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语老师的脸越来越模糊,像一滩水被绞的七零八碎。“砰”一声,我的头撞到了桌子上,动静挺大,班里同学看向我,碍着老师,想笑却不敢。
我摸了摸头,被老师点名罚站,其实老师气的不是我睡觉,因为班上很多人睡,她气的是我又穿着拖鞋来上课,并且又没带作业。
我从教室内走到室外的那段路,我能清楚的感觉到所有人的眼神都在我那双棉拖鞋上。
冬天的走廊太冷了,我外面套了一件大羽绒服,应该看不出我里面穿的是睡衣,在外面听着老师领读单词的声音,自己也跟着默默地念,在脑海中想象出单词的写法。
下课了,我回到教室坐着,后面的程仰坐在我旁边说:“咋啦,昨晚又被你奶关门外了?”
我不想说,事实就是如此。
我笑了笑,说:“走啊,上厕所,帮你占个坑。”
“我去,我是个男的,你帮我在女厕所占坑啊。”程仰白我一眼,嘴里嘟囔囔说,真没意思,便走了。
不用听我也知道,程仰又在后面对着全体同学说我的家事了,“哎,前面那位,昨晚又被她奶关门外头了,真是太可怜了,她爸妈也是个极品,自己孩子都不养了。”
他们说着我可怜,无辜,却努力的将我的伤疤揭开了看,嘴上是挂着舒畅的笑,仿佛一整个学期的压力都在这次的嘲笑会中烟消云散了。
我只好笑了笑,不知道说什么,涌来的尿意没了,我也没工夫瞎扯,将昨天没背完的古诗词再记一记。
第四节课的时候,我实在饿的不行,但脸上毫无声色,估计是饿惯了吧,只是太疼了,我蜷着身子,想减少些痛苦。
我的同位是个女生,跟我一样很开朗,她兴奋的对我说,她的妈妈前几天给她买了一个卡西欧的手表,她爸说好放假带她去日本。
我只是听着,在她说的太激动时笑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实在是撑不住了,手开始掐大腿根上的肉。
终于熬到中午放学,我家离得远,不回家,就在学校附近馍店里买了个馍,就着一包辣条,坐在马路边上狼吞虎咽。
下午没什么事儿发生,过得很平静,只是免不了有些人说我坏话——我一向是被调侃的对象。
谁知道这些人安的什么心,一幅幅人模狗样的脸,话还没出口,脸上净是嘲讽。
到了晚上,最后一节晚自习,明亮的灯光打在脸庞,闪烁不定。像蛇在吐露蛇信子,滋滋滋。
放学后,我乘公交回家,很多的人。农民工,大学生,老太太,每次都会因为让座而争吵起来,我无力管事,因为我自身难保。
我被挤在公交车门口的角落,昏昏欲睡。
天黑的彻底,如喷上了黑漆,一层一层喷了大概有十几遍,以至于一个星星也看不到。
公交车上嘈杂的声音让我想起我的那些亲戚,一个个对我说我爸妈的不好,说自己会照顾我的,说学习要向表哥看齐,得有出息,到头来连个人影都看不见。
到了家,我敲了半天门,我奶奶终于开门了,说:“别敲了,门都敲烂了。”
我不敢说话,也不敢提昨天把我关门外的事,要是说起,她肯定会说:“呦!昨天你下楼买东西上来晚了,我都睡着了,还怪起我了,不知道我腿脚不好啊!”
平时不说一句话的闷老太太,吵起架来一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