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
“站住”
“前面的人请留步一下”,
夜色茫茫的桃花城里,传来了王府大管家王福急促的呼喊声。
只见那王福步履蹒跚,怀中抱着一物追赶着前面的黑影,从王府大门一闪而过。
望着黑色的身形,似是一位年纪尚轻的女子。
王福已是八十高龄的老者,追逐起来自是不易,夜里打更的,已经敲了三更的梆子回去歇息了。
如厕完毕的王福,自知最近城里有些不太平。本想着早早歇息,不成想在回屋的短短的几步路上,便听见府门外有人轻扣了三下大门,便毫无音信。
自幼习武的王福胆量定不比常人,虽说最近城里坊间,总是传出一些恶鬼吃人的恐怖故事。
但整个王府里除了在为朝廷镇守边疆的大公子王子峰外,其余人等都是普普通通的市井百姓。虽说王府也是这桃花城里数一数二的大户,但那也只是钱财多一点罢了。看家护院还是以王福为首的王家家丁为主。
想当年王家老太爷王才有在高祖皇帝刚刚登基,天下未稳之际。黎民百姓饱受多年的战乱之苦,襁褓中的王福跟着因为闹饥荒逃出家乡的父母,得幸被正施粥接济难民的王才有所救,自此便衷心跟随王才有浮沉了七十多年。
王福脑海里一瞬间闪过,过去老太爷在世时的幕幕温馨画面,不知觉两股老泪从深陷的眼眶中溢出。
深吸了一口气,打开了王府的大门,伸头张望出去。
只见一副包裹一样的东西被人扔在了地上,紧接着就出现了刚才的那一幕。扔包裹的在王福的呼喊下急匆匆的消失在了夜幕中,彷佛多停留片刻都是难以割舍的蚀骨之痛。
王福抱起地上的包裹,似有一丝热度从里面传来。心想怕是一个活物,挥头张望了王府四周,发现并没有什么异常,便匆匆将包裹带回了府中。
这么奇异的事情还是不要张扬的好,一不小心就会给王府带来什么祸端。等会去查探清楚,明儿一早再交给府主定夺好了。
回到屋里,王福小心翼翼的将包裹放在了榻上。心想若是活物,怕和什么妖物有瓜葛,轻易查探怕是会惹恼了妖物,给王府带来致命的麻烦。联系到最近城里的谣传,王福的一双老手都在微微的发颤,一双耳朵时刻听着屋中的一丝一毫的动静。
正值王福思绪万千之际,一声清脆的啼哭声从面前的包裹里传来。吓了王福一个激灵,但之后却笑了起来。
一来是这黑乎乎的包裹不是那害人的妖物,怕是城里贫苦人家抚养不起这孩童,扔给富人家一走了之了。
二来说来也邪乎,自打王家老太爷那年神秘消失了以后。王家除了大少爷王子峰,二少爷王子杰,三少爷王子星三个男丁外,再无一房有男儿出生。
哪怕二公子王子杰娶妻纳妾已有整整十房,时不间断便有新生儿降生,但总已不带把作罢。
府外大街小巷的说恐怕是王府老太爷王才有,年轻时段造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孽障,才遭此上天神仙让王府绝后的下场。
王福托起包裹里的婴儿,缓缓地掀开盖在婴儿面上的黑色纱巾,照实烛光微弱,也能一眼辨出这就是一个可怜的被父母遗弃的孩童。
望着含有泪光的双眼,王福心想这莫不是上天赐给王府的因缘啊。
这孩童怕只有刚满月的样子,肌肤细化白嫩,天庭饱满。见有人望着自己,刚还因失去母亲的温度而啼哭,这时嘴角却慢慢浮现起一丝笑容。
王福将这孩童轻轻的放在自己榻上。心想这孩童若是一个男童,即使有什么疾病以王府的财力肯定能尽力医治好的。毕竟王府比起抛弃这孩童的父母来说,那可真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水火之中。
说着便着手查探起来,将包裹缓缓剥离,放眼看去,果然是个男童。
见此景,王福心里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如果明早在大庭广众之下将这孩童交予府主的话,怕是图生是非。这诺大的桃花城里虽说王府少有敌对,但要王府不好过和看热闹的也不少。
王府内部也矛盾重重。
大公子王子峰常年在外驻守,鲜有回家探亲之日。
二公子王子杰饱读诗书,经纶满腹,但除此之外只对饮酒,女色抱有兴趣,其他府中大小事宜皆不放在心上。
三公子王子星虽说是由偏房所生,从小颇受冷落,也没有怎么享受到府中公子的资源和待遇。但奈何府中自家男丁零落,纵使三公子王子星自小被认为是资质愚钝,无所作为。
鉴于大公子和二公子的情况,王福作为府中辈分最高的人,虽说是个下人,但其看着三位公子长大,掌管府中大小事宜,加上府中女眷势微。所以才力排众议推荐三公子王子星坐上这桃花城王府的府主之位。
这不王子星刚娶一城郊乡下的女子为妻,未尝人事,或能为王家留个后,也算报了老太爷在世的救命抚养之恩。
此番这三夫人似有近日生产之意,若是个男孩则另寻他计。若是女婴,那岂不是刚好一个狸猫换太子的筹码到手。此番算计在王福心中暗自许下,就只等那三夫人产婴之日了。算计作罢,王福抹黑从后院厨房拿了些吃食过来,便和那孩子一起睡了。
竖日,已是此事过去半月有余。
虽说府里丫鬟家丁似是听到府中夜晚有婴儿啼哭之声,但由于府中儿童婴儿甚多,也没有多作揣测。
这边王福白天忙碌府中大小事宜,定时还要照看屋中藏匿的婴儿。通过多日的查探,王福发现虽为弃婴,但这孩子却没有一丝的异样表现出来。
在王福的悉心照料下,居然比之之前越发的活泼好动起来,啼哭声也越来越稀少。这一想到一下子出了这门,可能自此要主仆相待,王福竟有了一丝悔意和舍不得。
缘由这王福年逾八十,却终生未娶,自然膝下没有儿女。年轻是不以为意,只想着报恩,把儿女私情放在了一边。这老了却饱受这孤独之苦,和这孩子相伴多日,经兀自产生了一种骨肉之感。
王福自叹可惜,却还是下定决心将这可怜的孩子送上富丽堂皇的厅堂之上。
恍惚间,匆匆而来的脚步声打扰到了正在后院指挥家丁们给花卉果蔬浇水的王福。
“福爷,福爷,三少奶奶生了”。王福一手带进府里的亲信小兰,跑过来悄悄虢着手对着王福的耳朵说道。
王福生怕惊动府里其他人,只是嘱咐小兰及时向他禀报三夫人这边生产的动态。
王福急匆匆的赶到后院偏房三夫人的住处,正面便碰到刚从屋里出来的产婆,产婆自是王福找来的。
看着王福赶来,便拉王福到一边,说道“这三夫人真是命硬之人,早产两月加上胎位不正,愣是咬紧牙关坚持了下来,可惜那孩子是保不住了,一出娘胎早已没了一丝气息”。
王福问产婆,“那三夫人如何,可知道孩童的事情,屋里可有他人?”
产婆道,“那三夫人痛入骨髓,早已在孩童出生之际昏死了过去,压根不知道她那孩子是死是活。
屋里的丫鬟也按福爷您的吩咐,准备好生产所备的材料,便唤她们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因三夫人是急产,这三少爷今儿一早去祖庙上香还没有归来,怕是已在赶来的路上了”。
“那就好”,王福从怀中掏出一袋银子扔给了产婆。
“你速速离开吧,这里的事就当作没有发生过好了”。王福望着一脸谄媚的产婆。
产婆接了银子连忙道谢,说着便要跪下感谢这些年来王福的照顾。可怎想到人还没跪下却倚势倒在了地上,临了还一脸的不可思议,张大的嘴巴咕嘟嘟的流着鲜血。
王福弓身用手合上了产婆死不瞑目的双眼,驮着她的尸体便匆匆消失在了后院里。
“府主”
“府主”
“恭喜恭喜”
“可喜可贺”
“三夫人生了个大胖小子,我们王府终于又有了带把的爷们了!您和三夫人这可给王府做了大贡献了”。
这三少爷在祖庙里刚点上香火,既有家丁急匆匆的前来汇报说夫人要生了。王家三少算算日子,才七个月,莫不是这孩子来的着急了一些。
也罢,纵然千般不对劲,也是夫人生产重要,便着急忙慌的上了轿子打道回府。临了还不忘让祖上福荫多照顾照顾自己。
莫不想着刚进门,就被张灯结彩的王府院里的场景所惊。正当准备质问家丁为何锣鼓喧天之时,便有了王福道喜之声。
三少爷王子星才明白这的确是该如此热闹热闹,但整个人很恍惚的站在院里,彷佛被施法定住了似的。
说起这王家三少爷也是个可怜之人,虽如今贵为王府之主。可这也是少时磨难换来的,若不是王福有意帮携,怕早已和他那可怜的母亲一样,被其他老爷夫人淹死在那后山废弃的井里。
自小受尽了他人的白眼和冷落。谁承想这桃花城里,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的主人却是大字不识一个的粗汉子。
不会识字也便罢了,关键是在这以武为尊的国家里,却不会丁点武功,说白了就是个一无所长的废人而已。
回想往日,被府里其他丫鬟家丁的孩子欺负钻裤裆喝尿的。自己母亲动不动就被人带走,回来后便遍体鳞伤,直到后来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
王子星对王府里的一切都充满着怨恨,包括他的父亲王才有的独生子王金元。
这王金元说来也有福气,不管正房偏房生的都是儿子,一连就是三个。老太爷王才有盼着儿子能多多生几个男孩为他们王家开枝散叶,扩大门庭。
可惜王金元命短,染上了一个郎中嘴里的不治之症,仅活了三十岁就撒手人寰了。
倘王金元在世的时候,他自己在老太爷的庇护下,那是偏房正房统统一律公平相待。王子星母子也自然活得自如,起码没有过多的罪可受。甚至对于自己的偏房,来自乡下的女子尤为优待。这王金元活着的时候没人敢说一句不是,怪就怪他太短命了。这一撒手人寰,加上老太爷又神秘失踪。
王府里便发生了一桩桩的惨案,每一件都触目惊心的映照在年幼的王子星心里。
”哈哈哈啊“
站在门廊之上的王子星突然仰天大笑三声。彷佛暴风雨来临之际所有的阴云,在这三声大笑中宣示着云开雾散,苦尽甘来。“来人,抱我孩儿到大堂,让我看看这是谁家的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