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输吗?
不服。
甘心吗?
不甘。
还想再见到他然后报仇吗?
不想。
最好以后都别再相见……
心中无限翻涌的恨意,被一股热水冲破,睁开眼睛一片漆黑,伸手企图冲破这牢笼。
陈吟拎着袍子就往水里丢,泡了一会才拎起然后又丢进去,来来回回好几次,急得掌柜的团团转。
虽说这位大人没什么好顾及的,但他不是!他还只是个小喽喽不想这么快领盒饭啊!
丝毫不管锁在袍子里的人的挣扎,那么来来回回好几次拎着袍子在水里荡了一下,然后才解开活结把袍子里的人放出来。
“我去给大人准备衣服!”掌柜的看准时机,在小孩子睁眼前说出口,语罢便跑出去了,丝毫不做停留,也不等陈吟回复,生怕给自己找来不必要的麻烦。
小孩子的眼睛猩红,可是呛了很多水,站在桶里不断咳嗽,待把水全部咳出,眼里的猩红也褪得差不多了。
两双眼睛对视,一个面无表情,一个笑意盈盈。
“hi,好久不见,你怎么变得这么小了?”抬手比了一下又说:“还没我腿长啊……”语中少不了的幸灾乐祸。
桶里的小孩子就看着他犯贱,男人捏着下吧一脸审视,“嗯……还丑了好多,头发被谁剪了?”然后捂嘴憋笑,转头去给小孩子拉上了屏风,“洗洗吧小主!脏死了臭死了!这么大股尸腐味,乱葬岗出来的吧?等着啊!我去给你找袍子。”然后屏风后面就听不到声响了。
看着屏风的方向眨了眨眼,神色不再呆滞,望望四周才开始慢吞吞地褪下衣服。
再也感觉不到长发的存在,摸摸头顶,被剪得几近板寸的头发参差不齐的立着。
呼了一口气,辨不出什么意思。
这里的衣服穿着有些复杂,才穿了里衫就耐不住跑到隔壁间。
是真的饿了,洗澡的时候就已经闻到了从隔壁飘来的菜香,毕竟不知道在那个地方到底躺了多久。
小孩子先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左手执筷慢条斯理的伸向面前的三菜一汤。
菜系并不丰富,全都是清淡口味,掌柜的对她虽是心怀恐惧,但做事情还是带了一些思量在里头的。
不一会儿陈吟就回来了,用指尖掐着一件脏不拉稀的袍子回来,离身体老远,一路上嫌弃得差点尖叫甩开。
“你哥在唯域,尚家遭血洗,他在被追杀。”袍子随意地丢在一角,拿着手帕将每一根手指都擦拭了一遍,坐到她的对面单手撑头,依旧还是笑意盈盈的模样。
虽是笑着,可是眼里透着几分打量,闪过几分讽刺。
再次见到她,不由得让他回想起了那天的情形,最终还是死在闲度刀下的,刀柄借着她突然上前增加的力道,就那么直直的插进了他的心脏,他清楚的看到了闲度眼中的惊愕,可也看清楚了他的无奈。
“小吟子,她们是天道宠爱的孩子啊……”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句话至今都还深深印在他的脑海里,以前没注意,现在把这个孩子安排在眼皮子底下,他倒是要看看,怎么个受天道宠爱法!
面前的小孩子穿着里衫,小寸头用头巾包住了,刚刚回来时看见椅子上摆的衣服竟然是男童的,有些好笑,但也没有管,毕竟没几个人知道她是女孩,常年生活在凰的羽翼下,再加上她自己从来不在外面脱袍,只是默默站在凰的身后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看不出来有什么实力,但是躲避攻击的动作倒是有那么点料,一看就是厉害人物。
如今她以这种形式出现,又辨不出男女的,难免让人误会。
面前的小孩子面容清秀五官还没有长开,就这样都可让人预测出之后的绝色。
“我以为你能在那里和他永远在一起白头偕老,现在看来我猜错了哦~”越想越觉得讽刺,嘴角也不觉得挂上了讽刺的弧度。
说到底就是想激怒她而已,可是从开始到现在小孩子好像并没有受他的影响,还是面不改色慢慢进食,左手拿着筷子吃的慢条斯理。
一下子两个人都不说话,室内只剩下咀嚼声,还有筷子与瓷盘相撞的声音。
服输吗?
不服。
甘心吗?
不甘心。
想杀了他吗?
不想。
……
小孩子沉静在自己的世界里,所以并没有怎么听陈吟说话,尽管男人阴阳怪气的声音只想牵动她的情绪而已。
吃饱了,放下筷子与男人直视,“那现在给你个机会杀了我,你杀吗?”声音还是嘶哑,可也听得清说什么了。
眸子里一如既往的平静,明明眨眼前还是紫罗兰色的眼睛,眨眼后就是黑色的了,深邃得看不见底,再眨一下竟然就是清澈的茶色。
看的有些瘆得慌,陈吟搓了搓手臂说:“错了还不行吗?如今老子我生龙活虎的,老子作为一个男人还不至于跟一个小屁孩计较。”起身将角落里的袍子踢到她脚边,她看了一眼,又听见他说:“明天我去面见主上,你就在这待着吧。”
她的手边有两扇窗户,陈吟推开了其中一扇窗就消失在了这里,一直目送他离开,视线这才重新回到地上的袍子上。
不过也就那么几个呼吸的时间。
跳下凳子绕过袍子去隔壁继续与那些衣物作斗争,一只手好不容易把它们都穿到了身上背心里已经有一点汗意。
掌柜的上楼想看看二位祖宗还有什么缺的,可是一上来就看到的这幅情景,急忙跑上前去。
“哎呦……您放着!我来!我来!”明明只有几件衣服,只需要系带子的事,可男人的动作就是畏畏缩缩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轻轻笑了一笑伸出左手拍了一下掌柜的肩膀:“怎么怕成这样?我又不吃了你!”语气还算和善,可也听不出半分小孩子的天真。
掌柜的勉强的笑容里带着一股视死如归的气势,“您气场太强了……不……不是怕您……不是怕您……”
“叔叔我的袍子还要拜托你洗一下。”听后勉强接受这个说辞,点点头。
嘴上是笑着的,可眼里一片死寂,只是一眼就让人莫名地生出一股子寒意。
看到掌柜的这个样子想到可能是自己真的有些吓人,于是背过身去看窗外的风景,“掌柜的,你上辈子的右臂还在自己身上吗?”看着这样有些尴尬的气氛,她想了一想还是决定找点话题噫缓解一下。
“在!在的!”掌柜的满脸堆着笑努力附和着,说着还在摸自己的右臂。
“我上辈子就没有右臂,我把它埋起来了。”
掌柜的感觉就快要晕过去了,就怕自己有什么做的不对丢掉了小命,真想求这个祖宗别再说话了。
转头看到掌柜的的表情似乎僵在那里了,懊恼地叹了口气,“对不起,我只是想找一下话题,平时没怎么和人聊过天。”
掌柜的恍然大悟一般拍了一拍脑门,松了一口气道:“凤主,我叫福满,日后您有什么吩咐尽管可以来找我!您可以安心住这里,缺什么和我说便是!”
“好。”她点点头。
尽管眼睛已经笑成了月牙,可眼底依旧是一片死寂,看不出任何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