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节领到十盒莲蓉月饼的游铁脚很能办事,又提供了通达镖局押镖的信息。
九月初三这天,龙虎帮在大厅商议此事。
“通达这次押的镖都是金珠,粗算值万两白银,还是走山西,机会很好,我觉得应该劫了它。”老虎道。
“黑风林、浪莺镇两仗让龙虎帮声威大振,关键实惠多多,你看看咱们置办了多少家当,又有多少人来入伙?干没本的买卖就是爽,钱这东西永远都没个够。干!”状元道。
火炮道:“从此通达镖局这个名字就从江湖勾销了。”
“干!”
鹿逍林不发一言。
“这是竭泽而渔,把镖局打垮之后,咱们以后吃谁?”孙稻山道,“不过,大哥执意要干,我肯定上!”
三儿有点生气:“既然温大眼都已认输,我看就不要将其赶尽杀绝了,咱们还有一号仇人没有解决,大家不会忘了霍狮吧……”
老虎道:“不要低估霍狮,以我们现在的实力还不足以跟他抗衡……”
三儿一撇嘴,“这次我就不去山西了,在家守着财宝。”
“行,有空去座虎庄拜访拜访八斗举人。”
状元笑道:“快算了吧,元八斗都吓得癔症了,前几天还送书信来说想把阎玉宝送给我……”
“各位兄弟,都回去收拾收拾,等把这桩买卖做了,咱们去府里耍去,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大家一个个精神抖擞,跟对了老大,吃香的喝辣的,住别业抱美人,不是梦想。
初九,重阳节。今日风景好,水绿秋山明。
镖局在山西菩萨岭休息一天,登登高,喝喝酒,赏赏菊花。
太行深处的菩萨岭,十分险恶,山高林密,方圆几十里没有人家,是狼虫虎豹和山贼土匪的出没之地,商旅镖队在这里扎营,等于自寻死路,莫非是觉得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
龙虎帮距离他们只有几十丈远。
入夜以后,镖师们点起篝火,吃酒吃肉,载歌载舞,好不快活。通达镖局在温霖的带领下,焕发了生机与活力。
丑时。镖师们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鼾声一片。只剩下旦东和二夯在守夜,长夜漫漫,甚是清苦,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
“这野岭真瘆人。”
“没法子啊,这条道就是荒凉。”
“你说有没有画皮之类的啊?”
“不怕鬼不怕妖,就怕大虫。”
“会不会有强人?”
“这里是山神帮的地头,不会对咱们下手。”
“真大虫不来,那个病大虫来不来?”
“不会吧,这次咱们是秘密走镖,他们哪能知道?”
“没准儿,咱哥俩还是警醒点吧。”
……
老虎嘿嘿一笑,准备率领大家冲上去,杀他们个措手不及,先制住温霖和项铁城,其他人自然而然就投降了。
“我感觉事有点不对劲,鼻子痒痒。”火炮突然道。
“是不是受了风寒?”状元问。
“应该不是。我是个狗鼻子,对气味比较敏感,估计是这山上菊花开得太旺了。”
“杀吧!”
老虎等人悄悄摸过去。
“阿嚏!”火炮终于打了痛快的喷嚏。
二夯大喊一声,“有贼!”
镖师们从睡梦中惊醒,开始摸自己的家什,却摸到个酒葫芦……
“轮子盘头,抄家伙……”
老虎、大象、状元、火炮等人像潮水一样冲了过去。
二夯和旦东一看这势头,万也抵挡不住,掉头就跑。
温霖没走三招,虚晃一刀,拨马撤退。老大逃了,其他人更无心恋战,纷纷作鸟兽散。连项铁城这种老前辈都不要颜面了,能有什么办法?通达镖局失去了温大眼,立马从盘龙一霸变成了盘龙一虫。
这胜利来得太便宜了,大家都不敢相信。打开箱子一看,傻眼了,果真有诈,里面竟没有一颗珍珠,全是黑色的火药。
火炮打了一个喷嚏,“日!”
咻咻咻,几枝火箭射了过来。
“扯呼!”老虎大吼一声。
反应快的,用上吃奶的劲向前一个鱼跃。反应慢的,心里还在纳罕——怎么回事?
轰隆一声响,一团炽热的光球爆炸开来,武功高点的、飞得远的,成了炭烤人炙,武功较差、跑得慢的直接成了叉烧人彘,一片鬼哭狼嚎。这时,震天的喊杀声由远而近,温霖的人马反杀过来。
此时,龙虎帮能战斗的没几个人了,而镖局的人马突然增多了,其他人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受伤最轻的是火炮,火势减弱,他正要回去救人,孟不尝、马旦东、王二夯已朝这个最值钱的家伙包抄过来,他头也不回,一头扎进黑黢黢的密林里去了。要是能保住命,以后还有机会救人或是报仇。
老虎受伤不轻,他把状元压在了身下,脊背被火灼伤了,刚刚硬撑着站起,耳朵还在嗡嗡响,温霖已经朝他走了过来。
状元拔腿就跑。
老虎擎起铁枪。
大象眼睁睁着看着滋滋响的火箭引燃了火药,一动不动,轰地一声响,他飞出去八丈远,人还是个囫囵人,只是身上一个布条也不剩了。他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就像喝了二斤二锅头一样,感觉浑身舒坦,有用不完的劲,但是眼睛有点酸,被一股浓烟熏着了,涕泗横流。来照顾他的竟有十几个人。
孙稻山只是被燎了眉毛,但是他跑不了了,今晚项铁城的大锤就是专门招待他的。
安彘童、汪涛等头领一看事情不对,边打边撤。
刀枪剑戟斧钺钩叉一齐罩向大象的脑袋,大象眼睛暂时看不清,也不躲闪,一片火花之后,血肉做的脑袋没有一点损伤,那些纯钢的大刀板斧却钝锩了。因为温霖早就交待过,大家倒也不怎么吃惊,扔掉兵刃,开始用拳脚对付他。先是一个双风贯耳,没有任何效果,他的整个脑袋就是生铁铸的;再来一个双钩掏珠,他的眼睛虽然怕烟熏,但是钝器、锐器却伤它不得;再来一个猴子偷桃,咦,桃呢?低头一看,那厮已经缩阴入腹了。看来还得用相扑、摔跤之类的招数了,十个人一哄而上,将他搬倒,死死压住,然后用上了裸绞、断头台、十字固……
孙稻山本来就不是项铁城的对手,加上龙虎帮陷于被动,他一心想着逃跑,剑法的灵活性没发挥出五成,项铁城老当益壮,一招比一招重,终于在第二十一招时,一锤将孙稻山的剑砸断,稻山扭头就跑,这时两个镖师从侧面一截杀,他只能转身往东边奔去,结果一脚踩空掉进一个一丈来深的大陷坑里。
状元跑起来竟不亚于习武之人,他在昏暗的密林中跌跌撞撞,竟和火炮撞在一起,两人抱头痛哭。
老虎是贼头,一百双眼睛在盯着他,很难走脱,温霖与他交过手,知道他的套路,两人武功天生相克,他很难沾到便宜,起初,铁枪舞得风雨不透,一招疾风扫叶,再来一招敝帚扫榻,枪杆朝前,右手在后,枪尖挽成一朵盛开的银莲花,逼得温霖一直在一丈之外打转,不能近身,但是却也伤不到她一根头发,一百二十四招之后,他的招式还是松懈了,温霖抓住机会,突然跃起,从上方逼到他三尺的距离内。老虎后退或是调转枪头已经晚了,那春水刀极为迅捷,轻轻一撩,一股寒意从右臂蔓延到全身,手中的铁枪一下变得千斤重,狮吼一声,回枪向上一刺,温霖轻轻落下,反手一撩,他的右肩胛又挨了一刀,就地一滚,右腿弯成半马,回拉枪杆,再一枪刺出,温霖一扭身,春水刀沿着枪杆,向前一抹,他一闪身,刀锋划过,离他的咽喉只差一根毛发的距离,好险!那刀又反手一旋,他身子一矮,发髻被削断了……
片刻之间,老虎在鬼门关走了六遭,被削中四刀。
压在大象身上的人越来越多,虽然他放弃了抵抗,但是不断有人前来支援,吸引了一半的镖师及雇佣的打手。眼看大哥就要牺牲了,大象猛吸一口气,发出一声公象般的嘶吼,他的身躯突然就像炸裂一般,将附在他身上的猫猫狗狗、虱子跳蚤全震飞了。等他们再蜂拥而来的时候,发怒的公象就没那么客气了,碎石拳像梭机一样迅速击出,一拳一个,鼻梁碎了,下巴歪了,锁骨断了……一片哭爹叫娘。
“大哥,我来也!”大象三步并作两步朝老虎冲过来。
老虎浑身是血,铁枪车轮般旋转,无暇回应。
温霖回头一看,那个黑矮子居然还没死,撩出一刀,将老虎逼出去一丈远,再仔细一瞅,那厮居然一丝不挂……
老虎大口喘口气,铁枪一横,拦住扑向大象的那帮蟹将。
大象右脚内扣,身体左转,左脚尖点地,两腿下蹲成丁步,左掌向下经左胯搂向后上方变勾,右掌经左臀侧向下搂,成反臂勾手位于身后,似老鹰起飞。
温霖一看这架势,来真格的了,不敢怠慢,不等他酝酿成熟,一刀斩向他的眼睛,然后一个飞凫虚步,向前一纵,足尖在他天灵盖一点,轻轻落于三丈之外,冷笑一声。好看的女子可怜可爱,聪敏的女子令人生恨,好看又聪敏的近乎妖。温霖知道自己对付不了这个黑色的侏儒怪,还从街头专门招募了几个摔跤能手,这仍不能制服他,便果断放弃了。
大象掩护着老虎且战且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