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一梦,半天好人便打心底里信了柳眉,相信自己前世是个大英雄!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于是乎心中油然而生一股豪迈之气!
“老子前世可世大英雄!顶天立地的那种!可这大英雄姓甚名谁?生于何时?卒于何年?到底赢过几十个少女的芳心?得过几十车的金银珠宝?具体干过哪些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儿……”凡此种种,叫他百思不解!!!
这是个大问题!
半天好人迫切地想知道答案!!越快越好!
于是他睡地更早了!睡地更勤了!连白日梦也做上了!
可他那前世的媳妇儿——柳眉,却再也没有出现在他梦里!
半天好人心急之下,心中打起了俩嘴的老婆——柳眉的主意!!!
话说在自从柳眉嫁给王大民后,她家里就成了村民俱乐部!村里的闲人们一有空就钻进她家,听柳眉讲讲经,再说些村里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儿,聊以打发时光!
半天好人就牢牢抓住这难得的机会,以向柳眉请教风水知识为名,光明正大地出现在柳眉身边,双手捧着那本《风水指南》,像幼儿园的小学生那般眼巴巴地望着柳眉,一字儿不落地听,还时不时地记一下笔记,记完了还得叫柳眉给掌掌眼,看有有记错的地方,那神情严肃、严重,仿佛在伶听最高指示!
而柳眉对这个“好学”的大男人也表现出异乎寻常的热情,不但把那《风水指南》上的话一字一句地解释给半天好人听,还把她从师父那儿听来的各种风水奇谈统统讲给他听!
半天好人当然一字不落地记下!半年下来,好人记了好几本笔记!足有一尺多厚!!
“真是三好学生啊!!”村里的民办老师由衷地赞叹,更以此为榜样,教育眼前的五十多个学生,“学习明理好榜样!!!”
可有谁知道,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就在柳眉嫁给王大民的那年七月初七,天气异常闷热!看那架势,也不知道是哪个没长眼的家伙苦恼了太阳公公,他老人家便大发雷霆,倾刻间就将满腔怒火喷泄而出!
地上的万物瞬间就“沐浴”在热辣辣的“火雨”当中!不消一会儿工夫,就被烤了个“外焦里嫩”!
花花草草早就蔫了!连那老柳树沟里靠水而生的老柳树也没了生气,耷拉着头,有气无力地摇摆着打了卷的柳叶儿,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只有那不知疲倦的蝉儿,知趣地躲在柳枝背阳处,扯着嗓子一个劲儿地叫嚷着“热啊!热啊……”
俩嘴热地实在受不了!咧开大嘴嚷嚷道:“这天热的!人比跳进开水锅里还烫!真是要人命啊?再不下水库里洗洗,都要把人煮熟了!我下水库啦!”俩嘴说完,一溜烟地出了门。
俩嘴刚转过门前那个墙角儿,半天好人就进了他的家。
大夏天的,人都穿的少!为免唐突,半天好人站在院子里喊了声,“屋里有人吗?”
“哎!有人!稍等一下啊!”屋里飘来柳眉的应声,声音脆脆的,像一股清凉的风儿钻进好人的耳朵。好人浑身一个激灵,感觉全身的孔都在“咝咝”吐着凉气儿!那叫十分得爽!!!
接着,屋里传来“哗哗哗”的撩水声!声音急促又响亮!分明是柳眉加快擦洗的速度!
半天好人听着这声音,脑海中立时浮现出一副美妙的画面!全身的细胞立马亢奋起来!一个个嚎叫着要冲进屋里一睹为快!
半天好人小心地朝四下里瞅瞅,双脚不由自主地往前挪动几步,就在离屋门还有三尺远的地儿,他咬咬牙,到底还是止住了脚步!
屋内,柳眉边身上撩水,边透过窗户上的纸洞往外看。她见半天好人跟贼也似的溜到门前,又忽地停下!站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心里禁不住一乐,“死样儿!有胆你进来呀?”想到这儿,柳眉更是把水撩地“哗哗”作响,两眼透过窗户,死死盯着半天好人。
但见半天好人傻不拉叽地站在日头下,头上热气腾腾!头略低,俩大眼珠子却斜刺里往屋里瞅……
过了好一会儿,“哗哗”的水声戛然而止!
半天好人那颗紧绷的心才稍稍放松了一下!
“进——来吧!”柳眉说完,忍不住掩嘴而笑!
“啊——啊——这就来!!”半天好人如遇大赦,三两步蹿进屋内!
柳眉早已收拾妥当,安静地坐在凳子上,手里拿本《金刚经》,安静地读着……
“眉师傅,又读《金刚经》呐?这书到底好在哪儿?”半天好人不解地问。
“唉!晚上睡不着!老做梦!读一读《金刚经》能安神!解解乏!”柳眉柳眉说着伸了个懒腰!
“啊?!”好人一听这话儿,惊地张在了嘴,“眉师傅晚上爱做梦?做啥梦?”
“梦到过啥?”柳眉歪着头想了一会儿,若有所思地说,“梦到过好多好多的人和事儿……有好的……有坏的……有的当时记得清清楚楚,可第二天醒来就全忘了!可——又有些人和事儿到今儿个也忘不了!”
半天好人听到这儿,没来由地激动起来,他两手来回搓着,小声试探着问柳眉,“眉师傅,我可隔三差五地梦见我前世的事儿!我前世的媳妇儿也叫——”
柳眉“咦——”了一声,好奇地问好人,“你前世的老婆叫啥?”
“嘿嘿……”半天好人脸一红,头一低,不吱声了!!
“唉………你这人!是不是男人啊?!说呀?”柳眉有些急了!
“她跟你——一个名……”
“啥——跟我——一个名?真会胡说!这是你编的吧?”
见柳眉有些生气了,半天好人忙安慰道:“哎!哎!别生气嘛!我又没说我前世的媳妇儿是你!这只是巧了!重名!!呵呵!”
“重名?!也不会这么巧吧?还想骗我!”柳眉说到这儿,没好气地捶了半天好人一拳,又朝门外张望一下,小声地反问好人,“你知道我为啥给自己取这个名儿?”
“啊?!你给你自己取名儿?”
“啊!不行吗?少见多怪!”柳眉狠狠地鄙视了半天好人一眼,缓缓地说,“我原来的名儿叫柳莺!”
“这名也不错!”
“少插嘴!”柳眉抄起《金刚经》照半天好人的脑袋就是一下,“听我说完!”
“我自从跟了我师父一年多以后!我才知道她老人家出家前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她母亲在她小时候教她认了好多字,读了好多书!后来,由于父母先后染上瘟疫去世,她孤身一个人被一群坏亲戚骗光了家产,末了,那帮亲戚还想把她许配给一个五十多的县官做三姨太!我师父哪会同意,就一个人偷偷跑出去当了尼姑!后来师父又收养了我!教我读书识字儿!我也就喜欢上了读书!”
“那你你就从书上给自己找了这个名儿?!这名真好听!!”半天好人一脸谄媚地讨好道。
柳眉不满地撇撇嘴,脸上写满“恶心”俩字儿!
“听话听后音儿!总是抢话说,没由来的讨人嫌!”柳眉双眉紧蹙,小嘴儿撇了两下,继续道:“我是读了宋代著名诗人辛弃疾的《贺新郎》里面有句诗——我看青山多妩媚,料青山看我应如是!觉得这诗真真是好极了!我看青山———多妩媚,料——青山——看我——应如是!!多好的诗啊!料——青山——看我—应—如—是……”
柳眉叫这句诗感动地不要不要地!她一遍遍地小声吟诵这句诗,眼神渐渐地有些迷离……
“贺新郎!贺新郎!应—如—是!应—如—是!应如是……”半天好人心里咂摸了几遍,突然眼前灵光一闪,大叫一声,“哎!!柳眉!你该叫柳如是!柳如是———”
柳眉“啊”地尖叫一声,差点儿从凳子上滑落下去!
“叫狼卡住脖子啦?要死啦?!吓死我啦……”柳眉气急败坏地扬手就打……
半天好人忙伸手攥住她的手腕,心急火燎地解释道:“哎哎!柳眉你听我说!听我说!我是说柳如是这个名最配你!”
“啊——”柳眉听了,随后长长地叹了一声,“唉——可惜——”
“可惜这名早就叫人给占先了!!”
“谁?谁这么大胆?敢抢我师傅看中的好名声?看我不揍他丫的!”说着,半天好人一撸袖子,作势要打人!!!
“嘿嘿嘿……”柳眉开心地乐了!她一脸柔情地望着半天好人,轻声道:“那是一位名末清初的女诗人,叫杨爱!又称河东君!她也是读了辛弃疾的‘我看青山多妩媚,料青山看我应如是!’这句诗,感触多多!就改名柳如是!一时成了大名人!!与当时的董小宛、李香君、陈圆圆等同称‘秦淮八艳’!真是风流至极!!唉……”
“噢……”半天好人一时听迷了,“秦淮八艳?!!河东——狮——吼?!这女大诗人可真……”
“瞧你那驴脑袋?专朝歪歪道上想!!男人!哼!没一个好东西!!哼……”柳眉恨恨地说着……
“哎哎!柳莺啊——不不——柳眉师傅,我想啊,柳眉这名真比柳如是好多了!那柳如是真真叫人听不懂!!柳眉儿!多好啊!一听,就叫人想起春天柳树上才发的新芽儿!嫩黄嫩黄的,柔柔细细的……哎……更叫人心痒的是这名儿正像你的眉毛,细长细长的,又黑又亮,跟描过似的!天生的好眉毛……”
半天好人绞尽脑汁地夸赞柳眉,尽管是那么词不达意,甚至胡说八道!可柳眉却听得津津有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