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杀狗夜。
五月十六这天夜里,乌云密布,黑灯瞎火,龙虎帮的老虎、状元、三儿在人定之后摸到了元家的高墙下猫起来,这是由军师策划的对元家发动的第一场战役,务必成功。村里的灯火陆续熄灭,狗叫声也渐渐平息,已到子时,只剩下不知疲倦的蛤蟆声,暴雨像是马上就要来临。
“干吧!”老虎道,“三弟,你翻墙过去把门打开。”
“为什么是我?”三儿心里嘀咕,嘴上却说,“好的,大哥。”后退十步,猛吸一口气,加速到奔马,然后化身猿猴,一个纵跃便上了墙头,四下张望一番,没有什么危险,跳进院里,打开院门。
杀手们进入院子,老虎问:“那条狗呢?”
元八斗豢养着十二个狗腿子和一条大黑狗,这次他们要对这条狗下手,这条狗状如狮子,声如雷鸣,据说是从吐蕃买回来的,一月的耗费就是普通四口人家一年的嚼裹儿,它在赵全蛋、刘狗剩、张拴住、李金锁的屁股上都留下过两排深深的牙印,百步之内六畜避让,平常人不敢与它对视。
元府太大,转了一圈也没找到这条狗的踪影,状元不愧是军师,捏住鼻子喵呜了几声没什么效果,然后又学狗叫,一条正当年的公狗,四五声之后,三人还在张望,突然听到一阵呼哧声,三儿不仅有顺风耳的本事,还是个火眼金睛,仔细一瞧,一条牛犊般大小的长毛大狗正朝他们冲来,他惊叫一声,“扯呼!”拔腿就逃,状元反应十分机敏,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跟着三儿窜了出去,老虎可不是老鼠,他本来是很沉着的,只怪夜色黑得让人心慌,那狗离他三米的时候,他才看见那两排白森森的尖牙,“你娘!”撒腿就跑。三人跑出元府,正要松懈一下,发现那条恶狗已追了出来,三儿二话不说,像狸猫一样手脚并用迅速爬上了面前的那棵大柳树,状元虽是个书生,好在整日吃糠咽菜,身体轻便,关键是后面追着一头吃人的狮子,腿脚再不利索点,小命难保,他也飞速爬到了树上。
老虎正要上树突然想起自己是来杀狗的,立即转身,向腰间一伸手,糟糕,杀猪刀在慌乱之中掉了!这要是传去出,龙虎帮如何在江湖上立足?此时,那狗已到跟前,直扑他的咽喉,老虎蒲扇般的手掌挥出,掼在狗的耳朵上,那狗翻落在地,这回彻底怒了,鬃毛都炸了起来,再次朝老虎扑了过来,老虎向旁一跳,那狗冲出去三丈远,又折了回来,老虎原地纵起一丈高,那狗从他胯下穿过,扑出去两丈远。如此数个回合,狗用尽了气力,天天吃大鱼大肉,养成了猪的斤两与战斗力,当它再次扑来时,老虎左手抓住那狗的前额,朝地上一按,右拳像炮锤一样砸向它的耳朵,这条很少吠叫的大狗居然像没断奶的狗崽一样哼哼了两声,然后老虎的拳头连珠炮发,十几拳之后,它的耳鼻里沁出血来,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老虎一屁股坐在地上,喘了一口气,“树上的那两位小猴儿,下来吧,这畜生完蛋了。”
状元和三儿从树上下来,谄笑着,“大哥威武!”
三人将大狗抬到僻静处,找回丢失的杀猪刀,将它剥皮剔肉,架起篝火,每人一壶酒、一条烤狗腿,直吃到鱼肚白,剩下的肉状元用荷叶裹了送人,狗头用一块白布包了扔进元府,各回各家。
状元最忧心的事最终发生了,等了一晚上的暴雨最后被一阵北风吹散了。
这天早晨元八斗和阎小六还在梦乡,谭老木便鬼哭狼嚎着地冲进他们的卧室,脚下一绊蒜,跌了个嘴吻地,直接把怀里的狗头扔进了那对鸳鸯的被窝里。
包着狗头的白布上写着一段好汉体的书法——八斗台鉴,近日在下手头拮据,请于五月十九日亥时将十两黄金放到村北老姆庙的供桌上,不然,你下次收到的就不是狗头了,而是阎玉宝的人头。山神帮宋魁罡亲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