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虎在草丛里像个孵蛋母鸡一样窝了一天,最后终于决定下山,杀狗大计本就是他制定和完成的,结果却把两位无辜的义弟送进了大牢,作为龙虎榜的领袖,他不能再做缩头乌龟,张灯时分悄悄进入县城,在一家旅店偷了一把铡刀。
这个时候,状元刚被霍狮提了出去,刚干的裤子又湿了一次,但是他始终没有吐一个字。
石真金将磨好的药粉装进夜壶里再埋进墙根下的小洞里,道:“你们几个走狗屎运了,这次越狱总共花了我八九百两银子,出去以后平摊。”
子时,老虎已跳上了县衙大牢的墙头。
牢头喝了点酒,软成一摊稀泥,剩下的几个狱卒玩骰子玩得正起劲。
突然,轰隆一声响,有个牢房的墙塌了,正是石真金用火石引燃自制的火药炸塌的,四个人同时冲了出去,不知是官府早有准备还是这里的戒备本来就是这么森严,他们前脚刚窜出去,二十来个捕快便从四面围了过来,为首的是何振侠,状元一见他便慌了神,脚下拌蒜,一下扑倒在地,三儿赶紧上前搀扶,他俩便落在了后边,庞犀象虽然个子很矮,但是跑得最快,几个挡在前面的公人一下就被他撞飞了,看来“天下第一武功”真不是盖的,石真金紧随其后,夺了一把腰刀,一通乱砍。眼看就要逃出大门,庞犀象有点急了,作为草食动物的机警也没了,突然脚下踩空,一下掉到一个大坑里,石真金跑近一看,坑深足有两丈,而且十分宽阔,坑壁极为光滑,没有练过壁虎游墙之类的功夫很难爬上来,以庞犀象那种体型,除非他具有狗蚤一样的跳跃能力,不然怎能逃出?石真金也想救他,却苦于没有工具,正要解腰带,四个衙差将他围了起来,他的腰刀舞得像刮风一样,敌人一时不能近身。三儿顾不上棒伤,攥着小粉拳,用旷野脱兔一样的步伐,在人缝中穿来穿去,状元也捡了一把刀,跟在三儿的后面,边跑便砍,但是二人始终没有接近大门。此时,隔壁牢房的重犯也破壁而出,墙头上又出现一队弓箭手,而且是装着火油箭镞,嗖嗖嗖一排射下来,刚冒出头的一个美髯大盗还没施展功夫,便被射翻在地。石真金逐渐远离陷坑,无限接近了大门,庞犀象在坑里向上窜了几下,没有成功,他的轻身功夫太差,稍一冷静,便闻到一股浓重的灯油味,俯下身子一看,坑底都是浸过灯油的稻草,头顶带火的箭像飞蝗一样射着,他的脑浆一下沸腾了。
第二批越狱的重犯全被射死在门前。三儿和状元和公人混在一起,才避免被射成刺猬,但是想逃出去已经困难了,状元急得像屁股上挂了响鞭的毛驴,尥着欢实的蹶子,而三儿却半边脸哭半边脸笑,哭是因为后座的针扎般的旧伤,笑是因为这一派欢快的场景,他一直在人群里画圈,还没注意隔壁房间的几个向往自由的兄弟已被钓鱼式处决了。
正在这危急的时刻,一个高大威猛的黑色身影从墙头跃下,手持一把五尺长半尺宽的厚背乌黑大刀,朝着状元冲过去。来者正是老虎。
何振侠喊了一嗓子:“抓住那个黑衣人!”
状元深情地呼唤了一声:“大哥——”
那些衙差听到命令向老虎涌过去,老虎一声长啸,跳入敌阵,大刀一扫,明晃晃的腰刀四处乱飞,再来一个斜劈,声如风雷,势如破竹,一旦沾着,无论什么物事必定断为两截儿,敌人退到三丈之外,三儿携着状元趁机朝大门奔去,与石真金会合一处。弓箭手开始朝老虎射箭,老虎转起大刀,密不透风,箭纷纷弹射回去,误伤一片,人群中一片鬼哭狼嚎,老虎且战且退,竟无人能挡。他们必须在有限的时间杀出去,因为霍狮、李骏驰等高手得到消息后,肯定会从住处快马赶来,到时候再逃就希望渺茫了。
老虎的力气是用不完的,手中一旦有超过一百斤的武器,更是越战越勇,一个人扫平一片虾兵蟹将。当他撤到陷坑边的时候,一枝带火的箭已经引燃了里面的稻草,庞犀象眼看就要变成烤犀象了,正在里面呼天抢地,他二话不说,纵身跳了进去,然后将他举过头顶,抛了出去。
衙差们又围了上来,庞犀象愣怔了片刻之后,尖叫一声,一拳将靠近陷坑的一个小卒打趴在地,他就像发疯一样,不管不顾地冲入枪林刀丛,逮着谁就是一拳,噼里啪啦,拳头所过之处,倒伏一片。在陷坑里的老虎这才发现跳下来是个愚蠢错误,背着大刀向上一纵,又坠了进去,扔掉大刀,再次沿墙壁向上窜去,仍旧失败了,三儿捡起一把红缨枪扔进陷坑,老虎背上大刀用枪杆一撑,这才逃脱那个火窑,浑身散发着一股燎猪毛的气味。
一枪在手,老虎威力大增,瞬间就挑了三五人,庞犀象压力骤减,调转方向奔向大门,三下五除二打垮守门的,一拳将大门砸开,石真金、状元和三儿依次逃出。老虎激战正酣,何振侠虽然武艺超群,但是正赶上那家伙虎威大发,三五招便败下阵来,其他人更是不堪一击,虽然他们布置得相当周密,还请来了乡兵弓箭手,就想一举消灭来劫狱的,没成想他们先破了大牢,而接应的人更是十分凶猛,居然全让他们跑了。事后查点,衙役阵亡三人,伤十九人。
霍狮刚刚睡下便听到焰火警报,立马披挂整齐,骑马朝县衙赶来,抵达时老虎等人已经逃出城去,他率领着闻讯赶来的李骏驰等十几骑追出去十多里远,贼影也没见到,无功而返。先是劈头盖脸将何振侠骂了个狗血淋头,接着又将牢头抽了一顿皮鞭,本来布下罗网要捉拿一个杀狗毛贼,最后却把要犯石真金给跑了,气得他把牙都咬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