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构心里挂念着她,她的孝衣穿了两年。终于有机会,这犹豫了几年他也说不清了。总之,今日他心上只放一件事。
朝臣散去,那抹红缨闯入眼中。
“有顾?”南构问,他有些不敢相信这与孝衣堪比秋霜冬雪,冷如寒尸的她。
“南统领”她说,丹唇微启。只是她的眸中没有他,只有另一个。
“子庭兄”南构行礼,“多日不见,子庭兄更胜往日”虽然是招呼,但这金陵谁人不知南家侯府的大公子与太子不和。
“南兄,谬赞了”萧庭远永远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好像谁对这样温婉的一个人都不会生气。
“不知,可否与将军借一步说话?”萧庭远可不是征求意见,温和的语气却总有哪一种令你不能拒绝的魅力。
有顾回视一眼,只是如此,南构已经输了大半。
不过四五丈远,有顾只觉好似万千里。
“你,想好了”萧庭远哪怕是威胁,胁迫也是那样温柔的样子。这无人的交巷,有些阴暗而有顾正好被他堵在墙角,郁闷,无处可泄的怒火。
“与你何干?”她抬头,却还是没那个勇气直视他的眼。
“有顾,今年晴宁的生辰”萧庭远忽然转身,哪一种压迫感才稍稍缓解。他道“你陪她,可好?”他步履轻缓,慢慢地淡出她的视线。
有顾啊,有顾,莫有顾!你怎么又屈服了,是因为太在意么?
这条路,似乎有点不一样。
冥冥之中,好像是一次遇见。
果然,这路不是到自己家门口,有点意思。
“啊娘”一个小孩子突然抱住了有顾的小腿。稚嫩的声音好似可以把人融了一般。
有顾一把抱起那孩子,似曾相识。
“小小年纪不学好,学这些东西”有顾嗔怪。
“阿娘怎么不要我了”泪汪汪的眼,凭谁看了心里都会不自在。
“你不过来么?”有顾道,“大费周章,从西夏跑到金陵来。你问过我吗?还带着孩子?”有顾的眼中少了往日的冷淡,是有一些母亲的温柔。
“我知道,你不会太开心。但还是来了,你我也三年不曾相见”尔木换了汉人的衣服,翩翩公子的气息,一手负后,一手摩挲着剑柄。
这是他的习惯,她知道。
“啊果若,不要跟娘亲分开。”汪汪泪眼,惹人爱。有顾轻轻地拍拍她的背,将她哄入睡。
“今日,留下来?”尔木道,“你不愿,也不会为难你。毕竟,你我也并非两情相悦。”尔木的笑容苦涩却又带着庆幸。空茫茫的眼睛里,有顾有些愧疚,若不是尔木放弃王位护住有顾,五年前那一战埋葬的就不只是半数的红缨军。
有顾许久没有说话,暮日西锤,离别的影子斜占了巷道。红缨在秋风萧瑟间遮住她的双眼,唇上有几丝温热,却是凄凉。
“谢谢你”有顾道,已经把怀里熟睡的啊果若不舍的交给尔木,心中隐隐作痛,也只好不顾前方是何陷阱。
星月夜,幕下的秋,寒。
如此算来,身边已跟了不下五人。仔细推演,这功夫个个都是尖儿上的,死里逃生?姑且一试。如今江湖上以弦来划分人的武功高低,最高为一弦,起步练武为五弦,一弦分四阶,一阶为低,叠加到四阶便可有突破弦级的机会。
有顾如今已是一弦二阶,与同级别比将就是个平手,如今眼前,可是五个一弦四阶的杀手,连生的希望都不必想。只是,在两年内找齐五个这种级别的杀手,还真是高看她莫有顾。
有顾各接了十招已是力不从心,他们是试探?
糟了,一抹剑气纵横,血光炸眼。
杀招!来了。
有顾用佩剑奋力相抵,虎口发麻,有顾被压制得动弹不得,杀手反身一转又加了内力,灾难?
剑卷刃了,有顾被那人的内力震开。摔在青石板上,全身火热的疼痛,心跳得太厉害了,这是要死了吗?
有顾,恍惚间看到了故人,“澜石枪?是你。”
不知,生死如何。有顾大抵确定自己还活着,死人不会痛,是这个理?
凉,冷,寒。有顾不禁打颤,迷糊睁开眼睛,是血红一片,仿佛一切是用血浸染过。有顾眨了好几次眼,还是如此。糊里糊涂说“阴间不应是鬼气森森,怎这般猩红沥血”
“真是笨”那个声音很温柔,也很熟悉。
眼前血色退去,是墨色点了白妆。
身上有些许寒意,原来是下雪了。今年来得有些早,今日不是才九月末。有顾见到了他,手里的红纱只有三指宽四尺长,温婉的笑。萧子庭,为什么救我的从不会是第二个人。五年前也罢,十年前也好,当我莫有顾要死的时候,见到只有你一个。
“你若想好了,我……”萧庭远,犹豫了一会,“我帮你”。他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眼睛里依旧是有顾不敢窥探的深邃。她好不了解这个人,但自己的一切仿佛总是被他看得透彻。
“师父,可还好?”有顾往萧庭远怀里钻了钻大概有些冷。
“皇叔,已经回摄政王府。听说,他带回来一个小姑娘。三岁模样。大概无恙。”萧庭远将原本拢在有顾身上的外袍又拉紧一些。
这窗边还是有些冷,只是有顾这症状,不可多受热否则经脉易被冲破,性命危矣。
“初雪……好美,故都的雪很温柔。不似西境那般割人血肉……”有顾昏昏沉沉,不知道这话语自己说了个什么意思。
这金陵的墨瓦上,堆了一层层薄薄的雪。
眼中的人还是那一个……
有心人啊,总不该再被夺去。
只是偏偏就有些人见不得自己在意之人与自己有半点疏远,预料之中,依旧阻止不了的事,不知道自然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