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以为半天好人的酒量大——喝不醉!!
光我听说的就两回!
头一回,就在俩嘴娶柳眉那天!
新郎新娘入了洞房,没众人什么事儿啦!
那就入席吧!
半天好人一落座,朝四下里一瞅!嚯!全村的未婚青年、光棍儿一个都不少!都来啦!!!
半天好人顿时来了精神!他把这些个“同病相怜”的召集到相邻的两三桌上,
“好!同是伤心失意人!喝!”
“朝死里喝!!”
于是乎,这群家伙便吆五喝六地划起拳来!
很快,俩嘴领着柳眉来给大伙儿倒喜酒了!
“来!柳眉,先给咱明理倒!”
柳眉恭恭敬敬地递上六杯酒!
半天好人一口气一饮而尽!
“好!好!好!”乡亲们齐声喝彩!更有起哄的一个劲地大声嚷嚷着,“哎呀!新娘子!他可是个喝不醉!区区六杯酒对他来说也就是漱漱口!用大碗!再来大碗酒!上——大——碗——”
柳眉看着俩嘴手里的碗,皱了皱眉头。这可是家里盛饭的大碗!一般人也就两碗大小的饭量!
“倒!倒!倒!倒!倒!……”起哄的声浪排山倒海般扑面而来!
柳眉只觉耳朵里“嗡嗡嗡”地响个不停,她抬头看看半天好人。
半天好人正瞪着铜铃般的大眼,色迷迷地盯着自己!
柳眉羞涩地一低头!
俩嘴一见,心中醋意横生!他一把夺过柳眉手中的大碗,提起地上的酒罐子就倒!
看着俩嘴送到嘴边的满满一大碗老白干,半天好人双手接过,冲柳眉朗声道:“今个儿是二位的好日子!哥祝二位夫妻恩爱、早生贵子!”说完,一仰脖子,一口气干了一大碗!
“好!再来一碗!再来一碗!再……”乡亲们没一个嫌事儿大的!扯着喉咙起哄,“今儿个不把丫的灌死!决不罢休!谁叫丫的‘喝不醉’?!!”
半天好人听到这儿,转身冲乡亲们一抱拳,拱手道:“好!乡亲们的好意我领了!今儿个乡亲们瞧得起我,那我就来个实在的!再干一碗!”
说罢,接过酒碗一仰脖子!喝完把酒碗往下一扣,得意地看向众人!
“好!一口闷!一心净!!是个爷们!诸位咱们陪明理再来一碗!好不好?!———”村里那位资格最老的老光棍——王老六,端着酒杯冲周围的人大声叫喊!
看客们的热情瞬间高涨数倍!纷纷起身,端着自己那个核桃大小的酒杯!
半天好人登时就叫这帮“好人”们给捧地晕晕乎乎地!他“呵呵”地傻笑着,俩大眼珠子定在柳眉脸上,一动不动!!
“丫的!今个儿不把丫的灌个烂醉,等晚上闹洞房时,你丫的还不把柳眉给吃了?!”想到这儿,俩嘴一咬牙,又倒上满满一大碗!
半天好人两眼只顾盯着柳眉,一时忘了接!俩嘴把那酒碗朝他嘴边一顶,半天好人才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把嘴一张!俩嘴咬着牙使劲灌……
可俩嘴灌地有些急了,少说也得有半碗酒顺着半天好人的下巴“飞流直下三千尺”!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半天好人一屁股歪在椅子上,呼呼大睡!
“嗨!他又变成‘睡神’了!啊——该你了!来!”俩嘴心满意足地看了半天好人一眼,接着给下一位乡亲敬酒!
;酒席散后,几个人把半天好人抬回家里。
我大奶奶见睡成死猪,气地不行不行地!上去冲他一阵连掐带扭!又狠狠地骂了半个时辰才悻悻作罢!
半夜子时,半天好人终于渴醒了!
他一骨碌爬起来,冲到水缸前,“咕咚咕咚”地痛饮一大瓢凉水后,拔腿就往外奔!
“你死哪里去呀?黑灯瞎火的!”
在我大奶奶的骂声里,半天好人像一匹脱缰的野马,一路飞奔到俩嘴院门外!院门早已关上!
半天好人一个助跑,飞奔到院墙前,搭手攀上院墙!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深蓝色的夜空中,挂着一个烧饼大小的月亮,散发着银黄色的光芒!把个朗朗乾坤,照地亮亮堂堂!
骑在院墙上,半天好人望着黑洞洞的窗户,一下焉了!!
“洞房里的蜡烛早就灭了!还闹哪门子洞房?!咳!”想到这儿,半天好人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耳光,“叫你喝!叫你喝!把正事我耽误了!!!”
正如俩嘴所想,半天好人本想凑今个儿晚上闹洞房时,使劲在柳眉身上揉捏一回,哪成想会是这个结局?!
正“悔不当初呢!”,一个人顺着墙跟儿遛过来。
好人忽觉一股蛮力从小腿上传来?!随即“娘啊”一声惊叫,整个人一下摔了下去!
下面那人忙去接他!而半天好人一下子就扎进那人怀里。
更叫人无语的是,两人还来了个脸贴脸!嘴对嘴!
那人倒也不在乎,他“嘿嘿”一声冷笑,“明理呀!想闹腾柳眉啊?来晚了!!天一擦黑,一下子就涌进洞房七八十号人!我猫着身子,挤了好半天才凑到柳眉跟前,好不容易才摸了把柳眉的脚脖子,就被柳眉一脚踹在嘴上!哎哟!我的嘴……”那人说着,放下半天好人,伸手去捂自己的嘴!
半天好人这才听出这人正是王老六,登时又气又急,嚷嚷道:“白天时要不是你多灌我一碗!我哪会醉到这么晚啊?!这一辈子才碰到这么一回便宜事儿,叫你个老光棍子耽误了!呸!呸!”
“嗨哟!我说明理呀!大伙儿可是冲着你喝不醉的量敬你酒!你自个儿没把握住那怨谁?哎哎!闹不成洞房,咱可以听房啊!来来……”王老六说着拉起半天好人的手就走。
半天好人稀里糊涂地跟着王老六往洞房后面走,刚拐过屋角,半天好人就傻了眼!
洞房后面的墙上,满满腾腾一墙人!
一个个自觉排成一排,将耳朵紧紧地贴在后墙上!屏气凝神,决不放过一丝声响!!
全是听房的!!
“听友”们见来了新人,立马作出手势!
“此地禁言!!”
见“听友”们如此专注,半天好人倒有些不好意思打搅了!借着明亮的月光,半天好人才看清这伙人全是“未婚青年”!想到自己已是四个孩子的爹,半天好人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于是随口敷衍几句,就匆匆赶回自己家里!
半天好人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柳眉,想着这个“自己上辈子的老婆,此刻正躺在俩嘴这货怀里……更恶心的是,还跟王老六那个五十多的老光棍亲了个嘴儿!!恶心呐恶心———”
他越想越不是滋味儿!
越想越想哭!
“呜………………”
半天好人真的哭了!不过是蒙着被子,小声地哭!
“我说你大半夜的哭个啥呀?方才一阵风似的往外跑,是中邪啦还是出去找狼去啦?啊?!说话呀你?天杀的!孩子方才哭完,你又哭!真是不叫我活了……”
半天好人一听老婆又要絮叨了,急忙止住哭声,猛地掀开被子,露出又大又方的脑袋,冲他老婆“嘿嘿”一乐!
“哎哟娘呀!你这天杀的!大黑天的你笑个只啥?比夜猫子笑地还难听!你这天杀的!成心不叫我们娘仨儿安生!你这天杀的……”
“呼呼呼……”
听着老婆唱的“催眠曲”儿,半天好人沉沉地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