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有想过,记一回故地重游。
亦为此付诸行动,如数家珍地将我曾路过走过游过的蕴我珍宝之地告诉挚友,与她商酌许久。
山河,流水,古道,园林。
我掏空了心思去想。
最终,却下不去笔。
好友也调侃我过了天马行空的年纪,遇见了瓶颈。
我无言反驳,却在心里选了块并不贫瘠的土地,种下思虑的种子,待它破土而出。
时日已久,那颗小小的种子在角落里安居一隅。它逐渐被我淡忘在充实枯燥的生活中,被稀释在琐碎的阳光下。
今日里,心里忽有感想。
可奈我走了太多地方,遇见了太多人,杂了心思,最后竟忘了何为故地?
并非是曾轻瞥一眼的地方,而是你真实有过故事、有着故人的地方,它在记忆中生根,却蒙了层纱,挡住你探寻的目光。我想,我知道了。
我与挚相约在常去的书店,后来下了雨。大雨滂沱,阻了行人的路,唯恐湿了衣裳,落得一身凉意,书店便成了闲歇挡雨的屋檐。
门上的风铃一声声地响,昭告人们的来往。
窗外只有各样人的身影,和那雨。
人声嘈杂,和着雨声,将我的七魂六魄砸得晃出天外,思绪不再明朗,被雨侵染了朦胧模糊,不真切。
后又一道回了大学。
感触颇多。
并非是我年纪大了的感触,只是觉着,我大多的回忆都重新上了色,深深浅浅的,与当初亲身经历不大一样。
如今,再一忆往昔。
青涩。
冲动。
执拗。
一路向前,一头扎进自己热切的思想、热切的爱里。
也许在花海相拥,在一片寂静中一往情深,自山盟海誓到石烂海枯;也许在午夜梦回,去触摸少年的脸庞,一诉心肠,梦醒后,遥遥望着,心满意足;也许在雨中告白,总将自己搞得一身狼狈,一身寒意,心灵却灼热得烫人。
有人相爱着,有人暗恋着,有人追求着。稚嫩的,坚定的,他们在最单纯的年纪,拥有世界上最美好纯白的感情。
我曾也是个浸在青春中、冒冒失失的大学生,那时候也是懒症晚期,每日里我与温暖的被窝与迟到的恐惧中做争斗。
毫无疑问的,我终究还是被北城的冬天压住,身上仿若压了千斤,只有被褥能与我分担。
整个寒冷的冬天,陪伴我的,是挂科与挂科。
大学时期的领班老师今日有课,就是我迟到挂科那一门的老师。
她是个严苛的人,也是个柔情的人。
三年里,我游走四方,也没再与她见过,如今探望她,引出一段又一段零零碎碎的往事。也许是雨季的原因,我受了影响,矫情不少。
最后离别时,她眼里泛着光,问我:“我能拥抱你吗?”
当然可以,我的老师。
她瘦了,身上却旧是一方温和的墨香。她怀抱温暖,惹人无奈心酸,没了心思离开。
写这篇序章的时候,我才明白,有很多东西漫过了心思,无需构想与刻意追求,它浑然天成的便有道不尽的话语。
有太多想写的,反倒有些恐惧。我怕写不好,并非是对自己的质疑,只是它浮在天边,我不想我的文字成为重力,将它拽下来。
只好呕心沥血,不辱它。
我想,这就是我的故地,是上锁的记忆的故地,而非我脚踩过的土地。
——《记一回故地》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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