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怀卿刚说出这话便后悔了,自从遇到虞璐之后,每次关于她的事情,自己总是会说话不经思考,越描越黑。
完了,这下肯定要被叶惟江嘲笑一段日子了。
果不其然,叶惟江噗嗤笑了出声,“怀卿,你有点奇怪,以前可不会中我的圈套的,我越来越好奇是什么样的人能让你这个从不犯错的人这样慌张。”
景怀卿也说不出什么了,越说越乱,越难解释,反正他只要劝到叶惟江愿意出席就行,于是说道自己还有门中事务要处理,便离开了。
黄昏之时,众人终于来到鹤栖门中,一个个都叫苦不迭。领头弟子又领着他们到了沐浴的地方,说:“左为男右为女,你们在此沐浴更衣,衣服已经放好,各位好好放松一下吧。外面会有弟子看守,等各位师弟师妹们结束之后会带你们去主殿。”
领头弟子走后,众人便各自进去沐浴。虞鸢只觉身上肌肉酸痛,被打伤的右肩还在隐隐作痛,实在是难受极了,于是坐在浴桶里泡了好一会。浴桶里似乎还有一股药材的味道,多半是药浴吧,想的倒还周全。
她想着,一会是迎新大会,或许可以看到少主,不知他本人有没有传说的那么神乎其神呢?莫名觉得有点心痒难耐。
众人似乎都很累,约好了似的都泡了许久,太阳落山了才结束。然后那名弟子便领着大家去了主殿,殿中已经有人在等待。
虞鸢望着,那最中间的中年男子应该就是掌门叶奕了,在他旁边的中年女子估计就是掌门夫人,旁边还有一些长老和景怀卿。奇怪,似乎没见到少主啊?难道不出席吗?不会……在这群“长老”当中吧?那这少主还真是……少主。
她不由得有些失落,不过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反正她来鹤栖也不是为了叶惟江。
正在虞鸢心情复杂之际,一道浑厚的中年男子的声音传来,原来是叶奕。
他说:“你们是鹤栖的第一千零三十二届的弟子,很荣幸诸位能选择鹤栖门,门中规矩不多,想必李远都跟大家说过了吧。鹤栖主修剑法,不过也有其他分堂,如音律方面的琴、萧等;亦有制香、刀法、长枪等,一会儿大家可自行选择。但无论是哪个分堂,每日的晨练不可免。”他指了指景怀卿,接着说,“这位是鹤栖的二弟子景怀卿,他会带着大家晨练。”
然后叶奕又对着旁边的弟子说了些什么,不一会就有两人端着三十四把木剑进来了。
叶奕让众人一个个上前领剑,一边又说道:“剑法是鹤栖的根本,即使选择分堂,鹤栖的剑法还是得学一些。”
虞鸢掂量了一下这木剑,虽是木质,却并不比铁剑轻,沉甸甸的,分量很足。
叶奕又接着说了一些需要注意的门中事宜,说完之后,小声地问旁边的景怀卿:“怀卿,惟江怎么还没来?”
景怀卿也很疑惑,他不是很好奇吗?难道是耍自己的?这下要怎么跟师父交代?
他正斟酌着要如何回答叶奕的时候,一名白衣男子忽然踏入主殿。
所有人都目光一下子就被他吸引了过去,虞鸢也不例外。她注视着那名男子,一袭白衣,衣袂飘飘似仙,不浓不淡恰到好处的眉,深邃的眼眸,即使突然被这么多人注视着,他的眼底也没有一丝慌乱,不如说是完全看不透他,让人心生好奇。他的五官都正正好好,恰到好处,浑身都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
不知为何,即使虞鸢从未见过鹤栖门少主,却异常肯定地认为,来人一定是他,是叶惟江,只有这样的人,才衬得上人们传言中的神乎其神,有过之而无不及。
景怀卿在台上暗笑,别人或许不了解叶惟江,他景怀卿可是最了解他的,他确实是不愿于他人有过多关联,只有真正接近了他才会发现他的真实面目。
虞璐看姐姐盯着这个莫名其妙的白衣男子,盯得眼睛都直了,觉得有些奇怪,又看向台上景怀卿正在偷笑,忽然觉得有些不高兴。
她总觉得姐姐和景怀卿一定有许多瞒着她的事情,而她不喜欢这种被排挤在外的感觉。
叶惟江向叶奕和各位长老们行了应有的礼节,然后站到母亲江郁旁边,江郁宠溺地白了他一眼,这孩子,还是长不大。
景怀卿悄悄地冲着叶惟江挤眉弄眼,似乎在说:“你怎么这么晚到?我差点就解释不过来了。”
叶惟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什么,只是礼貌性地回了一个笑容,但景怀卿却看懂了,这人明明就是故意晚到的,景怀卿暗自下了决心,一定要多劝师父让叶惟江出席这种人多的场合。
叶惟江有意无意地瞥了几眼众人,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好巧不巧的是,叶惟江望过去的一刻,看到了虞鸢,而虞鸢正盯着他,二人眼神碰上,虞鸢慌乱地把头撇开,不去看他,脸上浮现一抹红晕。
而叶惟江也没想到会正好撞上一个人的眼光,莫名来了兴致,便打量着虞鸢。嗯,她似乎害羞了。个子小小的,发饰是一支素雅的白色簪子,因为她转头了,叶惟江看不太清楚她具体的脸,只在刚刚的对视时恍惚记得,那是一对很美的、清澈的眼睛。
等一下,个子小小的?叶惟江忽然想起了景怀卿的话,记得他说虞璐是一个很娇小的女孩子,不会就是刚刚那个和自己对视的吧?
心上不禁浮起一缕失望,他对这个和自己对视的女孩子还是有些兴趣的,但如果是景怀卿喜欢的人,叶惟江也不愿和他抢。
但总有一点希望的吧,如果她不是虞璐,景怀卿也不喜欢她,那么他是不是就可以喜欢她呢?
叶惟江想了想,又觉得好笑,这是什么想法?他第一次有这种感觉,自己一定是糊涂了,对着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女子产生这种奇怪的想法。
他越想越觉得奇怪,便也不再去看虞鸢。
叶奕冲着大家说道:“这次考核我听怀卿说了,有几位的资质很不错,我呢一共就两名弟子,一个是惟江一个是怀卿。”然后又说,“这次我想收一名弟子,不知虞璐是哪一位,可否站出来让我瞧瞧?”
虞璐正为姐姐有瞒着自己的事不高兴,发呆中突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于是一愣,因为她不知道叫她名字的人是谁,也不知道为什么叫她。
虞鸢见她愣住了,于是小声提醒道:“璐璐,掌门叫你站出来一下。”
她这才明白,于是呆呆地向前走了一步。
叶奕也是一愣,怀卿说她资质很好,可这呆呆楞楞的样子倒是一点儿也看不出来资质好,而且看起来年纪也不大。自己是了解怀卿的,他向来沉稳,不会开这种玩笑,那么这虞璐一定是有过人之处了,倒是自己,以外观因素过早的评断他人,确实不够理智。
叶惟江看到这个站出来的人才是虞璐之后,莫名觉得松了一口气,然后又看向虞鸢,她已经转过头来了,脸上还有未褪干净的红晕,似愁非愁的两弯黛眉,一对桃花眼似是在勾引着什么,可能是眼睛过于出众,那瑶鼻樱唇倒是看起来略显普通了,皮肤也是干净白嫩。
他暗暗记下了虞鸢的容貌。
叶奕郑重地开口:“虞璐,成为的我的弟子是很辛苦的,而且必须修剑,你若不愿我也不是喜欢强求之人。”
虞璐歪了歪脑袋,傻乎乎的样子。景怀卿看得有些心痒痒的,莫名其妙的感觉。她开口道:“似乎不太好诶,让我想想。”
众人愣住,景怀卿也没想到她居然会这么回答,要知道,鹤栖门是三大门派之一,而掌门叶奕是数一数二的剑修,多少剑修想要当他的徒弟都没有办法,而这虞璐却还要想想?景怀卿觉得有些好笑,她果然很特别。
叶奕也有些意外,但还是点点头。
而虞璐却是别有打算,掌门的徒弟吗?听起来似乎很不错的样子,而且景怀卿也是他的弟子,如果自己成为了他的弟子,应该经常会跟景怀卿接触吧。
但是这样说不定会和姐姐分开,她从小到大都跟在虞鸢身后,虞鸢干什么,她也跟着干什么,有时候虞鸢练习法术,虞璐不想练,就在旁边看着姐姐。如果突然分开,她一定会不习惯的吧,而且这个掌门也说做他的弟子很辛苦,她那么懒,掌门一定不会满意的吧,只有姐姐这样勤恳的人才可以吧。而且还只能修剑,她从来没用过剑,更别说对这方面有没有信心什么的了。
她像是求助似的看了一眼虞鸢,虞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冲她笑了笑,似乎在说:“你自己决定就好。”
见姐姐这样,她也只好自己考虑优劣了。忽然又想到了姐姐为了保护自己挨的那一掌,突然坚定了,然后开口道:“我考虑好了,我想成为掌门您的徒弟。”
她突然想起了她陪姐姐来鹤栖的另一个目的,她想变得更加厉害,她想要保护姐姐,不想再总是躲在姐姐后面了。
叶奕笑了笑,“一会儿你就随我来吧,掌门弟子有独有的衣服和住处。”然后让虞璐行了拜师礼。
听叶奕这样说,虞鸢才发现,景怀卿和后来进来的那名男子穿的是一样的服饰,大袖的背后都用白色的线绣了一只不太明显的鹤。而普通弟子的鹤是绣在腰带上的一只灰鹤。她这才确定那名男子就是叶惟江。
叶奕向大家简单介绍了一下各分堂的堂主,让众人自行选择。
虞鸢有些为难,剑修她是没什么兴趣的,她曾经也尝试过练剑,但发现天赋并不在此,又琢磨着练了些别的,唯有琴比较喜欢且擅长。可是妹妹她肯定是修剑了,如果自己选择分堂,恐怕是要跟她分开。想了许久,纵使心中有一万个不舍,但虞鸢还是选择了自己喜欢的。
邬挽和喻盼兮都选择了修剑,原本喻盼兮是想选医堂的,但奈何自己这怕生的性子实在是离不开邬挽,还是陪着挽挽练剑吧,和挽挽一起,做什么都好。
大部分人都是选择修剑,毕竟不少人都是冲着鹤栖曾传说出过剑仙而来的。而尤离即使选择了人多的剑修,站在人群中也是让人觉得无法靠近的冷淡。选择分堂的弟子们领过服饰便跟着自己的堂主离开了。
虞璐不舍地向姐姐告别,仿佛即将要相隔千里一般难舍难分。然后叶奕和江郁领着叶惟江、景怀卿和虞璐离开大堂。
虞璐跟在景怀卿的旁边,他的心中有一些窃喜。不枉自己在师父面前说了那么多好话,掌门和掌门弟子都是住在后山融雪殿,这下虞璐就住在自己身边了。
奇怪,怎么自从她出现,自己总是会出现这种莫名其妙的想法,她似乎有一种魔力,让他想把她留在身边,这到底是什么感情?
景怀卿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