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街道挂满了纸灯,行人摩肩擦踵,车马缓行。夜七步履轻盈缓慢,时不时停下,无奈地看着身后在各种小摊流连忘返的青袅,她好像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青袅手中捧着一团棉花糖,小小撕了一缕,乳白色如同云朵的棉花糖在她柔嫩的舌尖瞬间化开。
她小跑着来到夜七身边,微微仰头,夜七好像又高了些。她拿着糖果,撕开一缕,放到夜七嘴边。
“呐,尝尝。”青袅巧笑如嫣,令周围如锦的百花暗淡失色。
夜七这时才想起,面前这名女子可不是一位侍女那般简单。传闻中飘雪楼的头牌,这是一位受万人追捧,倾倒的妖孽美人。
她展开攻势的时候,是如此娇艳,如此饱满,让人充满采摘的欲望。
而且夜七是知道的,这弱不经风的女子早已迈入长生之巅,拥有了抵御岁月的力量。
不过二十之龄就有这样的修为,在满洲这片大地上,足以位列十杰之一。
夜七漆黑的眸子幽深宁静,没有开口说话,也没有吃下糖果,他沉默以对,看着青袅眼中夺目的光彩一点点消退。
她把糖果又重新放入自己口中,静静地转身离去,她没有生气,也没有强求,只是在尽可能维护自己的体面。
夜七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想开口说些什么,终究还是沉默了下来。
她消失在灯火阑珊里。
而在不远处的一间楼阁上,一名模样英俊,身穿雾蓝色长袍的男子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夜七裹在一身黑色大衣之下,烛火把他在黑暗中分离,勾勒,映在男人精致的凤眸中。
“青袅,是那位的弟子吧。”男人拿起身边一杯清茶送入口中,他浅浅眯起眸子,低沉着说道。
侍奉在一旁的粉裳少女煽了煽煮茶的炉火,恭敬道:“确是那位大人的弟子,也是养女。”
“不过一名养女罢了,杀了,那位也不会说什么。”男人眸子里神光闪烁,浓郁的神威如同风暴骤起,席卷一方屋舍。
少女身上一寒,握紧手掌不敢言语。
男人有看着黑暗里的夜七,看到他幽静的眸子。他放下了茶杯,神威散去。
“罢了,那位还有用。”
少女轻轻松了一口气,为他续了一杯热茶,柔声道:“公子为何不去见他,也不回信呢。”
男人起身慵懒地靠在楼阁的雕栏间:“我这一次,不是见他的。”
“那您是……”少女话音未落,天空突然涌动出一丝明光。
遥远的夜幕深处,传出一声轻唳,一只巨大的金羽鸟身携红光如火,张开巨翼奔赴而来,无数金色光辉散落人间,落地成金,人群蜂拥而抢。
鸟背上躺着一名衣衫半开的红袍男子,他脸颊狭长,眉毛陡峭,颧骨突出,说不上英俊。但眉心一抹金翅印记却让他那张平凡的脸上染上一层威严和贵气。他迷糊间翻了身,爬在鸟冠上,看着身下万千灯火,大风吹动他的衣衫。他笑了笑,几分轻佻,几分不屑。
“到了呢,下去吧。”巨鸟长吟,坠落向厢庭府中心处,那间千星苑的深处。
人们还在金光的余晖中沉醉,把一枚枚金色的凌羽,幻看成金子疯狂抢夺。本就人群涌动的街道乱成一团,黑甲禁卫出来安抚秩序。
一名银甲铁将,一震长枪,空气爆裂,让那些人们苏醒,他们看清了羽毛,大失所望,都颓废散去。
南宫清煜不温不火地继续饮茶,侍女看着楼外的世界芸芸,轻声叹息。
“公子不去百花宴吗。”
南宫眸子清冷,恍惚间有一丝杀意溢出,“去,让他们先玩一会。”
夜七孤身一人游走在大街上。
他买了一份厢庭的小吃,一种炸制的肉,裹着甘梅,肥瘦有度,碎碎的梅子粒中和了油腻,浅淡的酸甜勾引起舌苔的味蕾,放大了肉汁的风味。
他早年能吃到的食物并不多,对于吃没有太多别的要求,只是为了维生果腹,甚至于夜七早已丧失部分对于食物的贪婪。
一个连食物都不渴求都人,已经失去了最基本的幸福,他是个不幸的人。
夜深风重,一杯小食却温暖了夜七的心腹,他漆黑的眸子荡漾开一丝波澜。人流在他身边划过,他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也并非格格不入,那天下间,又是否真的能有他安身之处?
一股灵力悄然在夜七体内激荡开来,他眉心逸散光辉,识海深处,如神宫巍峨的十轮神环之一,悍然破碎,化为一股暖流,流淌过夜七的眼睛,而他的灵力,瞬间浓郁了一倍,所在地域的灵力如被鲸吞一般被夜七吞噬。
他目光看的更远了,脑海里有多了一些别的东西,一道瞳术。于此同时,他眼中出现了一抹不一样的颜色。
这是神魂赋予他的第二份能力,辩驳。
洞悉可以让他观察到细微之处,放大他的感官,让他的学习能力成倍增长,过目不忘,还有剑法和其余神通的精妙出也都一览无余。
而这第二份能力,辩驳。
是一道杀生术,分阴阳,断生死。连带他的瞳孔变得一黑一白,如鱼戏水。
夜七迅速隐退身上的灵力波动。他抬头望去。
天宇之上,突然有无数彩色绸缎横空出世,铺成一条通往千星苑的道路。
一名端庄柔美的长发女子走在锦缎上,步履轻盈,缓慢,一身蔚蓝色长裙,身上那股端庄典雅的韵味让人如痴如醉,以至于引得有凡人跪下叩拜,大声恭喊:“仙子降临!”他们甚至都看不清女人的容貌就已经堕入痴迷。
还有东方天际,一只金色巨龙遨游天空,拉着一架车轿横行天空。一龙一车,却好像身后是千军万骑,承载了一个神朝的无上雄伟。
夜色朦胧里一道灵光纤薄微弱,但是精髓至深,不细看甚至会把他当成星辰中的一颗,如彗星陨落一般降临千星苑。
一只巨大的白色莲花在天空飘动,流光四溢,花朵至臻无暇。一名白衣女子侧卧在花蕊里,厢庭府百花摇曳,争相绽放,巨莲飘入千星苑,在人间留下无数挥散不去的灵晶光尘。
一只幽灵鬼船,包裹在黑色雾气里,阴风呼啸,一幕黑红血色的幡挂在船前,天空隐约传出雷鸣,电光和黑雾包裹着鬼船,细听有无数怨鬼哀嚎,渗人入骨。
一把宽阔的天剑划破黑夜,仙光流溢,天生星辰,地上花露,无数灵气如同被漩涡吸附一样想着仙剑涌来,剑端站着一名白衣男子,英俊儒雅。
一座天宫虚影在天空中浮现,宛如海市蜃楼又有好像仙宫神都,巍峨伫立,宫殿里飞出一只白鸟,轻盈自由,柔和而光洁,抖动羽翼,飞落千星苑。
片片枫叶在天空飞舞,裹挟着一缕清风送入千星苑。
在那里,千星苑贯通末明潭的烟雨台从水中浮现,空气冷淡了几分。
祭坛有着黑白的纹路,精密,浅淡。带着亘古而来的古老气息展现在人们面前,天空,下起了小雨,不过只在千星苑的范围,厢庭府的凡人们,是看不到的。
围绕祭台而立的一百位白玉雕彻的宴台已经摆满珍馐。
一百座白色的帘帐遮盖了在座的诸多人杰鬼才,妖俊仙种的样貌,也阻拦了雨水的坠落,只有一抹剪影在围帐上勾勒,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宛如一部精妙绝伦的影片。
直到星光璀璨,千星苑百花再次盛开,一名紫衣女子,款款从深渊走来,迈向祭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