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住,别急着开枪。”
距离200米,流贼开始小跑。
“听我命令,自由精准射击,瞄准了再打,开火!”
“砰砰砰……”
“杀流贼啊!”
“砰砰砰!”
不算密集的枪声响起,长久以来不计成本的研发和训练起作用了,每个壮年男女端枪都很稳,仔细瞄准后再射击,基本上都能打在对面流贼的高低长宽范围内。
流贼就像掉陷阱一般,每一秒钟都有人中弹倒下,惨叫声凄惨的让人头皮发麻,还活着的流贼被吓傻了,从来没有死伤这么快过,发一声喊扔掉刀枪锄头就往回跑。
“娘嘞,点子扎手,跑啊!”
“救救俺,别丢下俺……”
“滚一边去,别挡道!”
……
半分钟不到流贼就崩溃了,打死打伤一百多,胡勇下令继续射击,流贼跑到本阵后才停止射击,逃回本阵的能有50人就不错了。
300个流贼,两分钟内死伤大半,就连本阵都死伤了十好几个,流贼首领都吓懵了,这特喵的是什么火铳?咋能打这么远?
“大哥,快撤,肥羊磕牙,快撤吧!”
“对对对,撤,快撤!特喵的,肥羊咋变得这么凶残了?”
“别管那么多了,快撤吧!”
……
“流贼这么不经打?”
“这就把流贼打跑了?”
所有人你看我我看你,一脸懵逼地面面相觑,要不是几十丈外那些震天的惨嚎声提醒,所有人还以为是在做梦呢!
“骑兵队,上马,撵着流贼打,追出两里路就撤回来。”胡勇下令道。
“是!”
22个负责警戒的游骑上马,给三支枪都装好弹药,打个呼哨就策马飞奔,不一会儿追上逃跑如丧家之犬的流贼,勒马端坐开枪射击。
“砰!砰!砰!砰……”
“官军马队追杀过来啦,快逃啊!”
半小时后游骑回来,流贼没命的向北逃窜,再也不敢回来了。
战场已经打扫完毕,伤员结束痛苦,“盒子”摸完,值钱的东西都收起来,这么多“盒子”让人犯愁。
现在队伍是在别人地盘,周围又都是农田,不好随地挖坑掩埋,天气又热,得赶快处理。
“安康守备大人到!”
不远处的安康城里出来一队人,安康守备从轿子里出来,浓烈的血腥味差点没给熏晕过去,赶紧掏出手帕捂鼻。
“不知守备大人大驾光临,学生有失远迎,还请守备大人见谅。”胡勇迎上去以后学晚辈礼见礼。
“小公子客气,请起,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啊,小小年纪就练的如此精兵,千余流贼眨眼间就被一二百号人给灭了,真是后生可畏啊!”守备若有所指地夸赞道。
胡勇听了心里冷笑,要不是自己等人的身份经不起查验,强龙不压地头蛇,早就怼过去了,给你脸了是吧?
“守备大人缪赞了,这些兵士可不是学生练出来的,他们都是长安卫所兵,学生的家丁只有二三十人罢了,这一战都是卫所军的功劳,要不是他们,学生恐怕就见不到大人了。”
“是吗?这些军士倒是忠勇。”
“外边风大,大人请入营,这边走。”
入营坐定后守备大人东拉西扯的探底寒暄,胡勇回答的滴水不漏,半个多小时后进入正题。
“胡贤侄,不知这些流贼尸首你打算怎么处理?”守备一脸矜持地问道,眼里的贪婪在烛光照耀下很明显。
胡勇对明朝历史还算了解,一些“诡寄”“隐户”“杀良冒功”“军功交易”“欺上瞒下”等潜规则知道一些,正愁这些尸体怎么处理呢,守备一说这话就明白了,是想买军功首级!
胡勇巴不得呢,又不靠这个升官发财,处理起来还麻烦,他要给他就是,多少能换点钱花。
“守备大人保境安民劳苦功高,麾下士卒在大人高风亮节的情操感召下为朝廷效死力,区区三千流贼竟敢攻城,大人率麾下士卒与贼大战两天两夜,终于击溃流贼,斩首五百,大人威武!”
“哈哈……贤侄果然懂事!”
寒暄一会儿后守备告辞,胡勇一直送到城门口,守备的随从递来300两银子,胡勇回敬随从10两,双方皆大欢喜,各回各家。
没多久城里摸黑出来几百个拉着车的士兵,把尸体装上车拉走。
回头守备就联合知府等上下官员上书朝廷,说安康遭一万流贼攻城,谁谁谁不顾矢石上城墙抗敌,谁谁谁镇定自若,谁谁谁亲手斩杀多少流贼,阵斩流贼两千,流贼溃败,我军追杀三十里……
锦绣文章真是花团锦簇!
这些都不关胡勇的事,流贼固然可恨,却更可怜。身处乱世早就有了随时被人砍脑袋的觉悟,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仁慈不得!
两天后王庄带回五艘四五十吨排水量的江船,赶着马一辆辆车上船,果然还是挤了,只好一半人在客运马车里休息,一半人在船舱里休息。
扯起风帆顺江而下,航速飞快,估计时速有15公里,在现代不过自行车的速度,在这年代却是比较快的行船骑马速度了。
行船想快,得顺风顺水,骑马快不了,得珍惜着马力,跑的快了很容易把马跑废累死。
一路航行,过襄阳,游武汉,经九江,顺安庆,途南京,至松江,航行两千余里,历经14天,终于抵达松江府。
“这松江府不太大啊。”
胡勇不知道,明朝松江府还没有发展到现代魔都那么大,只包括松江区、闵行区、青浦区,整个松江府开发程度不高,人口大多居住在城区,几十万人以纺织为生。
船队在黄浦江休息一夜,胡勇扶着还有些晕船的李老太爷坐轿子进城,近三百号人长途迁移过来,需要一块赖以生存的土地安置,这不进城买地来了。
明朝以孝治天下,整个社会对老人不是一般的尊敬,太祖高皇帝甚至规定对70岁以上的老人,要以爵位待之!
这年代人因为匮乏的食物和繁重的劳动等因素影响,普遍寿命都不长,而且早熟。日子过得苦的老百姓,寿命只有40多岁,50算是寿终正寝,60比较稀奇,能活到70岁的寥寥无几,才有人到七十古来稀的说法。
经常有正直的老人当街拦下知县知府甚至三品大员的轿子,各种破口大骂甚至辱骂官员,当官的再生气也得憋着,哪怕老太太给你两巴掌也得受着!任上做的不好离任时被老人家给踹出去!
70岁以上的老人简直就是大熊猫!不光得恭敬着,官府还得出钱出粮养着,地方官想博个好名声,还得逢年过年上门慰问老人家!
地方官的政绩是什么?
是县学府学有没有办好,今年高中了几个秀才举人,是养济院修缮的好不好,孤寡老人吃的好不好喝的好不好,修了多少桥铺了多少路,粮食增产了多少,民间风评怎么样,最后才是赋税收了多少,徭役组织征发的怎么样。
为啥?因为孝道和祖制啊!国朝以孝治天下,你们读书当官的整天满口德孝,你敢对老人不尊敬吗?老人打你敢还嘴,一群人揍死你都是轻的,敢还手打老人,别说百姓和同僚容不下你,就是朝廷都得罢免加流放!一辈子完了!
所以胡勇才把73岁的李老太爷请来,“太爷,今儿上海县知县不给咱批一块地,咱就不走了,咱就住他县衙,吃他喝他县衙的!”胡勇一脸奸笑地怂恿。
“对!老头子几千里,能来他这鸟不拉屎的破地方是给他面子,敢不批给咱们地!”
到了县衙门口,胡勇看着这四处漏风都快塌了的县衙无语,朝廷的尊严呢?威严呢?要点脸吧!
“长安府生员拜见知县大人,快去通报!”胡勇不假辞色地递给衙役一张鎏金拜帖道。
“……”
衙役恭敬地接过拜帖,上下打量了一下胡勇,玉扇、纶巾、水蓝色丝绸儒衫、玉带、玉佩、镶宝石的二尺剑、黑亮皮鞋……
“是,小人这就去通报,公子稍等。”
不一会儿胡勇和李老太爷就被请去偏厅喝茶,老太爷悠哉悠哉地品着茶,看着衙门里小吏们忙来忙去,一点都不急,胡勇急啊,还要把俺们晾到什么时候?
“太爷,你着急了,该骂娘了!”胡勇提醒。
“俺不急啊,俺急啥?”太爷摸着椅子做工,疑惑道。
“不,太爷,你急!该骂娘了!”
“啥?哦哦,不中用啦!呔!人都死哪儿去了?知县呢?把知县给俺叫过来!老头子着急了!”
“太爷,厉害!回去给您加根大鸡腿!”
“那是!”
“!!!”
两个路过的小吏吓一跳,眼睛都瞪圆了,几个听到声音的典吏司吏小吏闻声跑来,看着老太爷跳脚痛骂。
“看啥看,还不赶紧把知县给俺叫过来!”
那些吏员赶紧把脑袋缩回去,典吏小跑着去请知县了。
胡勇翘起大拇指,“太爷威武!”
“哎呀,老人家,谁惹您生气啦?气大伤身,赶紧坐着喝茶顺顺气……”
“知县大人,你这衙门里咋都是些没眼力见的?进门半天了也不见个人扶着俺老头子,俺老头子要是在你这县衙摔个好歹来咋办?嗯?”太爷中气十足地教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