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尘出了庄园,一路风尘向南狂奔百里,来到一湖泊旁,这是一个一眼就可以望到边的小湖泊,湖堤杨柳依依,湖边浅水处水鸟成群,芦苇丛中时有麋鹿出没,三五叶渔舟,在碧波荡漾的湖中穿梭,撒网,时有一两声哟喝鸬鹚的粗吭声响起,如一幅典型的江南水乡画。
一坐湖边垂钓的长须老者,见有人骑马而来,右手向着湖水画个漂亮的圆,陡然湖水沸腾,两条锦鲤穿过水波,腾空而起,啪啪落在堤岸上,飘尘瞧见,微微一笑,跳下马脆声道:“叔公,你钓鱼不行,抓鱼还是这么拿手。”这老者原是先帝太医令,武功医术国内无双,名叫曹安,是飘尘亲叔公。听飘尘说完,用手捋了捋花白长须道:“知道贵客到了,锦鲤都敝不住跳上岸。”飘尘任由马在堤上啃食青草,一手一条将鱼装入叔公身边篓中,伴老者席地而坐。
老者鹤发童颜,仙风道骨,见飘尘赖在身边坐着,知道是有事相求,狡黠看着飘尘道:“你不是来尽孝的哟,无事不登三宝殿,别不好意思说啊。”飘尘一听,娇嗔道:“叔公,你那草庐独门独户立于山坳,也不热闹,我找个人陪陪你吧。”老者知道有这下文,见怪不惊问道:“什么人啦,我可是有选择的。”飘尘听这话,知道有眉目了,忙道:“是个青年郎中,正好跟你切磋切磋医技。”老者听说是个郎中,来了兴趣,又问道:“很厉害么。”飘尘自信满满道:“当然厉害,国都鼠疫就是他控制的。”老者也听说过凌宵国有个宋学士,把国都疫情扑灭了。肯定是飘尘把这小子劫了,无处藏人了,找我帮忙。老者悠悠道:“钦犯吧。”飘尘嘟嘟嘴道:“你还怕钦犯么,再说,你不报谁知道。”老者也对宋小神有兴趣,假意道:“杀头的事,我可不担干系啊,是你胁迫我的。”飘尘见叔公答应了,高兴地站了起来,牵着马边走边道:“你这身手谁又抓得住你,老要我夸你。”说罢飞奔而去。
宋小神此刻正在院内,与众女闲侃,白青萍却不说话,在树下摆弄着两只信鸽。宋小神对她有所敬畏,怕弄不好被这女煞星踢飞。只是不时扭头张望,云雀早看在心里,见这憨态,心觉好笑,在师姑面前又不敢放肆,只是用眼神鼓励宋小神。宋小神年轻,心性飘浮,也不一定是喜欢上了白青萍,看白青萍同时,那花花心思还在想着冷漠的紫笛,和热情奔放的叶云影。白青萍属于那种性情空灵,质地纯洁,无烟火味的女子,她其实很崇拜宋小神经论满腹,又能说会道。只是自己自小在庵中长大,过惯了那晨钟暮鼓,青灯黄卷的日子,对世事确实不懂,幸好飘尘指点一二。
宋小神正与众人说笑间,飘尘走了进来,云雀停了说话,忙喊了声师父,众人附和,白青萍放下鸽子,走近飘尘。飘尘拉白青萍进了房道:“此地不甚安全,你带宋小神速去我叔公望月山庄,把宋小神交给我叔公,顺便捎上信鸽,我送云雀她们回庵,我走一刻钟后,你再走。”说罢出房,吩咐云雀收拾好衣物,一路往玉女庵走去。
宋小神也乐呵呵夹在人群中欲走,飘尘见道:“宋学士,你跟青萍一起骑马,我们先走。”宋小神一愣,待回过神来,这厮心思又活泛了,想想跟白青萍骑一匹马,那温香软玉的,心里激动得砰砰砰直跳,血压直线升高。云雀见他那高兴劲,扑哧一声地笑了,众人皆抿嘴而笑,飘尘故作不知,领她们一路往肴山而去。
一会儿,白青萍提了信鸽交于宋小神,见宋小神心醉神迷的憨憨样,忍不住想笑,又掩不住心慌,脸红一阵白一阵,忙用真气安神,才平静如常。白青萍出门牵了马,先把这厮扶了上去,那手刚好被宋小神慌乱中抓住,宋小神忽觉一阵温热,又一阵香风扑鼻而来,这边白青萍也感一阵辣麻直入佛心,两人知是互相握着了手,白青萍刹地羞得粉脸通红。宋小神却腹诽,你把我劫来劫去的,这下好了,扎扎实实被我揩了一回油,也算扒了一回本。坐好后,讪讪笑了笑松开了手,白青萍这才坐在前面,别缰跃马,向望月山庄奔去。
一路弯弯道道,紧挨着白青萍起起伏伏的女儿肩,香风缕缕,宋小神心醉神迷找不到北了。
首先是一只手抓着马鞍,白青萍怕他颠落马下,便自己提了信鸽,宋小神索性双手搂住白青萍,白青萍想挣脱,又怕宋小神慌乱中坐不稳,只好任由这厮抱着,只希望快点到那望月山庄。
飘尘领着一干人行走如飞,不一会儿便上了去肴山的官道,早被蒋梓轩布置的暗探侦知,火速报给了他,蒋梓轩发现少了二人,心中暗想,定是一人带宋小神转移到了别处。无奈对方武艺高强,非自己一人可以搞定,又不能报锦衣卫前去捉拿,甚是郁闷。这时李平湖前来报说:“大人,这宋小神被玉女庵劫了,我们又无力夺回,现在也定已转移,只有暗中把消息透给孙正要他们去围捕了。”蒋梓轩沉思了一会儿,觉得不妥,陛下要自己亲来,究竟是什么意思,也不能妄测,只能等陛下旨意,才可行事。便道:“再等几天看看,你们把范围扩大搜寻宋小神,实在找不到就起动全国谍网,在国都之外地域搜寻。”李平湖得令告辞而出。
二个时辰后,白青萍才赶到望月山庄,此时已近傍晚,夕阳西下,站在山庄看望月湖一片绛红,宛如画镜。老者已回,有一伙伕正在庄内生火做饭,见白青萍带着一俊美后生前来,以为是她未来夫婿,忙上前打招呼,白青萍已猜出他要说什么,忙道:“庄叔,这是叔公学徒。”这伙伕叫庄角是附近农夫,前些年因父母双双得了一种怪病,遍寻良医医治未果。后偶遇曹安,曹安见其孝义,将其父母治好,分文不取。庄角感恩,待父母逝后,便来山庄伺候曹安。
曹安听白青萍说话,知是带人来了,忙开门迎了出来,宋小神见这老者如此仙风道骨,甚是惊诧,以为是传说中的神仙,白青萍叫了声叔公,便对宋小神道:“这是叔公。”宋小神忙施礼道:“叔公。”曹安见宋小神生得丰神俊朗,书生意气,内心十分喜欢,点点头道:“叫什么名字。”宋小神又施礼道:“晚辈宋小神。”曹安慈祥笑了笑道:“都进来吧。”
三人进得草庐,里面却别有洞天,装饰布置让宋小神大跌眼晴,这房间简直就是个缩小版的医学研究所,烛光所照之处,除了书籍,就是手绘的人体穴位图,还有各种医用的奇花异草标本,这花草在黄帝内经有过介绍,但宋小神从未找到过实物。房间大约一百多平方米,屋顶是十来块宽阔木板密封,顶中心镂刻着阴阳太极图,其余雕刻的全是山海经中的奇鸟异兽。宋小神恍惚置于梦境,曹安见宋小神如此沉迷,微微点了点头对白青萍道:“小神不错。”白青萍见曹安如此说,知是宋小神孺子可教,被他收下了,便告辞而出。庄角挽留道:“青萍,吃饭再走吧。”白青萍笑着道了谢,便要跨马而去,此时宋小神象个跟脚的小孩,跑将出来,一把拉住白青萍道:“你就这么走了,又把我一人丢在这里。”白青萍见他如此模样,忍不住要笑,赶忙掩饰笑态道:“宋学士,我又不懂医,留在这里干吗,我还有事呢。你好好跟叔公学艺吧。”宋小神意识自己失态,收回手笑了笑道:“我送送送你,路上注意安全,有空多来坐坐啊。”白青萍微微一笑,挥挥手策马往漠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