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青州的管家叫我在他那儿住一晚,可我瞧于青州那模样我若在他会疯的。
我骂他骂得不轻,出身名门一贯高傲受人尊敬的于青州第一次被骂的这么狗血淋头,自然要难受一会儿。
而我却久久不能放心,夜半之时我来回徘徊在北门门口。
门外官道大约四里处有马蹄和车轮的痕迹,我潼家军的马蹄和旁的甚是不同,所以我一眼就看出来在潼家军的马蹄印里还掺杂了其他的印记,很多很杂,却没怎么被破坏,依旧清晰可见,来往此处的商队本就少,战乱刚平负不久商队自也不敢前来,或许这便是那帮劫匪的马蹄印和车轮印。
而之前的路上并未见此脚印,故而我推段应该是匪徒提前在此准备好了马匹。
看来这是蓄谋已久。
常春虽然傻但这点道理还是懂的,定会叫人去追,但也注定追不上。
这帮匪徒都能弄出来扑不灭的火怎么想不到分头跑这么简单甩开追捕的办法呢。
想要知道他们到底去了哪里只有先弄清他们到底是谁,而现在唯一能下手的线索就是这些匪徒先前在林城的容身之所。
但这也不是个简单的活,确实是能容这么多人的房子不多,但他们若是分散开呢?
多难多可怕。
已经派了人连夜搜查,按理说我的人办事我理当无比放心,甚至可以坐在屋子里喝茶唱曲只等他们料理好好的呈到我桌面上,可此次我却怎么也不能放心得下。
心慌慌的。
我真的是很担心很担心,当年失去父帅的痛我不想再经历第二遍了,虽说人有老病,轮回因果生死,常常劝人看开看开,但心系之人若真的出了点什么事挖心之痛又怎是一句看开能减轻的。
这是人之常情,不分贵贱贫富,人人如此,故而我心疼我的兵,宁愿我自己尸骨无存我都不愿我的兵受伤,他们有亲人有朋友,若出了三长两短他们的亲朋好友该是多心疼。
不同于我,我母亲生潼薇之时难产早逝,父帅战死,姑母有潼薇陪伴,潼薇不认我这个姐姐,陛下对我好也只是因为与姑母夫妻情深,与父帅情同手足再加上我的潼家军,他也可以因为这些来对潼薇好,只要潼薇是下一任潼家军主帅。
最后也就剩下黎秋池和惊蛰小满了。
黎秋池对我之情到底到了哪步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若我离去,那陛下必会把此事当成给黎秋池最后的考题。
君王无情,不能为了一个人而痛不欲生弃江山于不顾,可彻底无情便做不到爱民如子,只会变成一个暴君,难题难解,用来考验一个储君是否合格最好的办法。
唉,说说我和黎秋池,活着的时候纠纠缠缠,我若死了竟也能成为他的难题,他得多恨我……
可他得有命恨我啊,绝不能在我面前走了,也得等着我去救他啊。
但我估计他撑不了多久,所以我要尽快。
这也是个好机会,向他们那些嚼舌根的小人证明一下我潼洛泱绝非莽撞冲动愚昧之人。
既然有人去查贼人窝点,那我便来查一查那不灭之火。
我去找了陈公公,料定他定是担心陛下担心到夜不能寐。
果真,我敲门后进入只见他屋内黑暗,只在桌上点着一盏烛灯,而他坐于桌前借着烛灯轻轻抚摸着陛下的一件龙袍,眼泪像那蜡油一样滴落在衣袍上,一瞬间只觉他比我认识的陈公公苍老了十岁。
忠啊忠啊。
我安慰道“公公别担心,只要有我潼洛泱在,陛下和璟王就不会出事。”
陈公公点点头,背过脸去,用衣角擦干眼泪“虞渊侯有何吩咐吗?”
他声音都沙哑了,我问“公公,我想问您最初之火是在何处?”
他未曾思索“璟王殿下的房间,他的书桌。”
我点点头“公公莫要担心了,您要养好身子,要不我将陛下带回了您再病了。”
陈公公“一眨眼虞渊侯您都这么大了,不是那个需要陛下保护的小姑娘了,已经变成独当一面真正的一品军侯,可以反过来保护陛下了。”
他看我的眼神一向很慈爱,和陛下很像,都是那种老父亲的感觉——很多人问我离开了父帅会不会在看见别人家父亲宠女儿的时候难过,其实是有一点的,但是没有他们认为的那么心痛,这到底是要归功于陛下和陈公公,他们真的给了我太多温暖,填补了我太多空缺。
小时不懂,越大了越觉得君王的宠爱其实是最可怕的。
可陛下待我好,不管是不是真心,不管是不是为权而非为我,我们为君臣,为亲戚,我不能辜负了他。
披着夜色我策马回到已经烧成废墟的住所。
全部坍塌成木块堆成的小山,我曾在烟雨行的背上挂有一个小口袋,装了些打火石蜡烛还有把小刀以备不时之需。
打火石我用的顺手,一擦就亮了,用它点了蜡烛,勉强能看清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