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八)
在府衙忙了一天的覃舟,回到府中便听说京城来信了,不用猜,覃舟也知道是元叔毅,毕竟京城中已经没有他相熟的人了。
“信在哪?”
“回老爷,我已经放进您的书房了。”
“恩,去跟夫人说一声,晚饭不用等我。”
“是。”
这个时候元叔毅写信过来,肯定是有事,覃舟回到书房打开信件,发现果然如自己所想。元叔毅在信中说,最近有人在调查中州知巡抚贪污事件,怕是查明真相后便会弹劾他,这对于覃舟来说是一个好机会,当初宛州知府是搭着中州巡抚这条船上岸的,覃舟又是被他调到宁强的,如果在旁人弹劾中州巡抚时,覃舟能找齐当初他们陷害自己的证据,那么这件事便更有说服力了。元叔毅在信中催促覃舟尽量快些,因为这是个不错的机会,虽然以后也能做这件事,但没有比现在更合适了。
看到元叔毅的书信,覃舟也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只是,马彪来信说言薇之事他可以找人证明言薇不是青楼女子,而是被陷害的,但是瘟病之事却只能等孔路的调查了。
再说孔路这边,自从昌伯去世后,他便一直很自责,尽管答应了父亲不掺和官府之事,但是,他还是在默默调查当年之事的真相。对于孔路来说,无权无势,自然是什么都不太方便,但他这么多年在外面也不是瞎晃,虽说钱没有多少,但朋友却认识了不少,而且都是一些有情有义的朋友,这群朋友,做什么的都有,也不局限于读书习字,其中便有一位江湖郎中,之所以称他是江湖郎中,因为他从未开过药房,对治病救人却有一手。孔路想办法将当时治疗传染病的药方弄到手,然后寄给了他,本来是抱着试试的态度,结果竟然收到了回信,而且回信也令他大吃一惊,因为那不是什么治病的,而是解毒的药方,这就能证明当年那是中毒。
有了方向的孔路便开始调查刘知府在当知县时的人脉来往,这件事对别人来说很难,对孔路来说却也没那么麻烦,他家开着个学堂,以学堂的名义出去交流经验,自然没人说什么,交流经验的同时自会认识许多学子,而这许多的学子中定然有对刘知府不满之人,这些人对他的评价也必定是不好的言语,在这些言语中,总会有那么一些线索,即使是与当前事件无关之事,经过层层剥茧,定会找到证据。孔路曾经也是当过覃舟师爷的,所以他自然有自己的能力,经过一个多月的调查,终于有了些线索,虽然这线索与他与巡抚相互勾结无关,却与当年百姓的传染病有关,孔路将自己所整理的东西让人快马加鞭的送到了汉中,至于证人,这个东西不能利诱,便威逼,反正他们也是一起狼狈为奸,但孔路却一点也不心疼,尽管自己善良,但自己的善良不是什么人能能见到的。
也许是因为觉得自己上面有巡抚大人撑腰,刘知府的行为越来越过分,孔路就将宛州的文人写的打油诗也给覃舟寄了过去。下面有人这么明目张胆的调查自己,刘知府却因为自大自傲而没有看见。其实大家都是读书人,谁又没有过一段为国为民为天下慷慨岁月呢?刘知府也是这样,只是在官场那么多年,自己的抱负一个没有实现,却因为自己不会为官之道,一直没有升迁的机会,所以他便觉得是世人逼他这样做,于是便有了如今的刘知府。这种事,就像覃舟一样,做了第一件,便不会在乎第二件了,只是覃舟现在心里还有底线,而刘知府,就只剩自己了。当了知府的他不想着如何实现自己曾经的抱负,只想着如何往上爬,如何让自己生活的更好,这样越做越过分,那么,等待他的只有最坏的结果了。
收到孔路的信后,覃舟在书房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孔路寄来的不仅有当年刘知府策划瘟病的证据,还有这两年他鱼肉百姓的证据。其实刘知府怎么样,做什么,是个什么样的人,对覃舟来说并没有什么,但是,他不应该惹自己。覃舟觉得自己与刘知府无冤无仇,而刘知府却一心认为是自己挡了他的升官之路,所以一直把覃舟当成事自己的敌人,一切有关于覃舟的,他都要去破坏,无论是花钱让覃舟永远的留在宁强,还是冤枉昌伯,害他枉死,刘知府都认为这是覃舟应得的,只是,这其中,又关覃舟什么事呢?
覃舟不过是比他先一步当上宛州的知府,覃舟只不过是比他年少一些,覃舟只不过是比他名声好一些。有的时候,人就是这样,一旦有一个自己拼尽全力都没有得到的东西,而被他人不费吹灰之力便拿到手后,那么这个人便不会再从自己身上找问题,而得到这个东西的人也成了靠手段夺了自己的东西的人了。就这样在心里不断的暗示自己那本是属于我的,却被他抢走了,早晚有一天我要拿回属于我的东西,时日久了,自然便有了仇人,即便,这个仇人甚至不认识他,其实,哪有本该属于谁的东西,本来就是能者多得,别人比你先拿到,只能证明别人比你有能力。典型的,就像覃舟和刘知府这样,覃舟不认识刘知府,与他也从未有过交集,就因为自己后来,却当上了知府,便有了后来的事。其实,因为他自己被贬,覃舟不是很在意,因为他自己差点一辈子留在宁强县,覃舟也能放过,但唯独,昌伯的事,覃舟不能原谅他。每个人都有自己想保护的人,每个人都有自己想守护的田地,刘知府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伤了昌伯。覃舟毫不犹豫的将孔路和马彪送过来的东西,都送到了京城,覃舟知道,这些东西到了元叔毅手中,它们会在一个合适的机会公布出来,而一旦它们出来,那刘知府的人生便走到了头。但覃舟一点也不可怜他,这是他应得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