钰子的妈妈我也曾见过几次,因为发小是我年幼时非常要好的朋友。
那时候,我和发小一起在外面跑够了疯累了,便钻进他家的后院里去斗蛐蛐下象棋,一玩就是一下午,钰子妈妈还曾经切西瓜分给我们吃。
时光荏苒,造化弄人。
万万没想到几十年后的今天,两家人竟会走到了这般的田地。
阿姨:她不在,有事儿跟我说就行了。
钰子妈妈绷着脸,语气十分强硬。
我:这不合适吧,阿姨。
阿姨:你还知道讲究这个?
我:不敢不敢。
阿姨:我看你挺敢的,我闺女为了你已经跟家里闹翻了。
从她的语气中,我基本上可以猜个大概了,那天两家父母的见面,一定是非常不愉快的。
但是再怎么说过去毕竟也是一条胡同的邻居,一见面就这样拿话闷我,应该是早就有所准备了。
我又看了一眼面色凝重的钰子妈妈,再也不愿低头认怂,目光不卑不亢的和她对视着。
我:也行,那我直接跟您说了。
钰子妈妈盯着我没说话,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我:阿姨,是这样,我和李钰好了一段时间了,您应该早已经知道了。
阿姨:知道又怎么样,结婚了还有分的呢。
我:这……
我一时语噎,这句话是我怎么样也没有想到的,看着她面带戏谑满不在乎的神态,我有些尴尬,更是有些气愤。
这个场景我太熟悉了,那是我永远的痛处,在沈阳我也曾被一个人的父亲这样藐视,把我的自尊完全被践踏在了脚下。
我本来准备好了的一大堆心里话,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没放往下去说。
我:是吧,可是现在婚都还没结呢。
阿姨:没结你在我这狂什么呢?
这时候沙发的角落里突然传来一声“叮”的手机铃声,我顺着声音的方向转头看去,发现那是钰子的手机。
被钰子妈妈这样一吼,我脑子又清醒了许多,结合着她刚刚所说的话,我大概猜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是错误时期的一次错误的谈话。
钰子和她妈妈很可能因为我们俩的事大吵了一架,然后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了,甚至连手机都没来及带,在她妈妈正憋了一肚子气没地方撒的时间点上,刚好我进来了。
在这火药味最浓之际,发小突然推门而入。
发小:哎呀,啥时候来的啊?
我:刚来。
发小在外面听着话头不对,便赶紧进来打圆场。
发小:我妹她出去了一会儿就回来,来你快坐啊。
发小嘻嘻哈哈的推我坐在椅子上,手里拾掇着桌子下的几个茶叶罐子。
发小:今天想喝点啥啊,清口儿的还是重口儿的。
我:我……我不坐了,有点事儿,先走了。
我站起身,对着钰子妈妈鞠了个躬。
我:阿姨,对不起,改天登门道歉。
阿姨:不用改天了,你哪有错啊,你也别再登我们家门了。
我:阿姨……您这话是……
阿姨:不用说了,和你爸妈一个德行,赶紧走。
我没来及回话,便被发小拉着走出了房门。
发小:现在别往气头上撞啊,我妈她就这脾气,你别往心里去啊。
我:钰子呢?
发小:哎呀,丢不了啊,你看我说啥来着,这次又说僵了吧。
我:我问你钰子呢?
发小:你急啥,我妹妹我都没急。
我:你别废话,手机她都没带,往哪儿走了?
发小:那边,去胡同口的奶茶店了吧,哎我说……
还没等发小说完,我便甩开发小,匆匆的朝胡同口走去。
我不知道那时的自己为何要这么匆忙,但是事后想来,可能是怕我的钰子真的丢了吧。
失去越多的人,便越懂得如何去珍惜。
在无数次千锤百炼之后,我发现自己多年修炼出的,并不是一套游戏人间的魄力,反倒是越来越脆弱的心灵。
那天黄昏,我坐在胡同口的旧石墩上,终于等到了姗姗来迟的钰子。
她静静的在我身边坐了下来,头枕着我的肩膀,和我一起看着后海湖面的粼粼波光。
她问了我一个问题。
我们会分开吗?
我微笑的看着她温柔的侧脸,拨开她垂下的发梢,轻轻的吻在了她的脸颊。
那是我最后一次亲吻钰子。
钰子笑了,却没有躲开。
时间过得太久了,
我早已忘记了钰子当时是怎样的情绪,
却只记得当时我的唇上,似乎吻到了一滴温热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