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听说,原来这许筱是流河王许贲的独生子,流河王虽然不比海河王,但也是名门望族,手下有十万幽州兵,又有幽州九骑为将。
等到许贲不理军事后,他许筱必然继承幽州铁骑,世袭流河王。
这样的人,他李天年比不了,这身世他连想都不敢想。
李天年那段时间就同着了魔一般,竟然研究起兵法,和他探讨兵法的人都知道,虽然他在兵法上的造诣不如文法,但也同样不可小觑,日后也可能成为一员将才。
更令他们不解的是,为什么他李天年一定要把假想敌设为幽州铁骑。
三年后,青州州府,震河王方驰在青州的各大学堂招兵,令众人瞠目结舌的是,李天年竟然第一个去报名,格昆大学堂的先生们都要疯了,凭着他的才华,再念个几年,不是状元也是榜眼啊,这不是自毁前途吗?
这帮老先生排着队去劝李天年,但他闭门不出,谁也不见。
整个格昆只有许筱,唐璐二人知道他的意思,李天年在幻想着几年内在青州军中大有所为,要跟许筱分庭抗礼,目的也就不言自明。
那一夜,许筱来到李天年住处门口,在门外与他彻夜长谈。
许筱知道,以李天年的智商,若这事发生在别人身上,他会做到旁观者清。
且不说自己世袭封王的位置李天年几乎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得到,就连在青州军混下去都成问题,青州军贪污腐败现象十分严重,在军中升职靠的不是军功而是钱财,就凭这一点,他李天年就没有出头之日。
虽然许筱也是推心置腹想劝劝他的朋友,但,李天年不可能听他的。
后来,唐璐也去劝李天年,谁都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但第二天,李天年就也放弃了参军的念头。
再后来,就是李天年入了国子监学了一年,而后就通过各次考试,直到殿试。
而唐璐,许筱留在格昆。
许筱,李天年两人再次相遇,就已经到了殿试环节,但两人都保持沉默,保持距离。
李天年自从写完那篇祭鬼才书后就什么出名的文章,在国子监是碌碌无为。而许筱的名声越来越大,相比之下,青州人都快忘记了那位鬼才。
但许筱还是有些忌惮李天年,毕竟他是鬼才,他的天赋绝不是不同天才可以比拟的。
果然不出所料,李天年殿试中作一文,名曰击政事书,针砭时弊,一针见血,文风犀利,洋洋洒洒几千字惊的各位考官直呼仙人降临。
但是,由于这篇文章立意激进,言辞刺骨,皇上虽然也有爱才之心,但也不好放在第一,只好定许筱为状元,让李天年屈居探花。
按理说,当上探花的李天年应该到翰林院工作,但李天年觉得憋屈,本来状元应该是自己的啊,又不愿与昔日的情敌许筱一同工作,就求了个远离帝都京城,远离青州的县令职位。
所以他就到了益州无香镇。
殿试结束后,丞相滕东青请李天年在丞相府吃了顿饭,收他为徒……
他从京城出来,遇上了剪径的贼人,但一位少侠救了他,便把他送到此地,剩下故事的各位看官都知道了。
今日,当这个问题再次摆在他的面前,他动摇了,甚至就要答应那老头,但他同意的话出口的前的瞬间,有什么东西在他心中瞬间坚定了……
是唐璐那一句,走你自己的路,我希望你也走出自己的道路……
在这句话的催化下,他全部的情绪爆炸开来。
是了,自己的道路!我,李天年的道路是什么?
他自小就接受自诩生不逢时的父亲封建士大夫精神的熏陶,当别人问他的愿望时,自始至终就是那句简简单单的:惟愿天下太平,国泰民安!无论身处何种境地,被如何的打压,排挤,遭遇何等的不公都,不曾改变。
并非人人都有许筱那般家世,一出生便含着金钥匙。
他是个平常人,一切只能靠自己。
为了生计,为了梦想,他也接过了在父亲手中磨得不像样子的四书五经,他也曾用着父亲用过的那狼毫毛笔写过文章直抒胸臆指点江山让万千学子膜拜,他学会了先生们的成文套路稍加变通便可以博得满堂彩。
这不是子承父业,师徒一心那么简单,是他横亘在内心中的执念,是在他脚底那条呼吁自己的道路。
与身旁的众书生一样,他也是儒冠十余年,面对国家的日益衰落,也自觉无能为力。
他也曾犹豫过,踌躇过。特别在唐璐离开的那段时间,他也不知是怎么度过的。
身边多少书生信奉了那句百无一用是书生,也包括曾经的自己。听了那句宁为百夫长,不为一书生?便头也不回的毅然参军,一时间是尽人皆知!但不过也是昙花一现。
他当然也知道,战场上没有书简。但他并没有烧掉书简,千金买剑,万银换马,弃笔从戎,他一直坐在那冷板凳上……
十余年间,往事如烟,物是人非,就连身旁的知己,好友都已经没了,唯一不变的是那句我要让天下太平。
身边的那些书生,要么扔了笔操起刀枪做起百夫长,要么在收起纸砚在朝中权贵手下苟且偷生,要么扔了节操被世俗染的满身污泥。
以往,他对那些书生不置可否,觉得道不同不相为谋……
但现在,他对那帮凡夫俗子嗤之以鼻,只送给他们两个字:荒唐!
他李天年,就要独自在这东西南北风中坚守自己的初心,那最后的,一点的,惨断的信仰,走出那条属于他自己的道路。
他一日不死,一日就绝不会对这个国家漠然,但也绝不会人云亦云,从了所谓大势,他,一定会用自己的方式!
这文,要从,这乱世,要救,这倾倒的一切,要扶正,这答案,这道路,属于他李天年!
寒窗苦读十余载,只为提笔报国家!
一丝荣光,闪过李天年的眼眸,他的气质中莫名的多出了些坚定。
李天年没有回答,但他的答案老头也明白了。
老头也点点头,“人各有志,老朽也不可强求……”
“老人家,您要真的没有冤要申,本官就先回去休息了,糖醋鱼您在这等着,捕头会给你做好的……”
老头点点头,李天年有些颓然的转身离去。
“等等……”
李天年回头,只见老头双手抱拳,严肃道:“今日之款待,老朽之后必当百倍奉还!”
李天年无力的摆摆手,就回去了。
一进屋,就将自己锁在房间里,在凳子上默默地坐着……
“唉,看来,我是没有那个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