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以来,尹白总是安静地坐在屋里,练习着先生教她的书道,一笔又一笔的写着。她不闻屋外事,也不晓屋外人。她尽她所能做了她该做的一切。
而这一个月来,尹乔躺在床头久久不能忘怀,他回想着以前的一切,那个时候他们是多么的快乐,是多么的要好,而如今却变成了现在这样。这些日子,他放佛理解了皇姐当初所说的话。皇姐、皇兄都在变,却唯有他还傻傻地停留在原地。
他刻苦学习武功,跟着榆中一起训练。他想:总有一天,他会再次见到他的皇姐,他们会再一次玩在一起。
有时候他总是在想:皇姐当初离开会不会是有什么苦衷,还是真的不要他了。他喝着酒,一壶又一壶。
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会像皇姐一样对阿乔好的人了。
尹白和尹乔的这份姐弟情,深到心底。那是一份炙热的亲情,但却总会遭人嫉妒,惹人乱想,但尹白和尹乔却都从未在意。
就这样这个月就这么随着时间浑浑噩噩的过去了。榆中总是阻碍着尹乔去找尹白,每当尹乔问他为什么的时候,他都会道一句“这是殿下自己的决定。”那一刻放佛又将尹乔打入了谷底,他脑袋里闪过无数的念头:
‘是不是皇姐不要阿乔了?’
‘是不是阿乔惹皇姐生气了?’
‘为什么?为什么皇姐要跟那个人离开?’
尹乔没日没夜的喝着酒,他想要变强,保护好皇姐,保护好他所珍爱的人。尽管没有人会明白,但尹乔却非常的清楚。
镇上的人们都道“这小子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而尹乔却想着‘只要为了皇姐,阿乔做什么都可以。’
兜兜转转几个月悄然而逝,一辆马车停留在皇宫内外。一个人穿着官袍跪在了大殿之上。看见的人立马去汇报了皇帝,而这件事也被尹白的宫女听到了告诉了尹白。
“你说什么?外面有一个老先生跪在大殿上!”尹白拍了一下桌子站了起来,她内心惶急了,心中总有一个念头在闪烁着,但她总是告诉自己‘不可能,不会是先生,不会是先生。先生已经离开了。对,先生已经离开了。’
当她赶到皇廊的时候,她的心一下子塌了下来。那是先生,穿着官服,拿着诉纸,跪在大殿上,他的身后还有许多拿着长矛的侍卫围着他。‘先生,先生,先生为什么会在这里?!’
那个老人就这么的跪着,拿出证词大声的喊到“陛下所调查之事,所不明之物,是臣之罪过。当年明妃娘娘的死全是臣一手操办的,与太子殿下无半分瓜葛。所有罪名,只在臣工一人!”说罢,老者抬起头来朝着尹白的方向望了一眼,便撞上前面的刀刃,翻倒在地。
“先生!”尹白连忙扑了上去,她抱着陆益中,哭着问着“先生为何要回来?先生为何要来救我?”
“殿下不要哭,您不是说了么?您是臣的亲生女儿。”陆益中为阿白擦开了眼泪,终究那双手还是落了下去。
“先生!...先生!...先生!...”少女哭着嚎啕大哭着,她从来没有如此的伤心,她就这样搂着她的恩师,那是培育了她整整十五年的恩师。
那站在高台之上的人,神色冷漠,只是派人将遗体拉下去埋葬。尹白被迫与陆益中分开,她恶狠狠地望着那高台之上的人,她满眼通红,拔出剑来,指着他,“是你杀了我爹!是你杀了我爹!你该死!你该为我爹赔罪!”
她的声音响彻整个皇宫,她一步步迈上高台,想要杀了他,但她的手却突然没了力气,她才想起来,她的武功早在进皇宫的那一天就被他废了,如今拿起剑来怎能打地过他?
她绝望地笑了,她从来没有这样的绝望过,她转身离开,留下一句话来,“尹齐,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杀了你。”
这句话是那样的惨淡又是那样都刺中人心。
‘阿白,你说我杀了他?可是我又何曾对他动过手?若我想要杀他,何必等到现在呢?原来在你的心里,我早已成为了那无情无义之人了么?’
自从陆益中去世之后,尹白每日将自己关在屋里,她就这么静静地坐着,一直坐着。她像是失去了神识一般,就这么一直坐着。时常她会站在树下练习着武功,但她却发现自己的手连剑都提不起来了。
尹齐囚禁她,竟也不管她,只是偶尔会来看看她,但她都知道尹齐在她身边是安插了侍卫监管着她的一举一动,所以她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偶尔只是一个人在夜里偷偷地流着眼泪。
这些日子以来,对尹白是折磨,是到心底的折磨。直到某一天那个人带着兵攻入皇城,她才惊醒了半分。
那个少年从天而降,带着大军一路攻到皇城,逼迫着尹齐交出尹白,他对着新帝大吼着,拉着他的衣领质问他“我皇姐呢?你把皇姐藏哪去了?这些年里,你对她做了什么?!你把她交出来!我要带她走!我要带她走!”
尹齐不屑一笑,扭着头看着尹白,对尹乔冷笑道“问朕做什么?人不是都在那么?你去问问她愿不愿意跟你走啊。”
尹乔看见尹白,疯了似的跑了过去,“皇姐!皇姐!阿乔可算找到你了!皇姐!”
“阿乔,你来做什么?”曾有一瞬间,尹白觉得眼前的这个少年有些不一样了,他浑身充满着杀气,是那样的斗志高昂,是那样的意气风发。
“皇姐,我来带你回家,你跟我走好不好?”少年拉着她的衣袖,真挚的期待着望着她。
“不必了,你回去吧。”她强忍着自己的情绪,扭过头来,转身离开。
“皇姐!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跟我回去。果真..果真是如同他们所说你已经抛弃我了吗?”少年连忙追了上去,他忽然停住了,眼前闪过一丝失落。
“呵,在她还没有亲手杀了我之前,她是不会跟任何人离开的。”尹齐嘲讽着,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慢慢地朝着尹白的方向走去。尹齐自知,这场仗,无论如何尹乔必败。所以他根本没有在意,就这么笑着,狂妄地笑着。
尹乔呆呆地站在那里,他本想再说些什么,却听到远方传来尹白的声音,“回去吧,阿乔,好好活着。”
他无神地离开,从小到大,凡是皇姐所说的,所要求的,他都会答应,无条件的答应。因为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比皇姐还要对阿乔好的人来。他流着泪,捂着那颗心,那颗原本炽热而滚烫的心,如今却已冰凉透顶。
他散了军队,独自在一旁喝着闷酒。他像是醉了一般,就这样趴倒在草地上,嘴里喃喃着“皇姐...皇姐...不要丢下阿乔一个人...不要丢下阿乔。”
世道是残忍的,往往是你越在乎什么就越是得不到。其实尹乔自始自终都没有明白,为什么明明那么要好的三个人,如今却变成了这样,这也真算是风雨飘零了。
在皇城之中,一个女子穿着红衣披着披风就这么潇潇洒洒散散落落的走来,她蹲在一旁的树下,默默地小声地哭着“阿乔对不起,对不起。若不能手刃他,皇姐是不会甘心的。对不起对不起。”
一抹紫衣渲染,一个男子就这么远远地站在远处的高楼上,他握紧了手里的玉佩,那是他打算送给尹白的,竟被他握出血来。
“阿白,无论我怎样对你好,你的眼里永远都只有他。你可知,我所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男子抚了抚衣袖,转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