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曾照耀人间十三座州府
何故独差我分毫
满洲，长宁府，春平夜。
天空之上飘落的雪花将大地覆盖。无数男男女女惊喜地捧起雪花，相互微笑。桔梗花，梨花，樱花，梧桐树上都铺上一层银霜，
在城池西方的一处阴暗的角落里，夜七半蹲着身子，身旁围绕着一群猫儿，他浅浅地笑着，眼睛罕见的流露出一丝柔和。他伸出洁白的手掌，掌心捧着稀碎的肉泥，身旁的猫儿围上来，有序地舔砥他的手掌，刮走一丝丝肉糜。
雪花一点点落下，在夜七黑色长发上点缀，他垂落在地上的衣角开始有些湿润，这雪化得很快，但他不觉得寒冷。
一道黑幕为他遮盖了天上的落雪，夜七身旁出现一名上半身赤裸的小女孩。女孩脸上脏兮兮地，长发干燥缺少打理散乱一团，唇角破裂，残存着暗紫的血块。稚嫩的脸蛋因为寒冷紧绷着，微微露出点潮红，像是刚刚被点燃起透红的煤炭。她脱下来身上单薄的外衣，奋力踮起脚尖撑在半蹲着喂猫的夜七头上。
夜七抬头望了眼那层阻拦薄雪的布片，漆黑，腥臭。夜七将手中的鱼糜洒落在地上，拍了拍手掌，握了一把碎雪让其在掌心融化，洗去鱼肉的腥臭。
夜七看着女孩瘦的可以看出骨骼轮廓的身躯，面无表情。
女孩目光微微躲闪，一双眼睛布满血丝和疲惫，她有些羞怯的缩了缩身子，尽管她还没有开始发育。
“雨儿，你知道这样我会生气。”夜七脸色沉凝如暮色里泛着灰蓝色的冰晶，低沉着说着道。
那名叫雨儿的小女孩神色微微慌乱，紧张地呢喃道：“我……我……你……冷，雪……”
夜七拉下那层黑色的布，雪花又一次落下。他抱起那名瘦弱的女孩，大衣将她紧紧裹在自己的怀里。他轻轻攥了攥手掌，另一只手掌温柔地覆上女孩的头，揉了揉她干枯的头发。
数年前，一个鼻青脸肿的男孩被人扔进垃圾堆里，天空下着雨。墨绿色的污迹带着带着难以忍受的酸臭。男孩青肿的眼睛里密布血丝，一缕猩红开始蔓延。
一群半大的孩子将他围在中央，兴奋的大叫，用力地拳脚相向，好像浑然不怕将人打死。
一道黑色的身影冲过来将他们推开，一个瘦瘦小小的女孩抱着倒在雨水中的男孩，默默替他忍受着一次次的重击。
“喂，干嘛呢，你们这群小孩子在干什么呢，家里人呢！”远处传来一道声音，那些施暴的男孩欢叫着化作鸟兽散去。
倒在雨水中的男孩，看着躺在他怀里的小女孩，眼里的猩红褪去，他挣扎着起身。滂沱雨水中男孩一步一颤地跛脚行走。灰色的天幕蒙上一层阴影，雨越下越大。一寸寸黑暗覆盖了天幕，沉沉地。像染布坊渲染彩色的布带一样，一点点被吞噬，夜幕降临。
五年前，男孩拖着巨剑走到女孩面前，她在垃圾堆里找吃的，一堆猫儿围绕着她。他来到后那些猫儿惊吓着四散。脏兮兮的女孩不好意思地放下手里腐坏的食物，他认真的说：“我要走了。我下一次回来的时候，养你。”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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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停了，夜空之上星星又开始闪烁，楼阁里燃起灯火，氤氲的热气和花叶的芬芳弥漫开来。
夜七倚在一处楼宇外的立柱上看着星空。地上覆盖着厚厚的雪，月光打下，地上的光芒折射至天幕，使得漆黑的夜色变成了灰色，微微发亮。
一阵香风拂过，一个小小的身影推开门蹑手蹑脚地走来，在夜七身旁坐下。夜七拦起身旁的女孩，将她放在腿上，围到怀里。她真的很小，只到夜七半个身子高，而她已经十二岁了，比一般的女孩要瘦弱矮小太多，身体也没有发育。
夜七疼惜地揉了揉她的脑袋，她轻轻的呼叫，像猫儿打呼。清洗干净的女孩身上散发着微微的花香，长年的肮脏生活并没有污染她天生柔嫩白净的肌肤。她白白的脸蛋带着一丝稚嫩，又或者说是一丝憨厚，跟夜七一起望着天空。
“以后你就待在这里吧，我会在这座书院修行。”少年轻声地说。
“可是，我听说书院不能留外人的，这样会不会连累你啊。”
“无妨，这是修仙者的书院，你现在就算是我妹妹，没人会来说什么。”
“你是去修仙了吗，你现在是仙人了吗，哇——什么是仙人啊，我还没有见过仙人啊。”女孩惊叫地扭头看着夜七，她的眼睛从小就这么明亮，从未被黑暗染指。
“我不是仙人，不过是比普通人多了一些力气罢了。”
“那你会法术嘛——”
“会一点……”
“变给我看好不好。”
夜七一招手，地上飞来一片落花，夜七将它抛向空中。花瓣又一次绽放燃烧，一簇簇小小的烟火点亮了庭院。
夜七讲着星星的故事，女孩在他怀里缓缓沉睡。
夜七推开房门将她放在柔软的床榻。手指轻滑，割开手腕，一滴滴金色的血液顺在女孩唇齿中流动，女孩惺忪地张开眼，惊异地想坐起身，被夜七按下，他揉了揉她紧簇的眉头，微笑道：“没事，会好的。”女孩压抑不住一股莫名的困倦陷入沉睡，金色的光辉一丝丝在她皮肤表下流动。
夜七脸色微微苍白，手腕的裂口自动愈合。他起身出门，一跃登上高楼，夜深了，人间灯火隐退，喧哗停息。他坐在楼顶，白衣席地，长发垂落，一缕缕星光从天际降落在他身上，夜七闭着眼睛轻轻呢喃道：“会好的。”
清早，夜七坐在床榻上，女孩光着脚丫站在他身后为他梳理长发，小小的手指一点点为其按摩头皮。夜七闭着眼睛，在晨光里安静地享受着。
炊烟，鸡鸣，车轮，人声唤醒了这座沉睡的城市，一夜过去，落雪的痕迹被抹除，好似人们支离破碎的梦一样从未来过这个人间。
夜七起身展了展衣服，依旧是一身白衣。
他转身拍了拍女孩的小脑袋，微笑道：“你在这里呆着吧，会有人送吃的过来，我傍晚会回来，别乱跑。”
“好。”女孩乖巧地应道。
四月十八，夜七在光明下走向长宁书院里最大的一处楼阁，光明洒落，露水在晶莹地发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