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廖少聪的带领下,一行人来到医院门诊大楼8楼西端走道尽头的一间诊断室前,只见门楣上挂着“神经诊疗科”的牌子。
“患者不是死于心脏病发作吗?怎么会在神经科看病呢?”欧阳云宏在心里嘀咕道,眉头轻轻的皱了皱。
走进诊断室,只见在靠近诊疗床的冰冷的地板上躺着一个男人,早已气绝身亡。
死去的男人大约30多岁,中等身材,体型偏瘦,皮肤黝黑,长形脸,右耳垂下有一颗绿豆大小的黑痣。
法医老姜用粉笔在地上勾勒出死者的姿势后,从背包里拿出一架高清晰度照相机,对着死者开始拍摄照片。
死者面部表情平静安详,看不出死前有挣扎、痛苦的迹象,说明他生前没有受到暴力伤害。
从上衣到鞋子,死者全身上下的穿戴都很干净整齐,而且都是名牌产品,看得出死者可能是个有体面工作的人。
欧阳云宏将整个诊断室观察了一番,没有发现什么异样情况,便询问廖少聪,道:“廖医生,麻烦你把这个死去的患者来就诊的情况给我们讲讲,好吗?”
“这个没问题。”廖少聪手指着死者对欧阳云宏和徐凯歌说,“他叫金敏中,今年32岁,是我的一名老顾客,患有三叉神经痛方面的毛病,最近几年来,经常来找我看病。昨天晚上我值夜班,天快亮时,突然听见有人急促地敲门,我拉开房门一看,见金敏中站在门外。我把他让进诊断室,问他怎么啦?他指了指胸口,说有些不舒服。于是我让他躺在诊疗床上,先后给他做了3次心电图检查,结果显示一切正常。我说没什么问题,可能是你这几天没有休息好吧。他说也是,这几天生意很忙,好几夜都没怎么睡个像样的觉了。说话间他从诊疗床上下来,穿上鞋子准备离开,可是,当他快步朝门口走去的时候,突然身子一歪,倒在了地板上。我立即给他施行行心肺复苏术,但无论怎么努力,他的心脏都没有能再次搏动。”
说到这里,廖少聪叹口气,神情很是无奈地说:“唉!可惜!刚刚还活蹦乱跳的一个大活人,居然死在了我的诊断室里。”
法医老姜在检查死者的衣物时,在上衣口袋里找到了金敏中的驾驶证,从而证明了他的身份。
欧阳云宏又问廖少聪:“廖医生,这个金敏中是做什么的,你知道吗?”
廖少聪斟酌着词语道:“嗯!不是特别了解。听金敏中自己讲,他是做服装生意的,有一家自己的公司,是一个老板吧!哦!我这里有一张他送给我的名片。”
说着,他拉开写字台的一张抽屉,在里面翻找了一会儿,拿出一张名片来,递给欧阳云宏。
欧阳云宏接过名片端详了一番,上面印着:金敏中,滨海市宝华服装有限公司总经理。
名片下端有两个电话号码,一个是金敏中的手机号码,另一个是他公司总经理办公室的电话。
如今的公司多如牛毛,无论什么人,资金多少,只要在工商局办理一个注册登记,聘用几个员工,都可以号称总经理。
“廖医生,这张名片我先借用一下,可以吗?”欧阳云宏的目光离开名片,移到廖少聪的脸上。
“没问题!如今他已经这样,我留着这张名片也没有什么用处了。”廖少聪两手一摊,道。
这时,法医老姜和他的助手对现场的勘验工作已经结束,欧阳云宏让他们把尸体运回局里作进一步的解剖检查,然后便同廖少聪告辞。
回到市公安局刑警大队办公室,已经是9点钟过了,为了进一步确认死者的身份,欧阳云宏拿起桌上的电话,拨通了金敏中名片上的那个总经理办公室的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了,听筒里传出一个女人甜美的声音:“您好!这里是宝华服装有限公司总经理办公室,请问有什么需要为您服务的?”
“你好,我是市公安局刑警大队队长欧阳云宏。请问如何称呼?”
“您好,欧阳队长!我叫方媛媛,是总经理秘书。”电话那边的女人听到欧阳云宏的身份后,语气中有些惊讶。
可以理解,无论是谁,在警察找到自己头上后都会有这种反应,这不奇怪。警察所从事的行业,造成了平民百姓的敬畏心理。一旦和警察打交道,很多人的第一反应总是:没好事。
“方秘书,你能联系上金敏中总经理的家人吗?”
电话那头的方媛媛沉吟了片刻,说:“金总经理还没有结婚,他的父母已在两年前相继过世。”
“那,他还有别的亲人吗?”
“哦!金总经理好像有个弟弟,和他是双胞胎,叫、叫文盛逸吧!好像是这个名字,我只在办公室见过一次,也记不准了。”
“你那里有文盛逸的联系电话吗?”
“请稍等!金总经理的电脑里应该有,我查找一下。”
“好的,谢谢!”欧阳云宏谢道,然后耐心地等候着。
大约过了几分钟,电话那头再次响起方媛媛甜美的声音:“欧阳队长,我找到了!文盛逸的手机号码是18756473212。”
结束与方媛媛的通话后,欧阳云宏给文盛逸打去电话,简要地向文盛逸讲了讲金敏中的死讯,让他尽快到滨海市公安局刑警大队来一趟,配合办理一下金敏中的后事。
听到哥哥金敏中的死讯,文盛逸在电话中沉默了很长时间,然后哽咽着说他家不住在滨海市,而住在下面的香溪县里,他会尽快赶过来,但时间可能要下午了。
“你要节哀顺变!逝者已逝,不可复生,不要太过于悲伤!”欧阳云宏安慰了文盛逸一番,这才挂断电话。
下午3点多钟,文盛逸来到了刑警大队,不过来的不是他一个人,一同来的还有他的妻子包玉茹。
毕竟是双胞胎,无论是容貌还是体型身材,兄弟俩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和金敏中比起来,文盛逸要白净一些,虽然衣着不如金敏中那么光鲜,但神情却显得年轻得多,英俊得多。
欧阳云宏引领文盛逸两人来到一间法医解剖尸体的工作室,揭开蒙在金敏中头上的白布。
文盛逸走到近前看了一眼,低声道:“是他!是我哥哥。”然后便转过脸去,不再说话。
这时,原本走在文盛逸身后的妻子包玉茹突然几步抢上前去,一下扑在金敏中的尸体上,放声痛哭起来,一边哭一边诉说着:“你怎么就这样走了呢?你这样狠心地扔下我们,让我们以后怎么活啊!”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欧阳云宏一下子坠入了雾里烟云:同胞弟弟对亲哥哥的突然离去似乎并不特别伤心难过,而身为弟媳的包玉茹却对这个大伯子哥哥的死痛断肝肠,悲痛欲绝,这是为什么?
文盛逸见状,赶紧上前去扶包玉茹,劝慰道:“人死不能复生,哥哥已经离开了我们,这已经是不能改变的事实!你不要太难过了,哭坏了身子让我怎么过?还有我们的女儿涵涵,她还不到5岁呢,更是需要你这个妈妈照看啊!”
文盛逸的劝慰不仅没有能阻止包玉茹的痛哭,她反而哭得更加厉害了,一边哭一边用手在金敏中的尸体上不停地拍打着。
不得已,欧阳云宏只好和文盛逸一起强行搀扶起包玉茹,离开了法医工作室。
回到欧阳云宏的办公室,包玉茹的情绪总算平静了下来。
欧阳云宏把他们让到沙发上坐下,给他们沏了一杯茶,然后看着文盛逸,说:“安慰的话我也不再讲了,你们要各自珍重!现在,我想请你讲一讲你和你哥哥的情况,好吗?”
文盛逸点了点头,垂下眼帘,一副若有所思的情状。
片刻,他抬眼看欧阳云宏一眼,然后又避开了欧阳云宏的目光,道:“欧阳队长,我想你肯定有些奇怪,为什么我和哥哥不同姓?是这样的,在我们3岁那年,因为姨爹金凯美一直没有孩子,我爹便把哥哥过继给了姨爹,改名叫金敏中。姨爹在滨海市做服装生意,日子比我们过得好。我们家在下面的香溪县,我爹和妈都是一家国有化工厂的工人,十几年前工厂破产,他们双双失业。我爹也想着去做生意,但没有本钱,便找姨爹借了3万块钱,结果遇到了骗子,钱被骗了个精光。我爹再次去找姨爹借钱,姨爹说我爹根本不是做生意的料,不肯借,结果两人大吵了一架,从此便不再来往。两年前姨爹姨妈相继因病过世,哥哥金敏中接手了姨爹的服装公司,这才与我们恢复了中断的联系。”
“你哥哥金敏中至今未婚,是什么原因?你知道吗?”
文盛逸轻轻摇了摇头,说:“论哥哥的条件,找一个中意的女人结婚应该不成问题。我也曾问过他,他说生意太忙,顾不过来。我想这应该不是他的真心话。这是他的私事,既然他不肯讲,我也就不好再问了。”