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康畔,红花醉,一笑倾城再倾人。轻点碧梳妆,窈窕相看眼,人道杜康解千愁,三千酒后,红豆相思透骨寒。”
此词一出,全场再惊。
“好词!”
“绝了,种种暗寓恰到好处!”
瞬间,岸上众人齐齐叫好。
此等词赋,诚可令女子心酥。
范蝉衣,长出口气,眼神灼灼看向青船,拱手道:“不知此词可入得姑娘眼?”
船头,小丫头靠近珠帘侧耳,片刻后,起身看向范蝉衣,嘟着嘴摇头道:“我家姐姐说,词是好词,论辞藻韵味可与前两人所作诗句媲美,但公子还未见姐姐,如何见得一笑倾城,又如何讲得出梳妆、看眼二词?为凑词藻强说愁,此词用在此时此刻差些意思!”
“你说什么?!”
范蝉衣双眼一瞪,脸色难看,他总不能说词中场景皆是他逛青楼的体会。
他羞怒道:“我这词既然是好词,词语自是我心中所想,由感而发,姑娘如何说差点意思,你若不想邀我等入船,当不必找如此借口,白白枉费了前面仁兄为你所谱新词!哼!”
范蝉衣猛甩衣袖,此话将矛盾转移,不少前面铩羽而归的公子哥也起身附和,顿时气氛一紧。
“好词?!真是可笑至极!”
就在众人哄乱之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忽然响起,言语中充满了不屑的味道。
瞬间,不少人意外,然后面色不善地寻着声音的源头。
周文和李无极同样往声音方向看去。
只见湖畔一个亭台旁,一个穿着朴素干净的中年书生,脸上蓄着浓密的胡须,倚着栏杆,左手提一酒壶,右手攥一酒杯,自满自吟,已有了三分醉意,脸色却是浓烈的讥讽之色。
“你是何人,胆敢在此盛会大放厥词,败了兴致!”
“呵呵,我当是什么人呢,原来也就是个穷酸书生,可别在这里胡说八道,惹得哥几个不悦,要你好看!”
“这等酒鬼,自讨没趣,还不赶紧滚蛋!”
众人纷纷开口,看这中年书生装扮,根本就是个落魄秀才,自然满是嘲笑轻视之意。
范蝉衣也冷笑道:“你这厮好大的口气,若是有真才实学,不妨拿出本事,免得遭人嗤笑!”
众人也是冷笑。
这时,中年书生轻轻将酒壶和酒杯摆放在栏边,淡淡道:“唯大英雄真本色,是真名士自风流。诸位可还知道前朝之史,前帝国皇帝宠爱一青楼女子,为博一笑,甘愿付一城之地,徒惹后人嗤笑,我认为这才是‘一笑倾城’的真正意境,如今天下虽定,但遥望帝国四野,仍有虎狼窥视,北有秦越蛮人日渐复原,西有日月明国虎视眈眈,若天下读书人都如你等这般,大厦倾覆,不久矣!”
“至于要比诗词,我自不如你们这些‘风流’名士!”中年人说话毫不留情,放下酒杯前还有些颓然之气,其站定之时,却颇有气势。
他的话,就像一串爆竹丢入了闹市之中,一时间人声鼎沸。
“这穷书生口气真大!”
“公然侮辱我等,这气断然不能受!”
“我等十年寒窗,一刻也未曾忘记十圣教诲,如今忙里偷闲,饮酒对诗以解烦闷,竟然被这厮如此鄙视!”
众读书人皆如干草起火,火冒三丈。刚才中年书生的话还只是针对范蝉衣一人,如今却是侮辱一片,不少人都抡起了袖子。
范蝉衣突然怒笑道:“兄台言语果然犀利,你既轻视我等读书人不思报国,作诗寻花,想必你必然是身居要职,为国为民做了不少大事、好事喽,不妨报上名来,讲讲事迹,也好让我们对你这个真名士钦佩一二!”
“对,自以为是,耍嘴皮子谁不会,要想让大家信服,那就拿出点真本事来看啊。”
“呵呵,就看他这模样,只怕是十年考试,也上不得官榜,哪里来的本事!若是真有本事,我们如何能不认得?”
众人终于找到了出气点,嘲讽之声此起彼伏。
中年书生倒也不气,复又拿起酒杯叹气道:“本人姓杨,名万里,自不是阁下口中的真名士。不过当今天下有一人,却是文武全才,当得上真名士三字。”
众人闻言,顿时有些意外,这中年书生狂妄无比,连西南各地闻名的诗词俊杰都不放在眼里,居然还会有钦佩的人?称得上真名士?
“呵呵,这书生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估计是自己不敢当,随便推到闻名的大儒身上。”
“像他这样的人,能认得什么真名士,只怕别人瞧都不瞧他一眼。”
“大家别急,先听听这厮说谁。”
众人先后开口。
范蝉衣冷哼开口,“阁下这么狂傲,我实在想不出有谁能入得你的眼,不妨说说谁是真名士,你可别扯出远古十圣门徒,那样的话,我等自然羞愧。”
“哈哈!”
不少人闻言,狂笑不止。
却见这中年书生,抬起头来,眼神认真无比道:“此人乃是万年不出的天才。现任监察院监事周文!”
周文?!
很多人吃惊!
“是那个除去沛县匪患,惩戒不良乡绅的县令周文?!”
“居然是周文,我是南汐城人士,听闻这周文文武全才,得本朝阁老亲自加冠,又被晨南王看重,没想到居然说的是他?”
“你们说得都是老黄历了,我是清河县人士,我县今日之所以能风气一新,全是周青天帮助。他除去恶官黄世仁,听说连青龙帮匪患也是他剿除的呢,厉害得紧!不少矿工都获救了。”
众人都分享着自己知道的故事,引发一阵阵议论。
周文的事迹在外可能不显,可在这永宁城范围,他可算是实实在在的名人!
亭中,周文和李无极面面相觑,有些意外。
“大人,看来您所作所为,百姓都记在心里,口口相传呢。”李无极有些激动的开口,似乎听到有人夸周文,比夸自己还要高兴。
周文也有些错愕,实在没想到观个舟会,也有人会提到自己。他摇头道:“我可不是他们口中的好人,我所作所为从心而已,至于夸赞嘛,听听倒也无妨!”
李无极闻言,脸色顿时一黑,心想大人果然还是那个外表光明,内心无耻的妙人。
周文看着李无极的表情,也有些不好意思,目光寻向远方。
片刻后,突然道:“木头,你有没有觉得那个中年书生我们见过?”
李无极定睛看了一阵后,突然眼睛一亮道:“大人,那人正是晨南王府编修杨万里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