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乏味的人生中,最有意思也是最残酷的一点,平平淡淡中往往穿插着惊喜。如同在黑暗中潜伏的蛇,一不留神它就悄无声息地来了,上一秒还活蹦乱跳,下一秒就危险致命。
许慕月一头雾水地看着眼前一群警察,脑子却异常冷静。
“别怕,有我在。”擦身而过的时候,秦宣轻轻握了握她的手腕。
走向舱门,全是正对着的摄像头,她早已习惯。
转身朝着蒋天轻笑着,只说了一句话,
“你会为今天的这一切,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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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倒退到两小时前,下午1点22分瑞奇大酒店6楼。
“叮。”
电梯门打开,蒋天擦干衣服上的湿意,捏紧手里的纸巾,丢进垃圾箱。
看着指示牌拐弯,正巧和一位清洁阿姨撞上,躲避不及,散乱一地。
“小伙子长不长眼睛啊。”
身材矮小,戴着口罩,嗓门却特别大。
他无心争吵,只低头说了声抱歉,默默捡起地上毛巾塞进棕色的幕布里。
“真是戳霉头,好死不死,死在这层。”
挠挠耳朵听过阿姨的抱怨,他没当一回事,继续往前走。
越过警戒线他站在门口,向里面的同事点头致意。
“天哥,鉴证科都取好了,你进来吧。”副手小郭看到蒋天来了,忙上前招呼。
路过厕所的时候,他往里瞄了一眼,一些毛巾胡乱地搭在浴室把手上,有一只漱口杯打翻在洗手台,在地上形成了一滩水渍。
往里走是客厅,深褐色木制茶几上整齐地放着几罐饮料,椅子上挂了条黑色件外套,没有任何打斗痕迹。
电视机前死者正躺在地上,上半身裸着,米色地毯上浸满了血迹。
“死者是谁?”
小郭回答道,“死者黄柏青,48岁,导演,刚才已经确认过身份证信息。报案人为助理导演,该楼层均为剧组人员,正在拍摄电视剧《律中令》,于昨日正式杀青。昨天晚上死者参加杀青宴于11点左右回到房间。他的助理今天下午1点左右敲房门没有反应,之后叫来酒店人员打开房间门,发现死者并报案。”
“有东西缺失吗?”
“身份证件,行李什么的都在。”
蒋天套上手套,走进卧室,那里的窗口大开,呼啸的冷风吹进来,他打了个哆嗦。
空气中水汽的饱和度达到最高点,窗外天空飘着细密的雪,有几颗飘进来,落在黑色窗台上,缓慢融化。
“老周,死因是什么?”法医老周正半跪在地上,查看伤口。
“死者左侧颈部有刀伤,为致命伤,胸前有三处刀伤,伤口较浅,侧面呈白色,血液停滞有红点,是死后造成。尸斑呈浅红色,死于失血过多;另外角膜轻度浑浊,虹膜稍有充血,初步估计死亡时间6-12小时。具体还要等做了尸检才明白。”
“凶器找到了吗?”
“找到一把水果刀,丢在电视机前,刀柄上提取到指纹,已经交给鉴定科去查了。”
蒋天走到门外,抬头,走廊尽头有个摄像头正对着自己。
“监控确认了吗?”
“小董和小刘正在楼下前厅确认。”
“我们去看看。”
“天哥,这案子应该不难。楼道、电梯、大厅里全是摄像头,况且凶器也在现场找到了,再加上指纹鉴定。”小郭伸了个懒腰,轻松地说。
蒋天裹紧大衣,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但是现场没有任何打斗痕迹,还有你不觉得那胸口的三刀很奇怪吗?老周说进来的时候,死者身上是盖着被子的,凶手如果是激情杀人,不应该拿上凶器就逃走吗?何必还要给他盖上被子?”
小郭皱起眉头,摸着下巴。“凶手肯定是杀人后整理了现场,觉得不解恨又补了几刀,慌慌张张忘了凶器。至于被子嘛,我还想不出来。”
希望如此吧,临近过年,他只希望能快点抓到凶手,别再有什么大案子。
电梯下到1楼,远远看到门口黑压压的记者时,蒋天觉得这个年是不太好过了。
“怎么门口有那么多人?”
“我们接到报案,到现场的时候,房间门口围了不少人,都想着法子要往里拍照。还有好几个混蛋,第一时间就把消息透了出去,现在微博上正挂着“黄柏青死亡”的热搜。你也知道只要牵扯到他们那个圈子啊,那热度总要翻上一番。虽然后来控制住了,但是消息早就传到了媒体那里。”
“告诉小朱,让警局多派几个人手过来,特别注意一些浑水摸鱼的。”
“嗯,酒店前后门都加派了警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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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监控室,只见小董和小刘正专心致志扑在监控器前看录像,
“这位就是蒋警官吧?你好你好,我是大堂经理,鄙人姓蔡。”
蒋天只点了点头,越过蔡经理,朝着小董说话,
“情况怎么样?”
“蒋队长,我和工作人员正在分别查看房间门口的录像,从昨天晚上到凌晨6点被害者一直呆在房间里,也没有人进去。”
“那房间周围有什么异常?”
“除了死者回到房间后,助理曾经敲过房门,在门口说了几句话,然后陆陆续续有一些晚上就搬走的客人,其他没什么异常。”
“这里,这里,有人进去了。”一个工作人员指着屏幕兴奋地叫着。
一群人围到录像面前,时间指向早上7点05分,一名身着红色卫衣和黑色裤子的女子,脚踩高跟鞋缓慢地走到607房间门口,背对着门似乎在犹豫。
接下来一个意想不到的动作发生了。
那名女子并没有急着敲门,而是朝这里望过来。
嘴角是笑着的,眉眼微弯,黑色瞳孔穿越过时间,似乎此刻正在向他们说着‘我知道你们正在看着我’,有一种尽在掌握的自信。
小郭瞬间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转头发现蒋天眉头皱的更深了。
1分钟,2分钟,3分钟……
时间快进,让人心焦。
整整1个多小时,8点16分她却是慌乱地跑出来的,一手摸着头部,跌跌撞撞,跑到中间还摔了一跤。
红色地毯,昏暗楼道。
她踉踉跄跄爬起来,一瘸一拐向着电梯小跑着。
“放慢速度,切到电梯。”
冲到电梯前,那名红衣女子拼命地按箭头,仍不停回头。
空荡荡的走廊,像是有谁在追着她。
电梯门一开,里面根本没有一个人。
她却飞快地往后退,吓到魂飞魄散,疯狂地跑进了楼梯间。
“小郭,你去把黄导的助理叫过来,问问看认不认识这个人。”
“是。”小郭飞快地跑出了房间。
“她,就是那个明星啊,许慕月。”一个男工作人员极小声开口。
“你确定?”
“就是她啊,他们在这里住了好几个月了。”
蒋天浑身一震,遗落的小刀,狂奔的楼道,诡异的动作,而且从死亡时间上看,只有这个女人在房间内。
片刻,黄导的助理进来了。
灰色大屏幕上,被放大的人像。
“这,这是许慕月?”
“她现在在哪里?”
“昨天,听她助理说拍完这部剧还有事情,就要先走。应该已经去了机场,好像,好像是15点的飞机。”
该死。
通往机场的高速上,警车呼啸而过。
蒋天打开手机,屏幕上有条最新消息,来自小郭,
“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进过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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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审讯室里,冷冷的灯光下,许慕月走进去坐在里面的椅子上,双手垂在桌子底下,肆意地打量着室内的一切,唯独没有一个犯人应有的害怕。
“昨天晚上从离开杀青宴到今天上午,你在哪里?”
许慕月嘴角一勾,身子靠前,
“在床上。”
蒋天深呼一口气,敲了敲桌子,
“说具体点。”
“秦家酒店1502房间。”
“和谁在一起。”
“和我老公,昨天晚上应该是8点左右,我因为连着几天拍戏有点累,就提前离开了杀青宴,助理送我到瑞奇楼下。因为我老公也订了酒店,所以我先回到6楼房间,拿了卸妆用品就去了秦家酒店。中途有想出去,结果碰到我老公回来了,然后我就一直待在房间里。直到今天下午1点左右从酒店出发去机场,够不够具体?”
蒋天牢牢地盯着许慕月,被审讯的犯人,大多惶恐不安。可是对面的她,丝毫不紧张,回答没有迟疑,说话逻辑不混乱,时间回忆准确,甚至还有心思开玩笑。
“中间一直没有出来过?”
“没有。”蒋天低头,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认识黄柏青吗?”
“原来是他死了。”许慕月恍然大悟的样子,自己点了点头,全然没有惊讶。
“问你什么就答什么。”
“认识,他是我们这部剧的导演。”
“平时关系怎么样?”
“不知道。”
“什么叫不知道?”
“说不好,我不怎么喜欢他。但是他好像挺喜欢我的。”
……
录完口供,蒋天皱着眉头走出房间,小郭手里拿着一份报告从远处冲过来,
“天哥,指纹比对结果出来了。”
蒋天翻开报告直接看到最后,刀上的指纹和被检验人完全一致。
小郭也盯着那几个字,眼里充满惊讶,欲言又止,
“刚刚去秦家酒店确认过录像,许慕月从昨天晚上到顶楼房间后,直到下午才出来。”
一个人可以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