滴?!身子被掏空了?还是都想省点力气回去照顾你婆娘呢?那也要回得去啊!
久安街旁边一个酒楼里,掌柜的燃着有灯坐在柜台边,微眯着鸡贼鸡贼的小眼睛,每打一次算盘都会得意洋洋地捋捋嘴角上的小胡子。
诶~五十文五十文又是五十文……
这个掌柜的当真是喜上眉梢,快笑得合不拢嘴了,不说那群公子哥借酒消愁给他砸了多少钱,就说那群自以为很了不起而聚着拨弄是非的闲人,一顿饭的功夫就给他捐了两三千文钱,四舍五入也是三贯钱了。
妥妥的三两银子……掌柜的把钱柜子端到柜台上仔仔细细又数了一遍,抱起算盘狠狠的亲了一口,诶呀小宝贝、发财发财了,他心里乐开了花,估摸着什么时候自己得去捣鼓点新鲜事,在这内接富人外接能花钱的地段儿,自是不怕没收入的。
砰的一声巨响从背后传来,惊得掌柜的怀里的算盘都吓掉了,哐哐哐……他背后钉入墙壁的架子上一坛坛酒水晃着晃着滚了下来,摔破在地上!
“好啊、该死的!这可都是上好的陈酿!”
掌柜的瞅着自己几百文钱的损失当即就坐不住了,他撸起袖子看样子是要动嘴骂人动手抽人了,就在他刚转过柜台的一刹那,酒店那一块块可拆卸的木门就让人撞断了两块,连人带门的倒了进来。
这?!掌柜的审视着来人顿时一惊,手握的油灯都摔在地上、灯油流到破烂的木门上燃了起来,整个人吓得一愣一愣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后背紧接着柜台。
乖乖、这可是阎罗王啊!掌柜的瞅着这个鼻青脸肿、胸口几道狰狞伤口的好汉,顿时什么脾气都没有了,虽然流血死人事件他没少见,可刚入夜就单枪匹马找上孤零零的自己,这着实有点吃不消啊。
他屁滚尿流的拐回柜台里,捡起掉在地上的算盘就往后院跑,也不知道昏头昏成什么样了。
久安街算是乱成一团了,不止这家酒楼,这一条街的左邻右舍逃的逃、散的散,有没地方去又不知如何是好的妇道人家,干脆把米缸里的米、衣柜里的衣服都撵了出来,自个儿带孩子躲了进去,也有孤寡两口子躲在床下战战兢兢的……一个两个都怕大难临头。
李家旗下的武者虽一盘散沙,但这供奉还真是拿的出手。
在交手几十次后,长矛供奉一记绞杀直接将施开山压制住了,砰!砰!砰!长矛供奉三连刺压得施开山后退了数十步。
嗡……偃月刀在施开山手里震颤,他陷入了被动,在长矛供奉迅疾而敏锐的突刺下,他完全打不开局面。
呸!施开山一脸狠劲,一脸老子不服气地吐出一口瘀血,奋力握紧偃月刀想要脱离这种局面,可对手那会给他这个机会,炼气再转、长矛供奉出手更加狠辣,长矛一出不是刺头、就是割喉或者扎心。
该死的!施开山旋舞偃月刀挡下了刺向左眼的一矛,他双手虎口颤抖偃月刀险些脱手,这老家伙怕是有一境巅峰的修为了。
呃!施开山闷哼一声,他偃月刀架着躲过了长矛供奉割喉的一击,却来不及挡一杆抽向他的肋下,他腰身一欠,长矛供奉再挥矛捅向他的颈部。
啊!施开山憋屈地怒喝了一声,卯足全身炼气侧闪出去,可他后背还是被长矛割出了一道狰狞的伤口。
噗!施开山低头弯腰拄刀而立,他面红耳赤地咳出一口血来,这真是自己给自己气的,太窝囊了!太窝囊了!混迹南夷三四十年,哪受过这种窝囊气。
“死!”长矛供奉再次挺矛杀至、直刺心脏,施开山恨得牙痒痒,但也不得不承认,那个头发花白的老家伙真比自己强上一线。
施开山躲闪不及,偃月刀一挑想尽可能的化解老家伙的攻势。砰!偃月刀脱手而出,他虽躲过致命的一击,胸口也被划伤了。
长矛供奉趁病要命,就要下死手了,与此同时,一个硕大的狼牙棒从施开山背后砸来,强行挡住了长矛的攻势。
“老施,你欠我条命,”来人身形粗犷,上身只挂着半件虎皮,胸前背后文着一只吊睛猛虎,他接过被震退的狼牙棒,从施开山身旁一步跨过,抡起狼牙棒极其彪悍地砸向长矛供奉,“得请老子吃一年的好酒。”
“你要打不过这老头子,老子请你吃一年的屁!”施开山极不服气的捡起偃月刀冲向李家的一队。
“老子要和你一样虚,就请你吃一年的肉!”
粗犷汉子是城南的甩手掌柜傅旷,他的出现即代指路不尘的第二批人马来了,这一点长矛供奉一清二楚,他长须一飘,果然感知到了前面有七八个武者正极速赶来。
但没用的!长矛供奉毫不躲闪,长矛似灵蛇如毒蛇刺向傅旷,不管李家这些年招的都是些什么酒囊饭袋,旗下武者数量三四倍于路家都是不争的事实。
尤其,作为川城两百年的地头蛇,李氏老人还有五六位尚可一战的武炼巅峰境,如果他猜的不错,李家有位老东西已经突破了武炼境,可一直被李日下雪藏着,不过这次,李日下一定会请他出来。
“一年的好酒啊!”
傅旷舔舔嘴唇,对着长矛供奉抡起狼牙棒,一时间一股无比可怕的气机从他周身散出,浑身虎皮猎猎作响。
砰!
傅旷一棒对着长矛砸下,矛身当即一弯、弹射着在供奉手里滑动,供奉老脸被强劲的罡风吹得一阵起伏,他花白的头发、稀缺的长须都被吹掉了几根,他整个人倒退两步面色一阵苍白。
“北人傅旷,荒镇凶兽!”长矛供奉盯着傅旷一字一顿地说道,“亦是、川城凶兽。”
“识得爷的名又如何?”傅旷炼气一凝,硕大的狼牙棒被抡得虎虎生风,他脚步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每奔走一步、脚下地青石板就炸裂横飞,“爷只认你狗命,白吃一年的酒。”
长矛供奉不敢再掩其锋芒,要是扬长避短都不懂,他早就连骨头渣都不剩了,他一边闪躲一边周旋,老实说李家的人还没到着实让他有点心急了,毕竟、他们这支先锋就快被施开山给杀绝了,不过没关系、他自己活着就行,实在不得已他也自信自己跑得掉。
但他还是低估了傅旷,这家伙不仅炼气雄厚,肉身力量异常强大,反应也是迅捷,要用迅猛二字在契合不过,这家伙果真是一头人形凶兽啊,还是暴走的那种!
“哈哈、白吃一年,老子赚大了!”……
泽居往东北方向而去,一起四五十个七八九境的武者先行,其后是四个李家供奉骑马紧随,再后是七七四十九个五境武者举着灵旗列阵而行,后方街道正中、李日下亲自架着一辆马车缓缓而行,马车左右是四个须发皆白的李氏老人。
“传家主令,武者武炼速速冲杀路家!”一个八九岁的小屁孩,骑着匹幼马,跑到供奉和武者之间神气十足地说道。
“是!”
众武者齐喝,早就觉着如此阵容必定稳操胜券,要不是没有李日下的命令,他们早就冲过去瓜分功劳了,此刻一个个使出吃奶的劲,双目赤红、争先恐后地冲向直通路家的久安街。
驾!四供奉一挥鞭,同样疾行而去。
哼、李日下驾着车依旧走得不紧不慢,他手下养的是一群什么样的废物他自然是清楚的,不过他不在乎,他也根本不需要他们能活着为李家出力,他只要这群饭桶死后能为他李日下所用就行了,是的,他不要他们出力,只要他们的命!
“真乖。”李日下摸了摸那个小屁孩的额头,嘴角扬起一个血腥的弧度。
“家主说,未来我会和你一样威风,”小屁孩两眼炯炯有神地看着李日下,似乎在渴求后者的认可,“可不许骗我。”
“当然,老夫从不食言。”李日下拧了拧小屁孩的脸庞,而后玩笑着说道,“刚才你不也感受到了,那种支配一切的权力。”
“是!属下愿意誓死追随家主。”
小屁孩发育得倒好,他那样的年纪能骑得住马也是有点本事了,不知跟哪学的,他颇具江湖气地对李日下抱拳一鞠躬。
呵,李日下轻笑,他拍了拍小屁孩的肩膀,“去把常总管叫上来吧,告诉他,不必多想、家主自会会让你明白。”
“好嘞、家主大人。”
小屁孩十分荣幸的笑着,仿佛被天降馅饼砸中,他使劲地勒转马首,而后屁颠屁颠地奔向愁眉不展的常老。
常总管清醒过来就一直失魂落魄、神神叨叨的,他挑着个灯笼、骑着匹瘦马,远远地跟在后面。
自从李日下说他有罪,李清河又送他一份大礼后,他便疑神疑鬼起来,活脱脱的惊弓之鸟,但是想破脑门也想不到自己有什么罪,既然而是年前就有的罪,李日下为何还会提拔他做了二十年的总管。
常老盯着灯笼中抖动的残烛,只怪自己年纪大了,记性真的不好咯,竟然忘了叫人换上火烛,不过这残烛和自己真像呢,仿佛随时都会咽气。
他这一天丹药也救不回来的苍老了很多,从清晨到现在实在发生了太多、变化太大了,充实得让他这把老骨头消受不起。他恍惚失神,到底是过了一天、过了一年、还是……过了二十年。
他看着李日下的童子骑马而来,三分笑意、七分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