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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木槿

月华死寂地铺开在层层的汉白玉宫阶上,显得愈发的惨白了,我知道,她终究是没能等到她的公子来接她回家。而她所向往的那种自由的生活也就此成为了过往的梦境。我呆呆地站了一阵子,索性坐了下来,眼神空洞地望向远方——我知道,在不远处的宫墙上的那道宫门,是无数这宫中人想要走出的樊笼之门,但是可笑的是,谁也没有钥匙。

“你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婢女?”

我倏然转身,随手擦擦脸,勉强微笑着看着来人,待看清是谁,我忙一个激灵起身,福礼道:“见过城阳王。”

城阳王微微颔首,“起来吧,这外面风大,又冷,你为何要出来呢?”

我一时语塞,城阳王见我回答不出,也没有过分为难我,道是,“罢了,你既不愿说,自是有你的原因,多问只是无益。”想到翠柳姐姐曾叫我不许在昭阳殿里再提此人,想必其中也是一定有原因的;我因试探问道:“王爷因何不在席上一同饮酒?”

城阳王也没有立即回答;我自觉失言,忙忙又跪下道,“是奴婢多嘴了,请王爷责罚。”他顿了一顿,弯腰一把抓住我的臂膊,“快起来,”我心中微微一颤,抬眼看他,他薄唇紧抿,棱角分明的脸上一双眸子漆黑深邃。很久以后我才知道,拥有如是眼睛的人,最是深情也最是无情。

“你问的又没有问题,不过是回不回答是本王的权利罢了,你又何必自责。”待扶起我,他向前行了几步,斜靠在玉栏杆上,微微歪了头去望那月道:“不过是不愿再见罢了,也没有说不出口的。”

言罢,他扭头又看我,忽然一展手中的羽毛扇,唇角一仰,笑了一笑;这一笑,仿佛今日所有的月光一个刹那尽数冲破阴翳,将这一整个漫漫长夜的光明挥霍,只为了此刻这温暖得让人觉得并不是真实存在的瞬间,“你好福气。”

“福气?”

他却又不答言了,睫毛轻抖,一收扇子,道:

“再晚了宴会结束……皇后娘娘找不到你,会急的。”

回到宴席上的时候,正是沈敬宁为太上皇献舞那时候。沈敬宁年龄虽小,这却正是她可怜之处,舞姿虽然不成熟,但竟是有几分讨人喜爱,惹得太上皇与太上皇后笑容满面。

可我终于仍是接受不了强颜欢笑,撑到宴会结束已是极限,倒在自己的床褥里又是不敢大声哭出来,终是沉沉睡去直到天明。

“怜儿,你怎么了?”

黄花姐姐惊异地凑到我面前,“瞧这对眼睛,肿的什么似的,谁欺负你了?”

我轻轻挣脱开她搭在我肩头的手,并不想同她去说。即便是说了,又有什么用处。反过身,我自是去洗脸;黄花却是一把抓住翠柳姐姐问道:“这小妮子今儿个又是怎么啦?”

翠柳一歪头道:“没理论,我到哪里去晓得,你呀,还是管好你自己,侍候好娘娘罢。”黄花急道:“话怎么能这么说,去,你去为娘娘准备着,我在这里陪着小怜儿。”“你别介意,”黄花道,“翠柳就是一心向着娘娘,她见你伤心,怕娘娘因你担忧动了心神。你知道的,娘娘身体本来就不是大好;翠柳从小跟着她,这也是应当的。”

我垂下眼睑,低低的“嗯”了一声,忽然双手感到一阵温热,反应过来的时候,黄花已是将我的手握在了她的手里,暖暖和和的,我恍惚像是回到了船上,高张的手也是暖暖的,她握着我的手,道是宫商角徽羽。

“你有什么事,不妨和我说;我虽帮不上什么忙,你说说也好受得多,总比一个人憋在心里强。”

我看着她的眼睛,干干净净的,好像我这一眼便可以望进她的眼底。

“没事的,”她旋即一笑,“你若是不信我,便罢了吧。”

“姐姐。”

就在她放手的那一瞬间,我突然间叫住了她。我并不是真的想要同她说,只是她那一句“不信她”,让我更加难过。

我终于是在她的引导下说出了高张同我的姐妹情谊。她认真而耐心听着的样子,像极了我素未谋面又日思夜想的母亲。

“傻孩子,”听罢,她失声笑道,“你为她难过什么,这一封,便是良媛,多少人羡慕不来的好福气呢。”

“可是……”

“嗯?可是什么?”她拍了拍我的手,安慰道,“就你这般长不大的孩子,才会将几年前的约定和誓言记得一清二楚,”说罢,又抽出一只手刮了刮我的鼻子,“以为以前的话都是能当真的。”

“要不是真的,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呼,”黄花姐姐把我的手放回到我的腿上,站起身,道:“话虽然是不变的,可人就未必不变;怜儿,你还没到我这个年龄,见得多了,自然便累了;我何尝不也想过自由的生活,到后来,你就知道,自由的生活实在是难得,不如想办法让自己活得舒服些;自由和它相比,既难且苦。”

我愣愣的听着,并不能领会这话中的含义,只得道一句谢谢姐姐教诲,她噗嗤一笑,向门口走去,“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你么?只要是听不懂,必拿这句搪塞;罢了,还是快准备一下,今日娘娘们又要来请安的。”我们到的还早。昭阳殿正中的位子,自是娘娘的,一左一右分别应是侍着翠柳、黄花;殿内四个角落,也正是我们四个候着的地方。我站在黄花姐姐稍后一点的位置上,便不敢再动。

时间还早,每个娘娘进来,我都福上一礼,不必再言。彭宣徽与王凝华一向是不合的,今天竟是也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上了话;李光训怔怔地坐着,她是不大得宠的,也不大同别人沟通。李光猷也慢慢踱着步子进来,沈敬宁常常同萧令仪结伴,倒是不曾多言。

“昨儿个皇上新得的美人,琴音真是出色。”彭宣徽酌了一口茶,“许久没上手了,这琵琶怕是也生疏了。”王凝华接过话柄道:“妹妹有幸听过姐姐的琵琶,当真是京城一绝,新来的妹妹弹得虽是也好,论及姐姐的琴音,只怕要逊色几分。”

我在角落里一边听一边腹诽,姐姐的琵琶倒是不稀罕与她比,正想着呢,可巧娘娘就来了。

“妹妹们在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给皇后娘娘请安。”

娘娘扶了翠柳,一整衣襟坐了下来;唇边是一如既往的柔和的笑意:“快起来罢。本宫刚刚听妹妹们隐约儿的说起良媛妹妹,正巧皇上叫本宫给妹妹择一处宫殿,不知宣徽妹妹和凝华妹妹是不是愿意同良媛住在一处。”

“妹妹身子不好,娘娘还是再另荐其他姐姐罢。”王凝华还不待皇后娘娘说完,便一双丹凤眼一转,开了口拒绝。彭宣徽虽是没有明面上说出口,却也缓缓道:

“娘娘恕妹妹多嘴,后宫中现如今的主宫位都是太子府的旧人,这忽然冒出一个,谁也不认识的;不是妹妹多事,只是实在是不熟识,天天也没的话讲,谁乐意。”

这一席话出来,三年新入宫的沈敬宁、萧令仪等人俱是神色一变,彭宣徽见状,抿了一小口茶,又道,“其实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听淮阳王的意思,这良媛妹妹从前可是广陵的乐姬,想必同在场任何一位妹妹同住,都不见得妥当。”

我听这话,几乎是心头火起,若不是黄花姐姐向我使了一个又一个的眼色,我险些控制不住自己;娘娘既不摇头,也不点头,只是微笑着,转头向李光猷问道:

“光猷,你觉得呢?”

皇上近些年来并没有进行几次选秀,宫中也有很多是如彭宣徽所言的太子府中的旧人。这李光猷便是其中一位了,资历早,家世又雄厚,且光猷娘娘长相也是百里挑一的,自然是除了皇后娘娘以外宫中第一个得意人,九嫔之首。

见皇后娘娘这么问了,她涂着丹蔻的手指轻轻地在那紫檀桌面上敲了一敲,“妾私自以为,既是皇上看中的,必然也是好的;宣徽之虑,未免有些过了;至于良媛妹妹的住处,妾身自是不敢多言,一切全凭娘娘做主。”

我在心底又是一笑,这李光猷倒是会言语,一席话下来滴水不漏,当然也没什么用;谁料又跑出一个不怕事的,王凝华轻轻拧了一拧身子,牙尖口快道:“皇后娘娘,既是光猷娘娘对良媛妹妹的住处不甚在意,便让妹妹住在晖章殿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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