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少游紧紧握着拳头,慢慢蹲下,左手抬起秋月的脸,看着她,然后一巴掌甩过去……
秋月的脸立刻显现五个手掌印。一直没哭的她,瞬间泪如雨下。从带血的牙缝里挤出三个字:“对不起。”她低下头,哭得肩膀不住颤抖,鼻血也喷涌而出,点点滴滴落在地上。
温少游粗暴的拉过她的手,给她诊脉。“你一直靠什么隐藏自己的灵力和蛊毒?”
“先封住穴道,再在腋下夹一个铁球。”
温少游冷哼一声,“现在想来……的确是,每次都是你找我诊脉的。原来都是事先准备过的。所以手才一直那么冰冷。”
秋月头疼欲裂,她强打精神,只是用左手袖子堵住不断流血的鼻子,让自己看起来还能有最后的尊严。
温少游放下她的手腕,一把把她搂到怀里,冷冷说,“你是一蠢再蠢。”
秋月猛地跌落到一个温暖的怀抱,整个身子都僵住了,泪水无声滑落着也不敢擦,犹豫间颤颤巍巍环抱住温少游。
“谢湃说会稽山庄里出来的人,后来有一个护院和一个厨子离奇死亡了,你杀的?”温少游抱着她,把下巴靠在了她的额角。
秋月觉得此刻就是人生最幸福的时间,头也不疼了,身子也不冷了,“嗯。他们是大火的执行者。我就是负责监督他们按规定完成任务的。如果他们不能完成,我需要帮他们完成,以及,随时杀了他们灭口。”
秋月声音很小语速很慢,似乎身体的能量已经到了最低点,“他们杀了那么多人,该死的。可惜,组织分工严格,能确定身份的人并不多。所以,我能做的很少。”
“当晚你等在外面杀了那个凶手。其实只是惩罚是吗?”温少游深呼吸了一口,艰难地说道,“你不想我爹发现你的身份,默许他们杀人。却又过不了自己那关,所以你等凶手杀完人,就杀了凶手。想赎罪?”
秋月收紧了手臂,将脑袋重重埋进温少游的颈窝,冰冷的泪水顺着紧致的颈部轮廓往下滑落。
“他们在金陵有暗庄,我埋伏了很久,也没法跟到上线。只能是来一个杀一个,阻止一点作恶,也是好的吧。可惜,才杀掉三个人,暗庄就作废了。组织发现有内奸,已经斩断了所有金陵的任务。而我的毒越来越严重,张灵夕又在西山布置了结界,金陵附近找不到地灵可以缓解我的毒性了。”
温少游毫无温度的声音说道:“玉武就是地灵。”
秋月明显愣了一下,接着轻声道:“我知道。他是你们的朋友,我不会杀他的。”
“呵……”温少游的笑带了哭腔,他也紧了紧手臂,把自己身体的温度传给怀抱里逐渐变冷的身子,却没有勇气再看她的脸。终究,还是忍不住说出了那句,“你其实,不用死啊……”
秋月笑了,似乎听到了世上最美的情话,能得到这么一点不舍,她真的知足了,“组织肯定已派人到处寻找内奸了,迟早会找到我。不能连累你的……反正我的蛊毒也撑不了多久,现在死,对我,对你,都好。”
温少游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抱着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秋月抬起脑袋,艰难地凑到温少游耳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我好高兴。能在一片黑暗的人生中,遇见你这样一束光。我喜欢你……”
秋月的脑袋重重地磕到温少游的肩膀上,惊得他整个人打了个寒战,本能地抱紧了怀里的人。
张灵夕到山上转了半天,寻了一块地,背山面水向阳,重金现买的棺木也抬上了山,张罗着给秋月下了葬。并仔细给打了结界,撒了纸符。
温少游摇摇晃晃提了几壶酒来,摆在坟头,一屁股坐在地上,“你们先走吧。我和她再喝几杯。”
萧浔看了看天色,道:“我陪他。你们先回温泉山庄吧。”
“我总嘲讽你,说你在感情里是个懦夫。其实,我才他娘的彻底不是东西。”温少游看着张灵夕消失在视线里的背影,猛灌了半壶酒,拉开了话夹子,“你懦夫,好歹是考虑大局,考虑他人感受。我呢,明知道她有问题,却不敢细想。只敢逃避,甚至骗自己说,她可能只是刚好在那,只是刚好会道法,而且她其实改变了很多,都是为了我对不对?我和她呆在一起很开心,她已经不再伤害无辜的人,我看不见是不是就可以了。我只想和她一起吃饭,聊天,看她画画,听她弹琴,她笑起来真的很好看……”
萧浔看着他,没说话,只是举起手里的酒壶,做了个敬酒的姿势,喝了一大口。
温少游继续说:“可那是杀父之仇啊。我多少次做梦梦到我爹。你知道吗?没有一次我爹是怪我的,他只是看着我笑。可这让我更难受啊……我就想啊,谁可以来帮我揭开这个谜底?她不是出去杀地灵吗?什么时候就撞到张灵夕手上了吧?我是不是就解脱了?”
“可到现在,我都没有后悔。我装傻,宁愿当窝囊废,好歹有了这几月的相处时光。对我和她这种,认识时就站在对立面的人来说,已经是争取到了所有的美好了吧。其实,感情就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世上有那么多人,我为什么偏偏喜欢她呢。随便在金陵城找个名门闺秀或小家碧玉,根本就不会有这些纠结的破事。可弱水三千,你就是取那一瓢饮。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两败俱伤,惨烈收场。”
“逃避,终究不能一辈子。”他笑,只是比哭还难看。“你看,我见一次张灵夕,嘲讽她一次,可又悄悄盼望她能帮我解决问题。还是她勇敢。”
萧浔看着山下东流而去的大江,很久以后,轻轻说了一句,“她不勇敢,又能怎么办呢。”
夜了,谁都没有心情喝酒玩闹,早早各回各房。
杨祎情绪比较上头,没喝酒,也撒泼打滚地把崔甯按在床上又亲又揉,甚至拉着崔甯的手往后摸索。被崔甯阻止了。他想再给杨祎一些时间。有些事情,他还是决定在约定终身大事之后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