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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幽怨应无数

安乐公主的皇太女之梦并没有做成功,无论武三思、武崇训怎样做努力,中宗始终不松口,他认为太子除了不是韦后所生是庶出这一点之外并没有其他过错,而且太子的兴替事关天下社稷,不是小事。中宗也曾经拿此事交与心腹大臣商议,结果没有一个人支持安乐公主。

安乐公主忿忿不平,自己去找了中宗。中宗抚着安乐公主的脖子开玩笑说:“等你母后做了女皇帝,再立你为皇太女也不迟。”于是,安乐公主便天天在背地里怂恿韦氏,效仿武则天临朝听政。韦后因中宗体弱多病,便自行开始独断独行,气焰一天盛似一天。而中宗终日躲在宫中,找几个美貌的宫女调笑解闷,所有军国大事,全听韦后一个人主持。

桓彦范劝谏中宗说:“牝鸡司晨,有害无利,请皇后专居中宫,勿预外事。”中宗却并不理睬。因为中宗长期被废于房州,韦后和他共过患难,中宗在房州时曾对她说:“一朝见天日,誓不相禁忌”,所以中宗复位后对韦后很放纵。

恃宠而骄的安乐公主与中宗的另一个女儿长宁公主竞相大兴土木,广建宅第建筑规模、精巧程度上甚至超过了皇宫。中宗在金城坊赐宅给安乐公主,穷极壮丽,国库为之空虚。长安有一个西汉武帝时开凿的昆明池,安乐公主请求中宗把昆明池赏给她。中宗拒绝道:“昆明池自从前代以来,从不曾赏人,朕不能违背祖宗成例。况池鱼每年卖得十万贯,宫中花粉之资,全依靠它。今若将这池赏给你,会使妃嫔们失去颜色。”

安乐公主于是强夺民田,开凿定昆池。池边草木风景设计,几乎全部照搬昆明池。池中央一座石山飞瀑如华山山巅飞下一股清流倒泻在池中。另辟一条玉石砌岸的清溪,两岸琪花瑶草芬芳馥郁,溪底全用珊瑚宝石筑成,月光映照分外清澈。飞阁步檐磴道斜桥,画以丹青衣以锦绣,莹以珠玉饰以金银。到了晚上,满园灯光闪耀,好似天上繁星点点。

安乐公主集天下巧匠,在洛州昭成佛寺中,造了一座百宝香炉。炉高三尺,开有四门,架四座小桥,雕刻着花草、飞禽、诸天等,炉身嵌着珍珠、玛瑙、珊瑚,用钱三万,府库历年储藏为之一尽。

安乐公主还卖官鬻爵公开兜售,不管是屠夫酒肆还是婢女家奴,只要钱款缴足,便由公主立降墨敕授官。一时所授官职竟有五六千人。安乐公主常自写诏书,拿进宫去,一手掩住诏书上的文字,一手却捉住了中宗的手在诏书上署名。中宗爱女心切一时糊涂,竟然草草签名了事。常有土豪劣棍,走了安乐公主的门路,忽然诏书下来拜了高官,不但吏部衙门不知,中宗也莫名其妙。

安乐公主把要给云若指婚一事对武崇训讲了,武崇训道:“听说这个云若和燕国公薛崇简关系密切,我们还是不要掺和了吧!”

安乐公主眼珠一转,道:“燕国公薛崇简不是你妹夫么?你怎的胳膊肘往外拐,不帮自家人,反倒替他人帮腔。你傻了吗?”

武崇训道:“正是如此,我才帮薛崇简说话的。薛崇简虽然名义上是我妹夫,但是实际上他并不欢喜我那武洛安妹子,我那妹子却对他一往情深用尽手段非跟了他不可。他们尽管已经成亲,但是并没有半点夫妻情分。虽然在同一屋檐下,却是谁也不理谁,各过各的日子。薛崇简和云若情谊匪浅、两情相悦,我怕万一……万一因此开罪了薛崇简还有他的母亲太平公主。可能得罪薛崇简事小,但是他的母亲太平公主不可不防啊!连中宗皇帝都惧她三分,你认为我说的正确不妨采纳一下,如果认为不正确,权当我没说过。”

安乐公主啪地朝他脑袋上打了一下,“你个死鬼,胆子小得像老鼠。这点破事吓死你了,给我滚一边去,这事就交与我来办,你就等好吧!”

安乐公主甩着宽大的衣袖,兴高采烈地去见中宗。中宗正和太子李重俊交谈,两人说得正开心。李重俊大概得到了父亲的赞许,高兴得低头只摸后脖颈。安乐公主看到李重俊,没好气地道:“不帮你家贱内去明月苑买衣服,跑这里凑什么热闹?还不快滚!”李重俊脸色煞白,双手按剑,怒发冲冠,几欲立斩安乐脑袋。中宗一看阵势不妙,连忙劝解,“你们是兄妹,不要一言不合就开战。一定要戒骄戒躁,务必团结和谐。和谐第一,团结第一。”

李重俊跪拜退下,大踏步走出皇宫,边走边吟唱曹植的七步诗:

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安乐公主搂住中宗的脖子,捻着他的胡须,撒娇道:“父皇,儿臣有一小事相求。还请父皇务必答应儿臣哟!”

中宗笑道:“又是你偷偷卖官鬻爵的事?这事啊,朝中大臣议论纷纷,都在指责父皇管教不严致使朝纲大乱。你也帮了不少流氓无赖,银钱也收得差不多了,该收手了。”

安乐公主道:“嗯哼——父皇说哪里话,都是子虚乌有的事。再说我也不是为挣银两,主要是想为父皇排忧解难。我选的人都有一技之长,放心吧,不会让父皇失望的。父皇什么都好,就是有时过于死板了些。”说着,往中宗脸上亲了一下,“父皇,我近日特别欣赏一位女子。这女子才华横溢貌赛西施,文才武略样样精通,而且她还是京城最有名的服装大师。她为女儿做了两套衣服,件件都是人间极品……”

“你说的可是云若?”中宗插了一句。

“父皇好伟大,连这服装界名人都知道,父皇真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江山社稷美女服装,无一不知无一不晓。父皇,”安乐公主眨巴着眼睛,“您想不想把她收到您的后宫?”

“此事万万不可!”中宗断然拒绝。其实不是他不想,只因他在上朝时发现皇妹镇国太平公主的服装经常变化,而且多姿多彩,就问了一句衣服在哪里买的。太平公主告诉他,是在长安城最有名的明月苑定做的,服装师叫云若,云若和薛崇简自幼相善关系匪浅。中宗马上就明白了,这云若和薛崇简是情人关系。他虽然大事糊涂,不热权谋,但是脑袋并不是一团浆糊,尤其是在这男女私情小事上,可谓是天地可鉴一块明镜。

安乐公主也算是中宗肚子里的蛔虫,见父皇拒绝,马上又笑逐颜开道:“听说去年新晋的新科状元尚未婚配,父皇可否玉成此事?”

中宗支支吾吾道:“这……”

安乐公主喜不自胜地跳着拍手,道:“不反对就是同意了,我马上下去,到明月苑宣布皇上口谕。”

中宗站起来,气得一甩衣袖,背着手走进了后宫。

云若接到圣谕,一下子定在地上。安乐公主推推她,“起来呀!听说新科状元忠厚老实,一门忠烈,一表人才风度翩翩呢!你应该高兴才是,等了这么多年,终于找到了一个好归宿。”

云若站起来,麻木地迈动双腿,好像双腿不听使唤,走了两步差点摔倒。

安乐公主笑道:“别激动过度哟,新娘子。新郎那边已经准备好了娶亲的府邸,就在功德坊的状元府。你这个明月苑据说以前也是一座状元府邸,你在这里住着倒真的成了状元娘子。我说状元娘子,你就别傻愣着了,赶快做新嫁衣吧!

新科状元听说与你结缘,每天高兴得直跳高,生怕夜长梦多,被别人抢了去。新科状元为了保密,不想惊动太多人,决定七天后就成亲。嫁妆聘礼明儿一早就给你送来,你什么都不用操心,到时穿上新嫁衣直接嫁过去就可以。哎,我和你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吗?”

云若呆呆地点点头。

安乐公主欢呼雀跃地走了。

云若想去找薛崇简,可是听李隆基说他又被派到突厥执行任务了。想给父亲写信,可是父亲又被派到边疆做职事官。不过,就七天时间,自己能干什么?做新嫁衣吧!千回百转,没料到是这样的结局。云若一时想哭一时又想笑,想哭是因为过去牵牵绊绊的情丝,想笑是因为自己终于实现了翻身做主人的梦想,而且这梦想这么现实这么真切好像还那么合乎自己的期许。

云若出了门,特地选了上好的云锦做新嫁衣。她一边缝制新衣服,一边悄悄幻想起了新郎官的模样,按照安乐公主的眼光,他不会很差至少不比薛崇简差,也许不如薛崇简皇亲国戚尊贵荣耀,但是他能给自己一个实实在在的家,给自己一种实实在在的女主人的身份。这就够了,更何况他还一门忠烈忠厚老实,不会冒然成亲停妻再娶,人生一世得一知己足矣。

一下子,她变成了状元府邸的小女人。那种夫婿整日在家,对自己嘘寒问暖体恤安抚的温柔缠绵,应该是每个女子内心渴求的吧?特别是像云若这样,一个人独自在外,远离故土远离家园,孤苦伶仃无人安慰无人关爱的弱女子。从内心里从骨子里,云若觉得自己很女人,不光是外表。

很女人就意味着自己想做贤妻良母,一心相夫教子固守家园,不愿栉风沐雨在外打拼。做武则天那种独断朝纲权倾天下的女人固然很好,但是那种嗜血如饴、杀伐决断的残忍狠毒政治手腕,对于一般女子来讲还是敬而远之的。云若不愿涉足政治浑水,不想争名夺利,不想呼风唤雨,只愿夫唱妇随恬淡安逸地彼此扶持共度一生,等老了尽享天伦之乐含饴弄孙。

薛崇简能给她无穷无尽的柔情与呵护,但是给不了她一个光明正大的正妻身份;他能满足她对男人所有的幻想,从容貌、才华到身家地位,但是满足不了她携手一生躬耕田园或者琴棋书画浪迹天涯的终极理想。他对她应该是满意且愧疚的,她对他是欢喜且遗憾的。

婚姻未满,理想难以实现,对于彼此来说,都是彻头彻尾的痛苦与煎熬。就这样结束也很好,你走你的路,我过我的桥,再见会有伤心遗憾有泪水滑落,但是不再有折磨不再有苦痛,不再有剪不断理还乱的惆怅。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云若一针一线在灯下亲自缝制着自己的新嫁衣,青质连裳锦绣辉煌,穿上它,她将是世间最美丽的新娘。不是要成为他的新娘子,用自己最光彩夺目的一瞬间闪耀他的双眸吗?他在哪里?

他成亲时,新娘不是她。他曾经无数次幻想,她能成为他怀抱中最幸福的人,让她换上新嫁衣,成为梦想中最梦幻的天仙姑娘。她也曾经无数次幻想,他能成为她身边最幸福的新郎,让他换上大红喜庆的新郎装,成为梦想中最梦幻的董永、牛郎。

如果能和他站在一起,喜结连理,共祭天地,参拜高堂,那时,他牵着同心结,她牵着同心结,喜气洋洋兴高采烈,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人山人海熙熙攘攘,全天下的人都会见证他们情比金坚的日月可鉴,全天下的人都会赞叹他们山盟海誓的刻骨铭心。

穿上新嫁衣,成为你最美丽的新娘;换上新郎装,变成你最幸运的呵护神。云若一边缝制美丽的衣裳,一边愁肠百结地漫思量。

黄昏时分,听到一伙人在外面喊“新妇子出来!”迎亲的轿子来了,唢呐吹起来了。陌生的新郎念着催妆诗:“不知今夕是何夕,催促阳台近镜台。谁道芙蓉水中种?青铜镜里一枝开。”

薛崇简没有露面,李隆基也没有来,王有容不见人影,魏元忠、上官婉儿等人更是无影无踪,只有安乐公主送来了一大包金银珠宝。从她狡黠阴毒的眼神里,云若隐隐感到了不测。难道这是一场阴谋,难道自己又变成了一颗棋子,难道所有人都不知情,难道连自己也被蒙在了鼓里,就像昔日的薛崇简一样稀里糊涂被骗去成了亲?

云若百思不得其解,这时,迎亲婆子来了几个,架起她的胳膊,送进了花轿里。一路上大概实行了戒严清道,除了迎亲队伍和大队卫士,并未见其他达官贵人和贩夫走卒。障车和障车文的过场也都免了,一路顺风向前走。

云若头上盖着淡青色头巾,穿着青绿色嫁衣,坐在花轿里,低着头,随着花轿一上一下地颤颤巍巍。

下了轿到了新郎家的庭院中,开始“下婿”。安乐公主安排的新娘一方所有女宾,人人手中拿一个棍子,打新郎。这是为了煞煞新郎的威风,不让他今后欺负新娘。

接下来新娘云若出场,进行“转席”。新娘云若下轿后到走进屋子中,脚不能够沾土。新郎家准备几块毯子,轮流铺在新娘云若的脚下,直到她进了屋子。新娘子在房门口要从摆放在那里的马鞍上跨过,或在上面坐一坐,取平平安安的意思。

新娘和新郎都进门后就开始拜堂了。新娘云若用扇子遮住芳容,不让新郎看见。新郎当众吟“却扇诗”,云:“莫将画扇出幄来,遮掩春山滞上才。若道团圆是明月,此中须放桂花开。”司仪说:“新郎这首诗吟的巧吟的妙啊,把新娘比喻成了美丽的桂花。这正是‘芙蓉出绿水,新人露花容’,请新娘将扇子移开。”

按说这时新娘可以扇子移开,让大家看见她的容貌了。可是,伴随着欢呼口哨,新娘云若始终用扇面遮面,即使新郎怎样展示自己的才华,扇面也未撤去。司仪随机应变道:“新娘子害羞,非要等洞房花烛。我们无福消受了。”众人哈哈大笑。

司仪道:“一拜天地日月星,请一对新人转过身,整衣冠,拱手作揖,拜——。器乐响起。风调雨顺,一鞠躬,五谷丰登,再鞠躬,家业兴旺,三鞠躬,再拜高堂,老祖宗。整衣冠,拜。祝父母多福多寿,一鞠躬。愿高堂幸福安康,再鞠躬。愿父母双亲,寿比南山,三鞠躬。请新人面向北,相对而立——互相整衣冠——拱手作揖——拜!夫妻恩爱,一鞠躬。百年好和,再鞠躬。早生贵子,三鞠躬。天上牛郎会织女,地上才子配成双,今日两家结秦晋,荣华富贵万年长。”

下面进行“合卺之礼”,喝交杯酒,就是将一个一分为二的葫芦上系着红绳,新郎新娘交换葫芦瓢,共同饮下瓢中酒。

司仪说:“合卺是指夫妻交杯酒,葫芦是苦的,倒进去的自然是苦酒,一分为二的葫芦含有同甘共苦的深切含义。一朝同饮合卺酒,一生一世永缠绵。”

有伴娘送上交杯酒,云若拿了半个葫芦瓢,迷迷瞪瞪地走近一个陌生男子。

司仪道:“新人挽起双手,幸福从此开头。同干共饮交杯酒,真情真爱心中留,有请干杯!共祝新人痴心情浓,血脉相融,爱满苍穹。合卺之礼完毕,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结婚当天,新人不能住进房子,必须住在屋外用青布幔搭建的帐篷,谓之“青庐”。新人在这里面完成交拜仪式,并过新婚第一夜。在青庐内夫妇对拜,各剪发一缕置于锦囊,象征结发夫妻。

云若蒙着头巾被送入青庐,忐忑不安地等待着新郎的到来。据说新婚之夜要验红,记得之前看过一首小令,代言男人之苦的:今夜盛排席宴,准拟寻芳一片。春去已多时,问甚红深红浅?不见,不见,还你一方白绢。

薛崇简风尘仆仆乘月而归,进了长安城先到明月苑,但见大门紧闭、一片黑暗,没细想就认为是云若肯定是早些歇下了,于是,打马回府。沐浴完毕,在灯下下棋时,房门被推开,一看是武洛安,马上想发火。不曾想,武洛安说了这样一句话,“告诉你一件新鲜事,明月苑的云裁缝今天黄昏嫁人了,嫁了一个去年的新科状元,这会子怕是在洞房花烛,哈哈——”

薛崇简慌忙抓起衣服,向外冲,冲了两步又回头逼问:“在哪里?告诉我!快告诉我!”他脖子的青筋条条爆出,声音震耳欲聋,像一头暴怒的雄狮。武洛安从未见过他这样,一时害怕了,磕磕巴巴道:“功德……功德坊……状元府……”

薛崇简策马狂奔,一路飞尘闯到状元府,直接翻越院墙,跳进院中,四处搜寻青庐。状元府建筑面积不大,房屋不多,很快他就发现了屋外用青布幔搭建的帐篷。

帐篷里面的云若正被新郎用秤杆挑头巾。新郎听闻新娘心灵手巧貌美如花,心脏扑扑通通跳个不停。他一边柔声叫着“娘子,相公这厢有礼了!”一边用秤杆小心翼翼地挑起头巾一角,但是他还没有看到新娘容颜的时候,就被人打晕了。云若听到响动,撩起头巾一看,看到薛崇简正在快速扒脱新郎的衣服。云若想说什么,被薛崇简用手势制止了。

云若看着他,他拉起云若的手,来到院墙下面。云若踩着他的肩膀先爬上去,随后,薛崇简带着她跃下墙头,骑上白马,乘着月色消失在城外茫茫天地。

城外的月光格外的迷人,天空之下一片朦胧静谧,四下澄澈明净,如同水洗乳浸。夜来香的花香徐徐钻进鼻腔,青草的气息分外清香,马儿嘚嘚地慢慢走着,马上坐着两个人,薛崇简怀抱着云若。

一条小溪静静流淌,在月色朦胧中,泛起水银涟漪。月色如霜,水天一色,竟分不出何处是岸何处是天。沿着小溪前行,渐渐忘了路的远近。忽然遇见一片桃花林,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林尽水源,便得一山,山势巍峨青黛如碧。

薛崇简下了马,换上新郎装。云若看着他用腰带狠劲束衣服,笑道:“这衣服你穿上太肥了些,可见那人是个胖子。”薛崇简一把卡住她的脖子,“几时学会骗人了?我不在家才几天,居然私自成亲了?你把我当什么了?说要就要,说不要就不要!”

云若喘不过来气,剧烈咳嗽。

薛崇简满面怒容地放下她,等着她的解释。云若咳了两声,道:“我不是你的什么人,你也不是我的什么人,你我不过是各取所需,各取心理的安慰。可是,这种日子我受够了!我跟了你这么长时间,我都不知道我是谁,你还管我是谁。我现在只想有一个正常的婚姻,有一个完整的家庭,有一个疼我爱我无时无刻都陪着我的丈夫。我的要求过分吗?像我这样大的女子,哪一个像我这样不伦不类?妻子不是妻子,小妾不是小妾,整日价只为了接待一位客人。薛崇简,我恨你!”

薛崇简仿佛被闪电击中了,一下子坐在地上,桃花花瓣一片一片落在他的发上、头上、身上、脚边。月华如水,洒在他清秀漂亮的五官,如同笼着轻纱的梦。他在桃花树下坐了许久、许久,一言不发,眼睛一直望着小溪中浮动的波纹,看那波纹一层一层、一环一环、一圈一圈,轻轻地在月光下荡漾到远方。

云若也坐到了桃花树下,语调和缓地讲起了事情的前因后果。薛崇简听完后,拿出随身佩刀,割下自己的一绺头发,放到云若手中。云若也拿过刀,割下自己的一缕长发,同着他的绾在一起,编成了一个同心结。

薛崇简看着她,笑了。云若看着他,也笑了,“侬既剪云鬓,郎亦分丝发。觅向无人处,绾作同心结。这是大唐女子晁采曾赠诗给情人的《子夜歌》,我们是朋友呢,还是朋友呢?”薛崇简揽过她的肩头,道:“你认为是什么就是什么吧。长发绾君心,幸勿相忘矣!云儿,今夜就让我们在这明月当空、小溪岸边、桃花树下结拜为夫妻!来——”

他牵起她的手,对着一轮圆月虔诚地跪下,“今天以天地为证,明月为媒,我薛崇简和云若结为夫妻,心如磐石,永不分离!”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在这桃花树下,云若终于完成了她心中最美好的理想。他穿着新郎的服装,温润如玉英挺潇洒宛如云中仙人;她身披新娘婚纱,娇艳秀美貌美如花。

他抱着她,躺在桃花树下,俯身轻轻刮着她玲珑挺秀的鼻子,柔声道:“还想逃吗?”她笑着摇摇头,又点点头。他佯装恼怒,“还想走,看我怎么收拾你!”话语间,嗅着她发际间的阵阵幽香,不禁意乱情迷。

溪水静静流淌着,流向远方。桃花树下落英缤纷,花瓣一片一片落在地上。萤火虫飞着,飞着,发出微弱的光。

春暖花开时节一则重大新闻在长安城流传,镇国太平公主之子薛崇简夜闯新科状元府强抢新娘。见过的没见过的都是唾沫星子乱飞,街头巷尾、小贩乞丐都参与了这场空前的空谈。说者听者无不添油加醋、添枝加叶,唯恐故事情节不生动人物形象不丰满。

有的说薛崇简是飞天侠盗,来无影去无踪;有的说云若是狐仙转世,专为迷惑男人祸乱长安;还有的说,两个人一起在城外明月溪边拜天地,然后幻化成后羿、嫦娥,在桃花树下舞姿蹁跹。

被抢新娘子的新科状元,自然最为光火。他醒来后的第一时间,就是直冲皇宫,上奏中宗新娘子失踪。中宗听了,哈哈一笑道:“你的娘子为何你不看好呢?新娘子跑就跑了吧,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想开些!”新科状元跪在地上不起来,硬要中宗再次赐婚。中宗推脱道:“此事全因安乐而起,解铃还须系铃人,你还是去寻安乐公主吧!”

那新科状元便去寻安乐公主,不曾想正逢安乐公主和武延秀寻欢作乐。安乐公主大怒,寻了个借口说新科状元老家已有娘子,本次成亲纯属骗婚,唤了几个小厮把新科状元乱棒打死,扔到乱坟岗了。

中宗听了只是摇头叹息,安乐公主却把罪责全部推到薛崇简身上,她说薛崇简才是背后的罪魁祸首,让中宗寻个碴子把薛崇简贬黜。中宗畏惧于镇国太平公主的权威,又得安国相王李旦为薛崇简竭力美言,心下遂宽,从此对此事再也不谈。

安乐公主却是气愤难当,联合韦后一再劝说杀了镇国太平公主和安国相王李旦,永除后患。中宗不忍,劝告韦后和安乐公主勿要插手皇家嫡亲兄妹私事。韦后和安乐公主表面称是,内里却记了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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