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蟾?”守卫看着册子上的名字,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这名字倒是奇怪!”
苏楼吐了吐舌头:“自小是个孤儿,本来村东的大爷喊我四狗子的,这不有这机缘修道,肯定得改个名字,四蟾虽然不雅么,算个道号还行,岂不闻外面有个了不得的修真者叫三猫的?”
“啊?哈哈哈!”那守卫笑得前翻后仰,“四狗子,哈哈哈……”
苏楼暗自得意,四蟾四蟾,思禅思禅,随意的名字,自然是不着调的。至于那三猫,谁知道是不是有这么个人,反正修真界比世俗还乱,没人在意。
守卫笑了好一阵子,抹了眼角笑出的泪渍,对苏楼摆摆手:“道场在鹿白楼里,你自行去吧,要是真投靠了羡王府,可得提携提携我啊,四蟾真人?”
看着守卫挤眉弄眼,这话中意思虽玩笑居多,但苏楼还是很“仗义”地点头:“这是自然!”
将要进去,那守卫又喊了一句:“记得去城主府补个仙籍官牒!”
“晓得了!”
苏楼走在街上,这城里的街道果然非村子可比,不仅道路宽敞,楼台林立,就连街边的摊位也是花样百出。来往的行人格外的多,这一眼望去居然黑压压的一大片,数也数不清。
“乖乖,这些人要是都去天觉寺进香,我和三觉不得日以继夜的十口锅烧饭啊?”苏楼呷呷嘴,闻到了一丝极香的味道。
修真者可以辟谷不吃,他却不是,虽然一个月不吃不喝也死不了,但对于食物还是有追求的。这香味勾人的很,似一只柔柔的小手捏着他的鼻子,牵到了一个摊位前。
摊位写着“馄饨”两字,桌椅三四套,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正在一口大锅前用铁勺舀起一勺,放入碗中。碗内放着一指甲盖的猪油和小葱,还烫了两颗挺括的青菜,清清白白,干干净净,香味四溢,闻得苏楼口水都要流出来。
“小公子来一碗馄饨吗?”老者笑意吟吟问他。
“这……不了不了,钱被抢了,没钱付你。”苏楼窘迫,他怎么忘了问王仲要点钱了?
“走走走!”老者瞬间拉长了脸,挥着勺子赶人。
“这小公子的馄饨钱我付了。”
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在苏楼身后响起。
苏楼转身,只见一人,宛若春雪压了梨花般的脱俗,一头长发,一支简单的玉簪,一身月白绣着贝母色莲花的长衫,一件蓝灰轻纱的畅衣,银丝绣着的仙鹤在衣摆舞动间,活灵活现。
可苏楼却只看着他的面容,那般温润和善,就像……就像中秋的那轮圆月,洒下的点点月华。他分明面目冷峻,没有丝毫情绪,可苏楼看着,总觉得那般亲和。
“谢谢!”苏楼看了半响,直到那公子身后的侍从狠狠瞪了一眼,这才回了神来,拱手行了一礼。
又见这公子只要了一碗馄饨,而且也没有入座的意思,他便问:“公子不吃吗?”
“我家公子怎会吃这些俗物?”那侍从骄傲地像只公鸡,直拿下巴瞧人。
苏楼暗道也是,这公子衣着华贵,举止儒雅,的确不像是吃路边摊的人。“那公子如何称呼?来日我将钱还你?”
这公子却冷声道了一句“不必”,抬腿已经离开。
苏楼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一禅如今也这样大了吧?若是抓走的人对他好些,也该是这样的翩翩公子,可惜了,一禅爱笑,此人忒冷了些!”
收回眼神,一碗馄饨已经出锅,香得他食指大动,什么小公子,早已忘记在了脑后。
玄离走过馄饨摊,心里没来由得有些烦躁。“明日就是道场,苏楼会来吗?已经找了这么多日,若是明日他还不来,只能等到仙府出世再碰碰运气了。”
一旁的侍从是一直伺候他的小太监,名叫聪聪,也是个十品炼气化神的小高手一个。此时聪聪看着街上乱七八糟的人,忍不住掩鼻厌恶道:“主子你何必出来呢?呆在鹿白楼里有聪聪伺候着不好吗?你看这乡野的人,横冲直撞的,这新做的衣裳都要脏了!”
“还有刚才啊,干嘛给人家付钱,一看那人就穷酸的可以,好好的年华连碗馄饨都买不起,不是好吃懒做,就是败光了家产,哼!”
玄离想起刚才那破衣褴褛的人,随即摇了摇头:“谁人能事事如意,不过是一碗馄饨,何必计较?”
聪聪嘟着嘴,口中瞎嘀咕着,将苏楼骂了个遍,也不知如何得罪他了。
玄离也是无意之举,心里想着苏楼的下落,见一人没钱付账,便随口应付了一句,他甚至都没能记住那张脸。
聪聪见玄离默不作声,似有心事,便道:“主子不必担心道场,王上不是差了一骑黑鹰铁骑来了吗?其他由李先生打点布场,主子明日只需出个面,将羡王府的威名传播出去,这事儿自然也就成了!”
玄离从未告知过聪聪苏楼的事情,自然此刻也不会多说,只往前走去。
“主子?主子!等等人家啦!”
苏楼“呼哧呼哧”吃了一碗馄饨,大呼过瘾!
这几日在王仲家,王家嫂嫂还是顾忌着苏楼在天觉寺长大的事实,做菜尽量少盐少油,不见肉味,生怕苏楼吃不惯。是以今日苏楼吃着满口的肉味,总觉得前面那十八年错过了太多的美味。
抹了抹嘴,苏楼问那老者:“老人家可认识刚才那位公子吗?”
老者对苏楼还是有些爱答不理,苏楼唤了两声,才说道:“那般公子老汉我怎么认识?这几日来往的达官贵人多的是,你要巴结人家自己去鹿白楼候着!”
“对呀,这般公子,也不像是这城里的人,八成也是为那道场来的,我或许还能遇见!”
苏楼问了一路的人,总算是找到了鹿白楼所在。
鹿白楼在城中的位置,就与鹿白城城府隔了一条街,据说是城主鹿怀安祖上的私产,后来连带这将整座城池的名字都改成了鹿白楼。说起来,鹿白楼比鹿白城的历史还悠久些。
但这楼却不老不破,相反十分高大巍峨,占地数亩,最中间的主楼是八面塔楼,足有九层高,每一层都雕栏画砌,檐牙高啄,一排排的宫灯在风中摇曳,蔚为壮观。
苏楼才靠近,便见得有不少人已经在门前逗留,但靠近入内的,却唯有修真者,那些看热闹的百姓虽雀雀欲试,可门口两个黑甲战士却浑身透着“生人勿进”的架势,不敢冒进。
“虽都是修真者,但修为却不怎么高,这个是三品铜皮铁骨,这个是六品九息服气,这个是四品龙虎之力……而且修炼的气息也是千奇百怪,看起来都是散修无疑了!”
“走开走开!没看到城主府的座驾么,还敢拦路,找死吗?”
忽地,不远处有车驾驶来,驾车的车夫态度极其恶劣,拿着赶车的皮鞭不断鞭打着周围的人。许多人避闪不及,直接吃了一鞭子,疼得嗷嗷大叫。
苏楼眼见一个女孩跑着跌倒,她的父亲被人群一挤没能抓住她,心下骇然,这车马轮子一过,这个女孩非得身死不可!当下他脚步一动,原地剩下一道虚影,直接将那女孩抱起。
而那车轮已经碾压了过来,那车夫一路嚣张,更抡起鞭子就要打向苏楼。
“败类!”
苏楼恼极,直接对着马头一拳打了过去。
马儿瞬间嘶鸣停步,吃痛抬起了前腿来,鲜血顺着马脸淌成一道。苏楼的力道何其强悍,就是一块石头也要被断开,何况只是一匹马?只此一下,这马的头骨就碎裂当场,嘶鸣几声之后就踉跄摔倒在地,喘了几口粗气就抽搐而死。
马儿停得骤然,车驾顺势冲向前去,那车夫瞬间颠出了车来,在地上滚了两圈才停下。一个身着华衣的男子冲破车斗,转身飘飘然落在地面,尘埃不沾衣裳,连发丝也不曾乱了一根。
“囡囡!囡囡!”
女孩的父亲见此架势,忙扒开人群,
将自己女儿抱走,连道谢也不曾说一句,就退了出去,生怕波及到自己。
苏楼也不在意,只是拍了拍身上的衣服,起了身来。
“是城府大公子啊!”
“天哪,这个人要完了!”
“是啊,听闻这个大公子手段可狠呐……嘘嘘嘘,看过来了!”
苏楼听见人群中悉悉索索的声音,皱了皱眉,只觉得背后一道凉气拂来。
转过身去,便见这人一身华丽,贝带狐裘金蟒袍,云履金靴玉冠巣。尤他这横眉冷对,嘴角向下的架势,一看便知道是个极难想与的人。
“你可知,你这命赔不赔得起我这匹马?”鹿红冕低头看着苏楼,眼神中的冷意是无尽的杀气。
整个鹿白城都是他家的,谁敢放肆?谁能放肆?
苏楼看着鹿红冕,只觉得此人修为气息强盛,宛若磅礴大海,翻滚不休。“此人至少是金丹障服的修为啊,唯有修炼出了金丹,才有如此浩瀚深沉的气息。”
“你这马不长眼,已经赔了命。”苏楼紧紧看着鹿红冕,心下已经连连警惕,非天暗自捏在手上。
“哈哈哈!”鹿红冕看着苏楼,怒极反笑,可眼神深处的杀气却是越发浓郁。“好好好,你既然不怕死,我倒是不介意让你给我的马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