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是感慨时间的无情,却没有发现自己的无义;总是抱怨时间的不公,却没有发现自己的懦弱;总是无视时间的存在,却没有发现自己的变化。
亓十站在一旁看着这对兄妹,明明是值得开心值得喝彩的日子,自己却一点都笑不出来,总感觉有万条铁链给自己的心上了枷锁,只要一想起,就目断魂销。那种感觉,很强烈。仿佛只要一个不小心,就会要了命。
“亓十。”
不知何时,黎骁已经停止了跟黎歌谈话,走向暗自出神的亓十,“回来了?”
被突然靠近的两人拉回来思绪,努力挤出一个笑脸,“嗯。”
“咕咕咕。”不知道是谁的肚子突然发出信号。
“我好像饿了,哥,今天我生日,带我跟亓十出去吧,好不好?”黎歌打断了两人的谈话,一把拉住单手插在白色西装裤袋里的黎骁。
黎骁本还想问些什么,就被自己妹妹给打断,无奈只好选择答应黎歌的提议,带她们出去,毕竟是他迟到了,“就知道吃吃吃”黎骁伸手捏了一把黎歌肉肉的脸蛋。
“嘿嘿,谢谢哥哥,啵!”
黎歌直接一把勾住黎骁的脖子,在他的脸上吧唧一口。
黎骁一脸嫌弃的看着黎歌那一脸奸计得逞的笑脸,倒也没生气,“多大个人了,还没大没小的。”
“哎呀,有你在我长不大的啦!快出去,我们要换衣服了。”黎歌推着黎骁往门外走去,她知道黎骁被自己调戏了,有点小嫌弃,但是没办法,他宠她呀!
黎歌是黎骁一手拉扯长大的,为了给黎歌最好的生活,黎骁把所有好的东西都留给了她,为了她,受尽家族的阴谋诡计,只因他们无父无母,空有一身的家财万贯。所以曾经所受的一切,换来现在黎歌脸上的笑脸,值得!
黎骁最终妥协,出了门,去车子里等着他的两个小祖宗,“车里等你们。”
室内只剩下她们,匆忙的打扮好,就出门了,把整个残局留给了黎骁带来的人。这一群职业保镖,说是被黎骁雇用,可几乎他们干的所有事情都是在给黎歌收拾烂摊子,他们的主人根本不需要被保护……
两人坐进车子,黎歌就举起手呼喊着,跟个没长大的小孩子一样,“嘞嘞嘞,出发!出发!”
黎骁从反光镜里看着这个十八岁却似八岁的妹妹,眼里充满溺爱。再看向旁边的亓十,而年仅二十出头的她倒是少了一些现在该有朝气,而多了一份沉稳。
看着黎歌那股冲劲,亓十可真羡慕她的无忧无虑,保持着永远的童真。
“嗯~啦啦嘟~”
黎歌坐在位置上,摇着身体,横着小歌,看着加拿大的夜景,从小生活的地方,永远让她这么开心,这么辛福。
“对了,亓十啊,你去忘州干什么了,都不带我,害得我无聊寂寞这么久。”
原本还在快活的黎歌突然停了下来,转头一脸我很好奇的样子看着亓十,想问出个所以然来。
亓十被黎歌那张天真无害的笑脸给逗到了,但还是如实回答,“去看我妈。”
“这样啊!阿姨过得好吗?”
黎歌也才突然意识到自己问的问题有点过了,她是知道亓十的情况。
亓十笑了笑,想掩饰,没这心情,怎么会好,刚被自己气倒了,“她挺好的。”
“那就好,玩的开心吗?”黎歌所以为的世界总是这么单纯干净,让人气不起来。
“嗯。”开心吗?又喜又悲,谈不上很开心。
黎骁毕竟年长,再加上跟亓十认识这么多年,以他对她的了解,亓十这次去忘州必定发生了什么,而这个事情还不简单。
黎骁在驾驶座刚说,“快到了!”黎歌就很快被带走了脑子,又开始看着窗外的风景,然后开始疯癫,“啊啊啊啊,nice!”。
黎歌真的是个开心果,每次看到她都能忘记一些烦恼,也是,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活着当下才是真的。亓十这样想想就舒服多了,今天不就是来放松逍遥的。
“去哪?”
“爱德华。”
黎骁率先开口,看到亓十豁然开口,应该是已经调整好心态了。
爱德华花园是个散步的好地方,可是黎歌她很饿,虽然不讨厌爱德华,可是没有吃的她接受不了,“我不要,太冷了,太饿了,我要去吃美食。”人窝在后座,没了兴致,脸蛋还气鼓鼓的。
“那先去买点吃的?”亓十看着一旁闹小脾气的黎歌,有点好笑。
黎歌是已经听不进去了,捂着耳朵,她就是拒绝去吹风,挨饿,“不,就不!”。
“那你说,去哪!”
开着车的黎骁从后视镜里瞪了一眼黎歌,没好气的开口。
“去去去圣劳伦斯。”
黎骁听到她哥发问,把心里早已想好的地方说了出来。
圣劳伦斯市场绝对是个美食天堂,龙虾、百吉饼、油炸茄子三明治……总之全是美食,吃不厌的美食,至少是黎歌是这样,可是……
“已经半夜了!”
黎骁白了一眼黎歌,不然她以为他为什么不带他们出去吃,还不是因为太晚了吗,她妹脑子是不带的吗!
黎歌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确实已经十一点多了,开车也开了很久了,计划泡汤了,“好吧。”
“下车!”
黎骁挑了一个地方让他们下车,然后自己去把车停好。黎歌最终一脸不情愿,不开心的下了车,然后一手挽住亓十的手臂,把头靠着亓十的肩上,等着她哥过来。
“……”
亓十也不知道说什么,毕竟才十八,没长大的孩子呢!想想自己十八岁的时候,三年前,母亲离开!十八岁最美好的礼物莫过于这个了吧,还真是嘲讽。
也许人这一生该承受的痛苦快乐都是平等的,透支的快乐多了,就需要更多的痛苦来弥合。
加拿大的夜晚还是照旧的温馨,吹了深夜的冷风,虽冷却也觉得舒服。大概过了四五分钟,黎骁把车子停在了不远处,然后走向站在路口的两个人儿,靠在一起,像个连体人。
黎骁从两人的身边经过,往花园里走去,亓十跟黎歌随即跟上去,往深处走去。
“好饿呀!”
黎歌没有把头抬起来,还是靠着亓十的肩膀上,整个身体重心加注在亓十身上,踏着步伐,哀怨的感叹着。
“……”
黎骁转过身来看了一眼黎歌,然后偏移视线到亓十身上,太宠她了。亓十冲黎骁笑笑没办法,还小,然后伸手顺了顺黎歌的软毛。
三人没再说话,一路走着,亓十跟着黎骁,而黎歌虽腿在懂,而眼睛却不知何时已经闭上了,惯性制导。
……
“先生,亓小姐还没有到家。”
木添在一旁汇报着消息,坐在椅子上的苏衍,看着文件,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嗯。”苏衍放下文件,扶了扶额,对于亓十的离开他早就预料到了,只是没有想到她会这么突然,而且这么决然。本想完成手头上的工作,就陪她去加拿大,却没有料到,她对父亲的爱胜过一切,甚至可以放弃亲情和爱情,难怪亓灏要逼她来忘州……
才过去十二个小时不到的时间,苏衍坐在诺大的办公室里,就感受不到一点温暖,只开着一盏灯的室内,被微弱的光芒照射倒是显得有些凄感了。
这一天,直到日出的时候,苏衍还坐在办公椅上,日光洒落在他绝美的侧颜上,打落在分明的长睫上,禁闭的双眸上还有那紧皱的眉头,像是做了噩梦。
……
待三人到了花园内部的大草坪上,灯火通明,还有一个超级大的移动式卧床,四周被包围起来,顶部是一块透明玻璃,可以看到夜空上的星星。旁边的地毯上放着很多吃的,应该是刚送过来。
“小歌,你看。”
亓十早就料到黎骁不可能让她们来吹冷风了,黎骁可是出了名的爱妹,怎么可能饿着他的妹妹,冷着他的妹妹,不过就是给个惊喜罢了。
“...恩?...哇。”
黎歌被亓十叫的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便是这番“美景”,激动的,不知说什么才好,只能把嘴开成大型的零字,才足够表达自己的吃惊加感动。
黎骁看着黎歌那发出星星光芒的眼睛,又好气又好笑,开口损着,“还吃不吃?”。
“嗯嗯!吃!”黎歌老早松开亓十,跑到美食面前,一把抓起只有圣劳伦斯才有的大汉堡,啃了起来。
亓十动了动肩膀,被黎歌拉着也有些酸痛,但看她的开心劲,心里也是跟着开心。
白木枭看着站在一旁看的亓十,“不去吃点?”
亓十看了一眼边上的黎骁,摇摇头,“不饿。”
“还好吗?”
黎骁十四岁那年初识亓十,那时候她的眼睛里还会闪光,虽然很调皮,但却很爱笑,可是现在,她变成沉静寡言,平时怼人到还是一如既往,可他知道,只是她越是这样,就越是放不下,她多擅长伪装,多擅长欺骗,旁人怎么会轻易看透她。
“挺好的。”
亓十在他们兄妹面前是最不掩饰的,除了父亲以外,他们是自己最亲近的家人,对他们三个人来说就像是一家人。
“过去吧!”若是亓十想说定会说的,而她选择隐瞒,定是不愿再提了,他不多问。
“嗯。”
亓十应声,便往黎歌的方向走去,那个巨大美味汉堡已经被黎歌吃掉了一大半了。
突然起风,吹起来附近的树叶,飒飒的声音,让寂静的夜晚有些寒冷了。晚风还在吹着,坐在地上的黎歌不禁打了个冷颤起身钻进去了床房里,亓十慢慢走去,风吹起来她披着的长发,站在身后的黎骁看着亓十白皙的脖子有些出神。
亓十穿着松垮的T恤,被风吹得有些漏风,挠了挠脖子后边的头发,往前揽了揽,左肩后背颈部依稀有些红肿,在灯光的照耀下有些刺眼。
吻痕!
亓十并不清楚自己身上有吻痕,即便知道也看不到,毕竟在后面,一切都结束痛了,这次去忘州最大的变数就是亓十动了情,她的失魂落魄也解释的通了。
黎骁看着那个吻痕,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让亓十放不下,让她心动!那个人还真是有本事。
亓十坐到黎歌身边,其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身上有吻痕,因为……
回国前一天的中午,亓十跟苏衍照常一起去了苏氏,可能是因为亓十在的缘故,苏衍的工作都被他推了不少,最多就是开个会,其他时候他连文件都不批,至少两个人单独的时候,他没有。
那天中午吃完饭,苏衍去开会了,亓十一个人靠着沙发上画着画画,苏衍怕他无聊,特地让人搬了工具来,给她消磨时间。
可能是技术娴熟了,总是完成的很快,洁白的白纸上,马上呈现了认真在车内看文件的苏衍,他的侧颜,正面总是这么360度得无死角。亓十画完,自己欣赏着,看了几分钟觉得脖子有些酸,便侧着身子靠在了沙发上,闭上眼睛小睡了一会。
大概睡的有些深的时候,苏衍回来了,进门看到睡在沙发上的亓十,先是笑了一笑,然后脱下外套,坐到亓十的身后,取出她手里的画,放在旁边。
把衣服盖在了她的身上,慢慢抬住她的脑袋,往自己身上放下来,维持着这个姿势了,有点难受,动了动身脑袋又靠到了沙发上。
苏衍无奈只能任由她,只是亓十的睡姿让自己娇好的大白脖子给露了出来,所以苏衍靠近亓十,先是亲了亲她的脸颊,随后转移目标到脖子吮吸,所以才有了现在的吻痕。亓十醒来后,看到自己身后的人,只是用手揉了揉脖子,感觉脖子凉凉的还有些酸,大概是睡得久了吧,而并没有发现苏衍眼神里的奸邪。
回到现在,黎骁一路的视线跟着亓十移动,直到亓十拿起汉堡吃了起来,看来肚子是真的有些饿了!黎骁紧缩眉头,手掌微微握紧,有一股气,无从说起。
看着眼前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人,一生努力拼搏都是为了他们,可现在他站在这里却显得多么无助而又多么多余,他把亓十当亲人,当知己,甚至当归属……
亓十并不想把在忘州的事情再带到加拿大来,过去的事情就算过去了,既然注定了不能在一起,就在还没有错的更深的时候,回到现实。
越坚强的人,就越脆弱。因为没有安全感,所以才去伪装。黎骁最懂那种所谓的保护色,把自己隐藏起来,让别人看不到自己的支离破碎。他又何尝不是这样,只是为什么一切又要回到原始……
“哥,你过来呀!快吃。”
黎歌手里晃着炸鸡,向黎骁招手让他过来。黎歌看着嘴角还残留着沙拉酱的黎歌,暂且收起自己的心思,而是走进她们,从西装袋上拿出一块手帕,伸向黎歌。
“嗯嗯嗯……”黎骁一股脑的在黎歌的嘴角胡乱擦了一翻,惹得黎歌一脸不爽,险些就要把手里的炸鸡扔到黎骁身上了。
直到黎歌把这些吃的吃的差不多,三个人才动身回去。上车后,黎歌大概是真的累了,坐上就靠着亓十睡着了。整个车内少了那种生气,只剩下一股让人害怕害怕的寒碜。
“回哪?”
黎歌通过后视镜望向后面直盯着外面的亓十。
黎骁的声音让她收回视线,回答,“基地。”
黎骁不再开口,继续管自己开着车。握着方向盘的手不禁用了点力,原本骨骼分明的手指,显得更加狰狞了一点。
车子开进大门,亓十想摇醒睡在自己肩上的黎歌,但车门被黎骁打开,“我来吧。”
亓十就罢,黎骁把熟睡的黎歌小心翼翼的从车子里抱出来,往家里走去。亓十也跟着下了车,看着进门的人,她知道他猜到些什么,但是她想解释。至少现在还不想,她只想赶紧睡一觉,迎接明天新的一天,然后回去找父亲。
这间屋子是后来买的,是他们三个人的房子,一个小基地,一般聚会的时候都来这里,平常也是个落脚的地方。
等亓十进屋,换好鞋子准备上楼的时候,黎骁刚从楼上下来,应该是把黎歌安置好了。两个人就这样一上一下的对视着,空气中很安静,似乎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两个人都隐瞒着对方一些事情,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有人不想说也有人说不出口。
亓十抬腿上了楼,经过仍然未动的黎骁,进到自己的房间。
听着关门声,黎骁往上看了一眼,低眸也下了楼,开车走了。
亓十进了自己的房间,看了看手机已经凌晨两点了,在外面实在折腾了太晚了,以至于她到现在才感觉到自己的心有多么空荡,多么不安和难受。
既然选择了,硬着头皮也只能走下去。至于黎骁,亓十知道,凭他的灵敏度,早就察觉到什么了,但事情终究是要过去的,她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所以没必要去解释。
时间很多时候也算是个好东西,过着过着晚上就变成了白天了,亓十每天也差不多这样的生物钟,即便睡得晚,七点钟她也该起来了。
洗漱好后,亓十下了楼,佣人因为时隔好久主人回来,老早开始忙碌准备早饭了。有钱人家…不向来就是奢侈。一顿早饭而已,做了一大桌,都是早上的精华,但着实有点过分的多。
餐厅里没有人,看样子黎歌还没有起,而黎骁八成昨晚走了以后就没回来过。
亓十也懒得去叫黎歌起来,这丫头的起床气不是一般的小,是十般的大。睡到饿肚子,自然就自己乖乖起来了,只是可惜了这一大桌美食。
“亓小姐,可以吃了。”佣人见亓十站在那里没动,便喊了一声,正巧也可以吃了。
“嗯。”亓十没什么胃口,不太想吃早饭,也就在…
算了算了,多少吃一点,等会她还要去一趟陶居。去看看她的父亲,她回来了!
亓十吃完饭便起身出门。可她突然意识到这里可是在郊区,根本打不到车。以前来里,都是三个人来三个人走的,今天难得第一次竟然一个一个都分开走。
亓十转头看了看空荡的楼梯口,黎歌这头懒猪还没有动静。
无奈她掏出手机,拨了过去。
电话没响几声就被接起,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喂!”
对方似乎心情不是很好,而且貌似没睡醒,声音很浑厚。
亓十也懒得去猜测这些,开口道:“借我辆车。”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缓缓开口,“我叫人去接你。”
“我想自己一个人出去。”亓十这次去陶居想跟亓灝好好谈谈,估计会带几天,来来回回太麻烦了。
“你没那个本事开出去。”黎骁似乎睡醒了,声音洪亮了些许,语句见显得有些不耐烦
“……”亓十是发现了,黎骁开始腹黑了,不过一辆车罢了,抠门什么,还说什么她开不出,去她的车技可是一流的好吧!无非就是有点……路痴罢了……
“十分钟!”黎骁知道电话那头已经在心里骂了他几百遍了,但还是没同意让她自己开车。
“知道了!”亓十率先挂了电话,转身走到里面,等司机来。
没过多久门口就传来喇叭声,八成是司机到了,亓十走到门口,上了车。
“去陶居。”亓十朝司机开口。
“好的,小姐。”司机踩上油门,往大门开出去。
路程起码要个两三个小时,一路上是绝对的无聊,索性还是闭目养神比较好。
……
“啊啊啊啊啊!亓十跟哥哥太过分了,怎么…怎么可以,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呀。万一被拐了怎么办。”黎歌起床后发现亓十跟黎骁都不在,只剩她一个人在这里,委屈的闹起来。
一旁的佣人,实在不知怎么办才好,这小小姐向来是他们先生的心头肉,疼爱的不得了。她这一哭二闹的,弄得人心惶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