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祭,虚度伴我一生,终究负了你。”余光瞥过茫茫云海,饮尽埕中酒,纵身一跃,余生两不相见。
“啊……阿嚏,好冷。原来只是个梦”
诺大的房间内,极尽奢华。紫檀木镂刻的龙凤大床上坐起一位少年。双目填满迷茫,更多的却是不敢置信。眼前的一切使他太过陌生,甚至陌生到忘记自己已经重生。
“少爷,您没事吧?”敲门声将他唤醒,一切像是真的。
“没……没事”
“您今天还去打工吗?老爷交代过了,如果您还去的话,已经快迟到了”在外等候的家仆似乎对自家少爷的奇怪举动早已见怪不怪,不厌其烦的继续提醒着。
“啊?”
“唉……什么时候才能独当一面,真是令人担忧呀!”望着远去的背影,老管家摇了摇头,转身走进即将关闭的大门。
苏扬,七星道门嫡传大弟子。飞升上仙度雷劫之时,被至亲好友出卖落得个身毁形灭的下场。幸得至宝冰魂水玉庇佑,留的一缕残魂重生在云华富商苏鼎阳之子身上。
苏扬自幼生的面如脂玉,唇红齿白。一对丹凤眼,给他添了几分阴柔之美。如果不是男儿身,必定那十足的美人坯子。只可惜那天生跛足,让他的完美人生不免添了几分瑕疵。出身豪门,但他过得并不快活。虽是苏鼎阳唯一的儿子,但因生母出身低贱,母子俩没少受大太太的欺凌和下人们的落井下石。
终于在十二岁那年,生母因为不堪忍受堪比下人的生活再加上常年劳作,积劳成疾,郁郁而终。留下不谙世事的苏扬,在苏家这座金丝牢笼里过着食不果腹,饥寒交迫的日子。
“哟!苏大少,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居然也会迟到?”
“去,师傅还没来吧?要是被他知道,还不得打死我”刚踏进棺材铺,手中的早点还没放下,苏扬贼头贼脑的打量着四周。
“放心吧!这会儿他且来不了,说不定此刻还在梦中与师妹行周公之礼呢!”自幼陪伴他一起长大的王佐顺手夺过他的包子,大口吃了起来。二人虽是主仆却胜是兄弟,只因在苏家,王佐是唯一那个不会欺负他的人。
“滴~”正当两人准备再说些什么,一辆极其拉风的跑车停到铺子门口。车门打开,走下来一个身着素服的年轻女孩。
“你好,给我两盆纸花,要君子兰”女孩面目清秀,一张嘴,莺郦般的嗓音让低头吃包子的苏扬忍不住抬头多看了她一眼。
“那个……不好意思,我们还没营业……”
“好嘞,马上就好。您稍等”不等他说完,王佐抢先一步把话接了过去。
“快点儿”似乎对苏扬的怠慢有些不满,女孩皱了皱眉头,不耐烦的催促道。
“好嘞,扬子,别吃了,快点来搭把手”脸上堆着笑,两盆纸花在他的手中逐渐成型。
“一共五十,承蒙惠顾”
“这是一百,不用找了”随手将钱丢到柜台上,女孩接过纸花。转身离开,从始至终都没正眼看过苏扬一眼。
“喂,扬子,哥们儿的春天来了”等到女孩离去,王佐偷偷摸摸凑到他身边,一脸花痴的看向街口。
“醒醒吧!好看的玫瑰,一般都带刺。况且是曼陀罗,致命的”
“我知道,毕竟暗恋是无罪的嘛!哎哎!你干什么去?这才刚上班……”
“今天是六月初三”
云华是一个地处西南边陲的小城,四处环山,常年云雾缭绕。颇有一副人间仙境的韵味。
“啪嗒”
刚下过雨,地上汇聚的水洼被一脚踏破,一束叶片间带着露珠的百合被他放在一块墓碑旁。墓碑很小,小到能隐藏在丛生的杂草之间。很破,破到在向人述说她的哀愁。
“妈,我来看你了,他还是没来。或许,早已经不记得,这里躺着一个苦苦爱了他一生的女人”用手轻轻掸去照片上的灰尘,苏扬的声音格外温柔。
“扬儿,原谅妈妈以后不能陪在你身边。即使全世界都抛弃了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勇敢的活下去。”这是十年前母亲躺在那张小木床上,说出的最后一句话。在那一刻,他成了世上最孤独的人。
“妈妈,你放心。苏家欠我们的,总有一天,我会连本带利一起拿回来。”早已学会如何把情绪隐藏起来的苏扬,拭去眼角的泪水。在转身那一刻,恢复往日的淡然。
等他沿着小路离开,本该陷入沉寂的陵园再次迎来一位不速之客。两盆纸花放下,站在墓碑前久久不语。
“什么?那小兔崽子又旷工了?等他回来,看我不打折他的腿。”
“师傅,您老人家消消火。扬子旷工又不是第一次了,再说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不然把自个儿身体气坏了怎么办?”刚靠近棺材铺,只见正堂上坐着一个身穿道袍留着山羊胡的老人,脸色铁青的盯着桌面。
“哼,你们两个家伙一路货色,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心里在想什么。今天我非得好好收拾他一回,不然以后还不得蹬鼻子上脸,让我这个师傅怎么当?呸,这是什么东西,这么难喝”
“哟哟哟,你看我这不长脑子的。怎么把茶叶末给您泡上了,马上换马上换”赶忙接过老人手中的茶杯,向门外的苏扬使了个眼色,往后堂跑去。
“不……不好了师父,救……救命呐!”躲在门外的苏扬心领神会,吐出两口唾沫涂在额头上,装出一副出大事的样子慌里慌张跑进去。一下子跪在老头面前,那小脸叫一个惨白。
“啪“正在把玩古董紫砂壶的老头被他这一吓,手一抖,壶跌在地上摔得稀碎。
“出什么事了?”肉疼的看着地上的碎片,老头黑着脸沉声问道。大有一副,说不清楚有你好看。
“东头的李阿婶突然中邪了,口吐白沫,四肢抽搐眼瞅着就要不行了。您快去看看吧!”
“什么?竟然有这事?我去看看”听到李阿婶出事,老头顾不上训斥苏扬,抓起桃木剑跑了出去。
“哎哎,师傅,您的茶~”
“等我回来再说”
“哈哈哈,他不喝我喝”诡计得逞的苏扬接过王佐手中的茶杯,边喝边埋怨道“再放点蜂蜜就好了,有点苦”
“居然还笑的出来,等会有你哭的。我劝你还是赶紧躲一下吧!拿师傅的心上人开玩笑,这种拔老虎须的事也只有你能做得出来。”
“嘿嘿,想不想凑热闹,跟我走”苏扬神秘一笑,拉起正在犹豫的王佐紧追而去。
李阿婶原名李小娥,是苏扬师傅的同门师妹。只是因为二人道法修习不同,所以产生了一些分歧。致使青梅竹马的两人,心生芥蒂,明明鸡犬相闻,却老死不相往来。此刻听到师妹有难,就急匆匆的赶了过去。只是不知苏扬的歪打正着,却让他陷入一场惊心动魄的道门争斗之中。
“师妹,师妹,你没事吧?”一脚踢开紧闭的院门,老头一头扎了进去。还未靠近正厅,一股大力将他反震出去。
“该死,何方妖孽,给我滚出来”老者一声怒吼,黄符抛出,引起阴云凝聚在房顶。伴随滚滚洪雷,数道天雷疾驰而下,狠狠撞在不知被何人布下的禁制之上。
“嘶拉”大修为凝聚的光幕被老者愤怒一击炸出数道裂痕,屋内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一抹红影急闪而出,将光幕撕出一道缺口向远处遁去。
“哪里逃?”老者聚集全身灵识于光幕,见红衣女鬼将要逃跑。桃木剑脱手而出,尾随她飞上半空。
“臭道士,别多管闲事”回身一掌将剑刃打飞,女鬼身形一阵飘忽。刚才老者那一击,已经伤到她的元神。口吐一口鲜血,发出绝强一击,破开枷锁,转眼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师傅,快追,别让她跑了”
“算了,穷寇莫追。先去看看李阿婶”取回飞剑,老头收了道法,转身进了屋。
屋内一片狼藉,烛台黄符撒落一地。紧靠神龛,捏着一个古怪手势的李小娥双眼紧闭。一缕淡淡白光从她发髻上若隐若现,将团团烟雾驱散了不少。
“还好,没有伤到心脉,只是三魂受惊已经离体。王佐,苏扬,起法坛。”
“是,师傅”两人应了一声,各自准备香烛,纸钱,白米,罗盘等物。
“三清道祖万灵法,借的我身辨阴阳。真魂入道我欲引,法坛再起我招魂。起”脚踏七星天罡步,老者掐起道决,指引天地间的幽魂向法坛中心汇聚。
“没有,没有,怎么会没有?”幽魂越聚越多,眼看就要突破老者布下的道家镇魂法阵。却独独不见李阿婶失去的三魂,不由开始焦急起来。
“师傅,快住手,不然会出大事的。”
“不要管我,守好阵眼,别让它们逃了出来”老者的元神融入幽魂当中,任由它们撕扯,始终抱的一分本心。
“找到了”万千幽魂中闪出一抹亮光,被老者一把拘到近前。手心聚起飞雷,炸出一条血路,纵身将要跳出,却被一只冤魂拼死拦住。不等他反抗,冤魂嘭的一声炸裂,引起无数共鸣。
“噗~”真魂被引爆,威力非同小可。即使老者拼命护住心脉,依然受到波及。当下一口鲜血喷出,重重落在地上。
“师傅”见到老者脱困,苏扬咬破舌尖。双手各自燃起一张黄符,将法坛引燃,随着爆炸声数千幽魂瞬间化作飞灰,魂飞魄散了。做完一切,苏扬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走到老者身旁查看一下伤势,见只是些皮外伤,稍稍放下心来。
“君子有成人之美,念在我们师徒一场,我就帮你一帮”指尖点在额头,将李阿婶三魂度进她的灵台。
“天呐,这都是做了些什么?”悠悠醒转的王佐,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行了,就当做一场梦吧!”忘魂咒下,三人皆忘尽刚才所发生的事。
“只是不知道,刚才逃脱的是什么”顺手捡起地上的一块玉璧,苏扬喃喃自语道。
车水马龙的大街上,一辆跑车在极速行驶。拐弯,变道一气呵成。驾驶室里的年轻女孩,白色鸭舌帽下,双眼中不时闪过一抹红光。
“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