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没事。”金细铃摇摇头,身上穿的单薄,秋天也凉爽,就顺手环抱住了自己。
那少年一看急了,以为她对自己有所防备,连忙摆手道:“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别害怕,刚刚阿黄不知怎的就冲了过来,我一时没牵住他,吓到你了,我这就牵着它走了。”
“嗯……阿嚏!”一阵凉风吹过,冷得金细铃打了个哆嗦。
那原本已经转身的少年见她受冻,咬了咬嘴唇,不放心的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她这么小一个身板在寒风中着实禁不住,便扯了自己胸前的系带,利索的脱下了身上披着的那白色外袍。
本想牵着阿黄一同过去,可又想起她刚刚那受惊的模样,便将阿黄的绳子套在了一旁的树干上,再快步走向金细铃,双手将那白袍递了过去。
“你是不是很冷啊,我将我外袍借……送与你吧!”他歪头试探着说话,嘴角轻轻翘起,表达自己的善意。
金细铃确实冷得很,犹豫着要不要接下这衣裳,转念一想,我又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这有什么好欲迎还拒的,这日头越来越凉,越想越哆嗦,便收了下来立刻就披在了身上。
“多谢你。”金细铃也朝他微微笑了笑,“那你怎么办?你不冷吗?”
“没事儿,我这便是要下山去了,我家马车停在山下,马车里面暖和呢!”那男子见她肯和自己说话,挠了挠脑袋笑着,“对了,我叫裴止,今年十四,你叫什么啊?”
金细铃愣了愣,没想到这小子还挺能说的,不过是萍水相逢,现如今却连互道姓名都被他给带出来了。
“我叫金……金笙,竹字头的笙,今年十岁了。”金细铃下意识就给自己改了个名,有些防备的瞧了面前的人一眼。
“金笙……那便是男子了。”裴止笑了出来,“我刚第一眼见你,还没看出来你是男是女,险些就把你当成个姑娘了。”
金细铃听他说的话,低头又打量了自己一番,心里面悄悄升起一个主意。
也是,自己穿着这番粗布衣裳,头发也乱糟糟的,就算长得清秀,也难以让人觉得自己是个姑娘,更何况,自己胸前这是一马平川啊,就算是个十岁小姑娘,也该发育了吧……
那不如就应了他这话,以男子的身份存活于这世上,或许这存活率还大些。
“你是不是没东西吃啊,我看你一个人在这儿生火,是要烤鱼,还是要烤兔子啊?”裴止往四下环视一圈,倒也没见着什么能吃的活物。
“没有,我只是没地方去罢了,天太冷,我烤个火。”金细铃被人问着,有些局促,蹲了下去伸出双手在火堆旁取暖。
“啊?那你岂不是又没东西吃,还没地方睡觉啊!”裴止大吃一惊,张大了嘴低头看着金细铃苍白的手。
……
“对。”金细铃的头都快慢慢的埋到地底下了,这小屁孩说的话,可真是叫人没面子。
我能有什么办法,还不是这不长眼睛的老天爷,别人穿越都成了王妃啊小姐啊,自己怕是穿越史上倒霉第一人,穿成了个小叫花子!
“那你,要不要跟我回家啊!我家很有钱的,吃的也多,厢房也多,我的床也很大,你也可以睡我房间里!”裴止一把就牵起她的手,把她从地上拽了起来,眼睛亮闪闪的,冲着金细铃一眨一眨,带着些许期待的目光,好不惹人喜爱。
自己上一秒还在为该如何生活下去发愁,这一秒就有大户人家的少爷愿意把自己接回府,这,这莫不是老天又开眼了!
金细铃心里默默给天上合手做了个揖,老天爷啊老天爷,我刚刚都是放屁,您能开眼救济我,感激不尽啊!
“好啊!”金细铃心中狂喜,说出的话也带着几分喜色,而又觉得这反应太过不恰当,眼色又暗淡了下去,装作弱不禁风的胆小少年道,“多谢公子愿意救我于苦难,我一定好好报答公子!”
裴止牵着她的手就往山下走去,金细铃临走前还有些防范意识,用脚踩灭了那火堆,毕竟山火可不是说着玩的。
裴止一手牵阿黄,一手牵着个瘦弱的小孩,扑腾着跑下了山。远远看去,倒显得金细铃比那大黄狗还要弱小许多。
“娘!你看我带回来了什么!”
快走到山下时,便能看见山脚路口处停着两辆马车,一位温和却不失雍容的女子站立在马车旁,正着急的探头往山上看去,一听见裴止的声音,愁容立展,迎了上来。
“你怎么走着走着便不见了,急死娘了!你看你爹……”裴夫人见裴止背后牵着个瘦弱的脏兮兮的小孩,披着原本属于裴止的外袍,话也没说完,一脸警惕朝她道,“你是谁?”
金细铃抬头便撞上裴夫人那有些凶狠的眼睛,顿时蹙了眉头,把自己前额有些乱的头发拽着顺了顺,咬着嘴唇回道:“我叫金笙……”
“娘!这是阿笙,我在半山腰遇见的,他没有吃的,也没有地方睡觉,我们把他带回去吧……”裴止上前拽了拽裴夫人的衣袖,虽他只有十四岁,也已经和他娘亲差不多高了。
裴夫人依旧有些警惕,可自己儿子带回来的,自己也不可能就这样当着面赶走。
“止儿要带走,便带走吧。不过是个小孩子,你这么警惕作甚?”马车里传出一声男声,听得出此人是个雄浑有力的中年男子,想必就是裴止他爹了。
“将军,这……”裴夫人说了一半,下意识盯了金细铃一眼,叹了口气,“止儿,便带他上你自己的马车吧。”
将军?金细铃悄悄地往那马车打量一番,见里面人没有要拉起帘子的意思,便又收回了目光。
那眼前这人,岂不是将军夫人和将军府的少爷?
自己沉浸在思索中,却被一脸高兴的裴止拉上了马车。
裴止还果真是话多,一路上叽叽喳喳,吵得金细铃都有些晕车了,不过倒也让金细铃知道了这裴府上下的状况。
裴止的父亲,名叫裴鸣,贞观二年时随李靖出师北塞,据说他在军中大显身手,配合着李靖把东突厥上下灭了个干净。一回长安,皇帝大喜,大手一挥便赐了个大将军的名号,派他镇守洛阳,于是裴家便举家搬到了洛阳来。裴夫人是裴旻的原配夫人,原姓蒋,单名一个兰字,脾气看起来温和,实则上确是个有自己个性的洒性女子。
“你不知道我娘,小时候老打我,连我爹都不打我呢!她倒好,一天念叨着黄金棍下出好人,怨我不守规矩,我哪儿不守规矩了,我跟着我爹练剑练得可勤了呢!”裴止说到自己这娘亲,倒是满腹的抱怨。
不知觉间,马车便已停下了,金细铃卷起半边车帘,看见面前这府门好生气派,上面写着金色的两个大字“裴府”。
这便应是皇帝钦赐的匾了,后面红红方方的,好几个看不懂的印章。
“阿笙,快下来吧。”裴止先跳下马车,帮金细铃牵起前面的帘子冲他喊,“到我家了!”
金细铃扯了扯自己外面披着的白色袍子,还有些不适应她这个自己新编的名字,愣了会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喊自己。
下了马车,远远便看见一个魁梧男子的背影进了大门,裴夫人也跟在他身边,回头瞧了裴止二人一眼,让大门边候着的侍女过来安排着。
“少爷。”那侍女先给裴止行了礼,又望向金细铃,上下打量了她一遍,问道,“这位小公……怎么称呼?”
“香儿姐姐,你是不是也看不出他是男是女啊!”裴止笑得爽朗,“确实是喊小公子的,他叫金笙,以后便跟着我混了!”
香儿不好意思的笑笑,两颊的酒窝倒是甜得很,轻轻牵过了裴止的手,温柔开口道:“那便请少爷带着金小公子随奴婢回府吧,奴婢给金小公子安排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