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霖走了以后,三儿耷拉着脑袋,好像是昏了过去。王小盘用手试了一下他的呼吸,均匀得像婴儿一样,稍稍宽心。
他一直在想脱身之策,虽然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老虎肯定会召集人手来救他,温霖早有防备,兄弟们肯定会吃大亏。被精钢铁链锁着,想要挣脱得需要多深厚的内力?而他对内力还没有一丁点的概念,据说这内力是从丹田里发出来的,此时丹田就很充盈,不知是不是膀胱又要闹事了。他一用力,方式不对,刚蒸干的裤裆又湿了。
王小盘对另一个小兵朱二换说:“那厮又尿裤子了。”
“唉——落到温大奶手中,不知上辈子造了什么孽。”
“困死了,咱俩轮着睡会儿吧,量他也跑不了。”
“跑肯定跑不了,别死了就行。”
“我再去看看。”
王小盘又摸了摸他的腮下,脉象四平八稳的,应该不会死掉。
三儿开始用缩骨功了,老鼬曾经教过他这门技术的诀窍,他不怎么感兴趣,而且练成要耗费十年的工夫,也就没长耳朵听,这回真需要了,脑海里只有老师的只言片语,努力回忆,天灵盖炸裂,也拼接不完整,只能依靠臆想,将全身的力集中到肘关节和拳上,然后开始压缩骨骼,腕关节一阵剧痛,浑身骨骼开始咯吧咯吧作响。
朱二换半梦半醒地问,“盘儿哥,什么声音?”
王小盘走到三儿的跟前,只见这小贼还耷拉着脑袋昏死状,但是骨头断裂的声音就是从他身上发出的,靠近点仔细听听,“他的骨头在响。”
“骨头响?”二换不了解缩骨术,也想不到那,赶紧走过来,贴住三儿的身体听了听,“臊气,确实在响。”
“怎么回事?”小盘有点害怕。
“我听说有一种毒药叫五虫销骨散,是苗地传过来的,据说是用五种毒蛇炼制的,具体是哪五种蛇,我也说不清,反正毒性十分猛烈,无色无味的,服下去一两日没有反应,一旦发作,全身骨骼就会爆裂,死得惨不忍睹。”
“别胡说八道行不行?”
“这小子是从十面坡被抓住的,当时就屎尿齐流了,又被温大奶折腾半宿,还上了烙铁,昏死过去半天没动静,骨头要是再爆裂,我怕他挺不过今晚。”
“佛祖保佑,千万别让这小子死掉啊……”
片刻以后,三儿满身大汗,感觉没有起到任何效果,武功这玩意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到用的时候才知道平常大把的空闲时间全用在睡觉、喝酒、闲聊、瞎逛上了。
这时候,王小盘也不敢睡觉了,就怕吊着的这小贼突然蹬腿,那么下一个蹬腿就是他了。
三儿的脑袋动了动,轻声说:“疼——”
王小盘一个激灵,“你……你怎么了?”
“渴——”
朱二换立马拿来一壶水,喂他喝下,喝着喝着,呕出一口血来。
王小盘吓蒙了,“没事吧,大兄弟?”
“疼——”三儿有气无力,“解药——”
“什么解药?”
“我浑身骨头都酥了,五虫散——我要解药。”
“我哪里有五虫散的解药?”
三儿白眼一翻,嘴里开始像螃蟹一样吐白沫,然后开始发羊角风。
吓得小盘一屁股坐在地上。
二换颇精通点医理,赶紧用一块破布堵住三儿的嘴,怕他咬掉舌头。
片刻之后,三儿安静下来,小盘爬过去一看,他已经僵硬了,然后试了一下他的呼吸,摸了一下脉搏,颤颤地说:“完了,死了。”
二换壮了壮胆,过去一诊断,“你娘的——真没气了!”
两人赶紧找来钥匙将三儿的手腕的锁链打开,将他放平到地上,然后开始掐他人中,没有反应,二换骑在他身上开始按压胸膛,按了二三十次,没有任何反应,就开始嘴对嘴吹气,他学过东汉张仲景的《金匮要略》,懂一些急救的方法。
小盘看得傻眼了。
三儿在想,“他娘的,要是温霖亲一亲勉强接受,这个家伙胡子拉碴的……”他突然出招,用的是步穿云秘笈的一种——《婆娑手》,一种繁复点穴手法,他只学了其中的十页,不知效果如何,今天第一次尝试。
二换扑通一声栽倒在地,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这是点到死穴上了。
小盘还在愣着,三儿一拳打在他的下巴颏上,他眼珠子向上一翻,昏倒在地,再看那二换嘴斜眼歪,流了一地口水,先扇了他一个耳光,又掐了几下人中,他这口气才算倒上来。
这时候,门口传来喊声,“盘儿哥,什么动静?”
三儿赶紧朝墙根一躲。
一个惺忪的大汉摇摇晃晃走过来,看到地上躺着两个人,正要放声呼喊,三儿斜刺里窜出,一个金瓜小炮锤将他打翻在地,他挣扎着站起,三儿上去一脚,将他踢回黄粱春梦里去,然后施展开轻功,窜了出去。
离开囚室以后几十丈远以后,这才舒了一口气,找了一处狗洞,钻出镖局,然后偷偷潜进一户人家,用女主人洗剩下的白芷汤泡了个澡,给胸口的烫伤敷了点药,找了一身干净衣服换上,然后爬上一处离镖局很近的屋脊,仔细观察一下动静。
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幸亏自己懂点轻功,刚才闹的动静不大,不然真走不出这夜叉的洞府,他发现了至少十处埋伏,而且在镖局的外围还有几个鬼魂般的黑衣人潜伏着。
幸亏老虎没有带人来营救他,不然就进了人家的口袋了。不过,这大哥也太不讲义气,明知道温霖的为人,却不赶紧过来,任他自生自灭,“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口号倒挺响亮,一大难临头就各自飞了。
此时,一只肥胖的橘猫沿着屋脊来到他跟前,用脑袋拱了供他,然后钻进了他怀里,打起了呼噜,他又冷又饿,也被瞌睡虫给感染了,竟迷瞪起来,然后另外一只狸猫也过来了,然后是雪狮子猫,三花脸猫……将他围成一圈,彼此取暖,鼾声一片。
突然,四下里响起一阵急切的梆子声,有人喊道:“点子来也,抄家伙啦!”
三儿直接从房顶上滚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