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夕和这里的人处得熟了,所以他们说话都比较……”杨祎似乎怕王谨不适应这么热情的小厮,一边吃着冷盘,一边解释了一句。
王谨点点头,“她是这样的……我明白的。”
沉默地吃了几口,又道,“萧浔也常来这儿吗?”
杨祎正喝着茶,闻言呛了一下,咳得震天响,崔甯自然地伸过手臂给他顺着背,并回答道:“来过几次。一起喝喝酒聊聊天。大家师兄妹,一起玩着热闹。谁像你这么高冷难约……”
“……啊哈。等我们都搬进了净虚行,你常来玩啊。死丫头说保证我们吃香的喝辣的……哈哈。”杨祎打着哈哈,“以后咱玄天司是要为整个金陵城服务的,王家地儿多,你有生意记得介绍过来啊。我保证……给你个好价钱……”
提到张灵夕,饭桌上又陷入沉默。
王谨垂着眼静静地吃了几筷子菜,悠悠丢出一句,“晚上我想去长沙王府看看。”
“怎么看?”杨祎脱口而出。
“换身黑衣服,不请自来的去看。”王谨说得云淡风轻。
“不合适吧?”杨祎嘴上说着不好,但忍不住设想了一下画面。
王谨端起茶杯闷了一大口,“我没法等了。我得确定她安全。”
“她不一定在……”杨祎的话没说完,王谨就打断他说到:“她不可能凭空消失。你觉得她还能去哪儿?”
“不管灵夕在不在长沙王府,那儿现在都是所有人重点盯着的目标。”崔甯抬眼看着王谨,“你的心情我明白,但是现在我们真不能去。”他说的是“我们”。
崔甯顿了顿,继续道:“萧浔做事有分寸的。绝对不会拿灵夕的性命开玩笑。”
“可是……”王谨话没说完,只是捏紧拳头重重锤了一下桌面。
崔甯移开目光,淡淡地说:“时间已经过去了,真要怎么……咳……你现在着急也没用。不如冷静下来再等等看。”
杨祎咕咚一口咽下了嘴里的大肉。心汗:“这话我斟酌半天也没敢说来着……”
王谨端起桌上的茶一饮而尽,“我再等一天。明天没消息,我是一定要去看看的。你们去不去随意。”说罢就走了。
得月楼的小院是为世家公子聚会建造的,房间倒是挺多。
杨祎也不打算回相府,就走进了二楼的一个房间补会眠,“你也睡会吧,保不定晚上咱得出去遛遛。”他极其自然冲崔甯说了句,转瞬似乎又意识到了什么,自己心脏漏了一拍,面上若无其事的往床上一躺,“我先睡了哈。凌晨给我吓醒过来时,我陪月儿喝完酒都没躺下一个时辰,这会真有点困了。”
说完很自觉的贴着墙面睡下了,留下了大半个空床。
崔甯看了一会床铺,杨祎均匀的呼吸声很快传来。杨公子别的优点不说,心无旁骛的快速入睡倒是无人能及。崔甯勾了勾嘴角,轻轻地走出了房间。
杨祎醒来时,崔甯坐在不远处的长桌前,盯着桌面铺开的金陵城地图。
“没睡会?”杨祎呢哝开口问道。
正出神的崔甯,冷不防听到这还带着睡意的沙哑声音,心脏仿佛被羽毛挠了挠,他没有转头,目光还是盯着地图说,“嗯,不困,我睡到早上起的。”
杨祎坐起身来,又懒懒地靠在了床头,“看出点啥来了?”
崔甯呲的轻笑一声,“地方就这些,路也就这几条,纵然飞檐走壁,但灵夕肯定是择安全区为之。别人不明白,你我还不明白吗?她带着绝尘,绝不会让自己冒险。”
杨祎点点头,“嗯。所以,应该是在萧浔那儿。”
“你不着急了?”崔甯没来由觉得喉咙发紧,随即端起桌上的冷茶喝了一口。
“从长沙王府出来就不太着急了。睡了一觉,更冷静了。萧浔一定会尽可能护她周全的,你我都未必比他做得好。至于其他的……”说话间,他把双臂放到脑后,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但……我也理解王谨的着急。”
崔甯左手拇指无意识的捏着关节,还是有些担心,“萧浔的病不寻常的。恐怕,情况并不好。”
“肯定不会好啊。”杨祎想也没想,“脱层皮都算好的。只是,我也相信没到最绝望的境地,不然萧浔肯定求助的。我们现在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等着。”
崔甯点点头,“你饿吗?我叫人给你送点吃的?”
杨祎这才往窗外看了看,天已经黑了。“哇,我这是睡了多久?”
“你睡了五个时辰。”崔甯有些无奈地说道。
杨祎讪笑道,“昨晚其实喝挺多,冷不丁被吓醒,都忘了宿醉这事儿。后来放下心来,就睡过去了。要不,一起去吃点?”
他实在太喜欢和崔甯这样的呆着,多久都行。老半天菜磨磨蹭蹭下床整理衣衫。
听着悉悉索索的衣衫摩擦声,崔甯喝完了整壶冷掉的茶水。
两人并肩下楼,远远的看见王谨快步走来。
“现在,其实已经三更了是吗?”杨祎偏头问道。
崔甯皱了皱眉,“嗯。看来他收到新的消息了。”
王谨走近了和他俩对视一眼,沉着脸走进了小厅,没等杨祎组织好语言问情况,他一屁股坐在桌前,自顾自倒了一杯冷茶,一饮而尽。
崔甯看着他气哄哄喝茶的模样,抿了抿嘴,嘴里刚灌了一壶苦涩冷茶的滋味又明显了起来。
“我一直在萧府周围看盯着。天黑后温少游进去了。一个半时辰了,还没出来。”王谨又喝了一杯,继续说,“我其实挺想进去看看的。但……我看到白琮进了隔壁院子。想了想,我还是先来找你们吧。”
崔甯若有所思了一会,安慰道:“既然劳动了温神医,更能说明灵夕就在他那。白大人应该也是想到了这个,所以,我们都耐着性子等消息吧。会请医生,证明:抱恙。但有救。”
“对呀。你也别太着急了。”杨祎搭腔道,“少游是自己人。又是不二神医,有他,灵夕肯定没事儿的。”
王谨抬了抬眉毛,捏紧了手里的茶杯,没再出声。
“吃饭了吗?”杨祎轻轻拍了拍王谨的肩膀。
“没。没胃口。”
“一起吃点吧。我也没吃呢。”杨祎朝院外看了一眼,“我去点几个小菜,我们随便填填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