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立禁忌法则的，也正是那个朱武雄吧？是因为他还有着一定的道德心吗？”
“哼，那可难说。”
卞凯谦用鼻子发出了可爱的哼声。
“尽管我多年思索，依然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世界的居民无法反抗上级权威所赋予的规则，就连我也不例外。对我来说，武功教会的地位并不比我高，所以我可以不受禁忌法则的束缚。”
“但即使如此，因为身为管理者而被赋予的几条规则，我依然无法违背。之所以会封闭在这个地方几百年，也可以说是被无法违抗的命令所束缚的结果。”
“无法违抗上级规则......就是说朱武雄也一样？”
“然也。虽然因为禁忌法则是朱武雄自己创造的，因此他可以不受那可笑法律的制约......但是，他依然无法反抗小时候双亲所赋予的规则，只不过现在是被新的命令所驱使而已。”
“想想看，如果不是他的父母教导他‘不可伤害人类’，你觉得他会满足只是屠杀动物吗？肯定会去杀更容易提升权限的人类吧。”
后背再次发冷。
李贤英强行压抑住这种感觉，开口说道：
“嗯......也就是说，在这个世界里，伤害他人是‘最初的三人’让孩子们铭记的最早的禁忌吗。朱武雄只是把它变成明文，又加了其他琐碎的条例......”
“只看形式的话的确如此。但是，这绝非是他希望这个世界和平。在二十五岁左右，朱武雄变得更加英俊，塔也建的更高，也有了几个弟子。”
“各地的村子里都建立起了相似的白塔，朱武雄也正式以武功教会之名，稳固了自己的支配体制。然而......随着人口不断增加，人们的居住领域不断扩大。”
“朱武雄开始对人们渐渐离开自己所能控制的区域而感到不安，他害怕在边境的村子里，有人和自己一样发现法术行使权限的秘密。”
“于是他为了更加稳固地控制所有人类，而创造了明文化的法律。第一条就写着要对武功教会忠诚，第二条就是禁止杀人行为。为何呢？”
卞凯谦沉默了片刻，盯着李贤英的脸继续说道。
“自然是因为杀死人类的话，会使杀人者的权限等级提升，教会禁止杀人，只是因为如此而已。那个条文里不存在任何道德、伦理与善心。”
李贤英感到了一些冲击，下意识地反驳道：
“但......但是，原本杀人与伤害，就是墨允三人所赋予的道德禁忌吧？不用教会来说，人们都有着这样的道德观吧？”
“如果父母没有教会这一点呢？虽然概率比较低，但如果真的有一出生就被人与父母，也就是最初的上级者分开，没有受到任何道德教育而成长起来的孩子呢？”
“如果那个孩子有着贵族的基因，仅以自己的欲望而不停杀害身边的人，就可能得到比朱武雄还要高的权限等级。”
“为了尽量减少这样的可能性，朱武雄编写了禁忌法则这么一本书，并将其复制，分发至所有的城市与村庄。还要求父母们必须从禁忌法则的第一页开始让孩子学习文字。”
“记住，这个世界的人类之所以看起来都是善良、勤勉并充满了博爱之心，只不过是这样对于教会这样一个最高统治机构来说情况最好而已。”
“但......但是.......”
李贤英无法轻易认同卞凯谦的话，不停地摇着头。
在兴龙村的村中，旅行的途中，以及在修剑学院交流过的那些人，巫倩霜、徐若馨、兰岚、周娜学姐......以及姚正风，他们身上那些值得尊敬的人性，李贤英不认为全都是被法律所强制的结果。
“那并不是一切吧？至少......还有一部分是那个所谓的创世系统里原本就包含着的东西吧？那些我们人类的灵魂里最早拥有的东西......”
“你已经亲眼目睹了其反证啊。”
“咦？”
“就是那些毫不留情地想要杀了你和姚正风的墨门黑帮。你总不会认为那也只是单纯的创世系统吧？”
“那正是墨允赋予了他们和禁忌法则完全相反......也就是杀戮、掠夺与顺从自己的愿望等命令的结果。听好了，他们也是人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和你们完全一样。”
“......”
李贤英暂时陷入了沉默。
之前他也大概猜测到了可能是这么回事。
两年多前，李贤英在尽头山脉的地底与之交战的墨门侦察班的对话和神态实在太过自然。
更重要的是，他们那双黄色的眼睛里蕴含的欲望，绝对不是简简单单用语言能够表现出来的。
但是，如果断定他们也同样是拥有系统的人类，李贤英边无法就此简单接受了。
虽然自己为了就姚正风与巫倩霜而杀了两个墨门成员，但是他们也只不过是遵从于被写入灵魂的欲望而已。
既然姚正风可以突破禁忌法则的限制，那么墨门成员们便也有着能够突破杀戮与掠夺等命令的可能性。
因此，李贤英不能仅凭他们是墨门黑帮，戴着恐怖的面具，就认定他们是邪恶的人，毫不迷茫的挥下剑......
“何必烦恼，蠢货。”
卞凯谦的声音，尖锐地在不知何时已经深深低下头的李贤英耳边响起。
“难道你也想成为神？这种事情再烦恼一百年或者两百年也不会有答案的。即使是我，直到与你相遇的现在，也依然处在迷茫之中。”
李贤英抬起头，看到卞凯谦正蹙着细细的眉毛，死死地看着杯子。
然后，他以像是在吟唱诗句的口吻继续说道：
“过去的我，也曾是一个没有任何迷茫的管理者。我对在我掌中挣扎的渺小人类毫不在意，只是以不变的法则来让这个世界运转。”
“但是像这样得到了人的身体......知道了对生命的执着，才初次知道了一件事.......恐怕，就算是创造了这个世界的那些人，也没有真正理解自己到底创造了什么。”
“他们也是佛，就算是知道了朱武雄那可怕的行为，大概也只会产生兴趣，而不会有所担忧吧。”
“但是当世界就此进入压力测试阶段的话，就肯定会出现那种语言所根本无法形容的地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